第7章 他的……爱人
一路油门加速，蓝色的跑车在下班拥挤的车流里，急切地前进着。
又是一个红灯，厉绥冬狠锤了一下方向盘，一颗心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明明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此时窗外却飘起了细密的小雨，车灯透过雨幕，晕出朦胧的光线。
手机播出电话，嘟嘟的声音传进耳朵，才响了两声，握着电话的手已经不耐烦地反复捏紧，指尖一瞬青白又恢复正常。
“喂——”年轻的男子接起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绥冬？”
“嗯，是我，陆言在你们家医院，麻烦帮我安排好他。”厉绥冬呼出一口气，“我在过去的路上。”
电话那边的人冷静地说：“好，我查一下，你放心。”
接电话的是江眠的哥哥，江予，江家这两兄弟，一个天一个地。江眠吃喝玩乐，样样都行，哥哥江予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家里的医院，自己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也多亏江予这样优秀，他那不成才的弟弟才能毫无压力地闹腾。
3、2、1，红灯转跳向绿灯，厉绥冬立刻发动车子。
明明是工作日，医院依然人满为患，厉绥冬把车一丢，顾不上下雨就跑了进去。
江予回过电话，让他直接上12层的vip病房。
门被推开，病床上的人还没醒，额角包着纱布，面色苍白，呼吸清浅，安静地躺着。
江予刚看完检查报告，见他进来，点了下头，说道：“不要担心，我已经问过了，轻微脑震荡和擦伤，脚踝有扭伤，问题不是很大。”
“嗯。”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胸口的窒息感逐渐退去，厉绥冬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发抖。
“哦，对，他有些营养不良，睡眠应该也不太好，要注意条理。”
“好，”厉绥冬在床边坐下，蹙眉盯着睡着的人，胸腔里像是骤然涌入了空气，能喘息一二。
江予还有两台手术，不能耽搁时间，交代完要注意的事情，离开了病房。
他上一次看到陆言还是他俩的婚礼，那会儿厉绥冬还对那场婚礼有些抵触，如今看来，这两年发生了些有趣的事情。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夜幕沉沉。
厉绥冬看着眼前的人，小小的下巴躲在被子里，往日里好看的眼睛紧闭着，像是梦中也不太舒服，眉头微蹙，vip病房里宽大的病床显得他更加单薄。
厉绥冬伸手，轻轻抚上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拇指小心的摩挲着脸颊，温热细腻的触感终于让裹挟全身后怕消散退去。
“您好，请问陆言先生在这个病房么？”门外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
接着是护士小姐小声地回答：“是的，但是他现在正在休息。”
小赵前面给院长打了个电话的时间，陆言已经被人送到vip病房，小姑娘问了好几个医生护士磕磕碰碰地才找上来。
厉绥冬皱眉，看了眼床上的人，起身出去。
“你是陆言的同事？”上次在双峰山，他在车上远远的看到过这小姑娘一眼。
小赵看着眼前英俊高大的男人，一双眼睛冰冰凉凉，看得人心里毛毛的：“是，我是陆老师带的实习生，今天出事的时候跟陆老师在一起，他怎么样了？院长让我在医院照顾陆老师。”
小姑娘连珠带炮地说了一堆，厉绥冬皱眉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反客为主：“轻一点，他没什么事，今天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吐了下舌头，压低声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
“院长说了，那位家属已经被扣押，还得等陆老师醒了再说。”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里不用照顾。”厉绥冬起身，冷淡地说了句。
“可是院长……”小姑娘说了几个字，后头的话被厉绥冬的眼神压在了嗓子里，还是不甘心地问“那您是陆老师的？”
总不能随随便便把陆老师交给别人，虽然这人怎么看也不像坏人，还挺关心陆老师的。
“我是他……爱人，下楼有人会送你回去，今天谢谢。”厉绥冬不再说话，转身进了病房。
“啊！爱人！！”小姑娘惊讶地张了张嘴，“那，那我明天再来看陆老师。”
她可不想当电灯泡，而且不是她不想，看这男人冷冰冰的样子，她不想留下来被冻死，不过有一说一，这男人真的太帅了吧，果然配得上陆老师的也就只有这样的男人了！！小姑娘蹦跶着转了个圈，下了楼。
厉绥冬关上门，抬手将病房里的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床头灯。
他俯身揉了揉陆言的头发，埋头在陆言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才起身在靠墙的沙发坐下。
伤害陆言的人他不会放过，厉绥冬交叠双腿，伸手按上了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他太久没有过叫做害怕的情绪，这会儿放下心来一时有些恍然。
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盯着陆言看的眼睛变得酸胀，厉绥冬才闭上小憩。
没一会儿，床上的人睫毛微颤，轻轻睁开了眼睛，脑袋昏沉，额角发出针刺般的痛感，陆言动了动手，将被子拉下一点，意识渐渐回拢。
他看到，是那个女孩的爸爸推了自己，陆言轻叹了口气，他能理解……
摔下台阶的时候脚上似乎扭了一下，他尝试着动了动，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扭到了。
是小赵送他来医院的吧，估计吓坏了，陆言环顾病房，心里纳闷，怎么会住这么好的房间，等他转过视线，猝不及防就看到了沙发上闭眼休息的人。
沙发不大，厉绥冬坐在上面腰板直挺挺地靠着，两手抱在胸前，一点都不放松的样子。
陆言眨了眨眼，确认不是自己摔出的幻觉。
那天在老宅他走后，两人已经五六天没见面了，陆言吸了下鼻子，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厉绥冬在这里，是不是他也有一点担心自己，那他可不可以让厉绥冬不要离婚了。
视线从那张英俊的脸上下移，今天他的衣服与往常的西装有些不同，柔软的丝质衬衣，纽扣是银色的，好像这样也很帅。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会儿，陆言有点想上厕所，他看了眼厉绥冬，没打算把人叫醒，而是计划着怎么能够顺利绕过他去洗手间。
陆言撑着床边坐起来，脑袋晕得厉害，他缓了缓神，轻手轻脚地拉开被子，左腿敷了药，即使抱着纱布，也能看到肿得很高，他伸手抱着腿挪到床边，还未沾地，房间里就响起了一个冷冷的，略有不满的声音：“要去哪里？”
他抬头，四目相对，厉绥冬抱臂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微皱的眉头看出他有些不悦，那双眼里毫无睡意，也不知道看了陆言多久了。
“我……想上洗手间。”陆言小声开口。
两人几天没见，陆言也没想过再见面会是在医院里，厉绥冬会不会觉得他很麻烦，他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瓷砖。
以前他生病的时候，小病熬一熬就过去了，实在不行，就自己上医院打针吃药，没有人照顾过他，他甚至有些无措，不知道怎样去接受别人的照顾。
沙发上的人心里有些烦躁，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里，这人也不知道叫他。
无奈地站起身，走向床边。
陆言落在瓷砖的视线里出现两条修长的腿，在眼前屈膝蹲下，厉绥冬拿过床边的拖鞋，一手轻轻握上了陆言细白的脚腕。
陆言一时呆愣着没有反应，与上一次的见面时的生气的厉绥冬相比，眼前的人太过温柔。
脚腕处传来温暖的触感，他不自在地缩了缩：“我自己可以。”
厉绥冬手上没停，冷声道：“闭嘴。”
他不想在陆言嘴里听到任何拒绝的话，陆言乖乖地闭上嘴巴……
等穿好鞋，厉绥冬起身扶着人站起来，陆言一只脚踩地，头也有些晕，站得摇摇晃晃。
厉绥冬刚捏上他的小臂，感觉身前的人抖了抖，他皱眉，以为陆言是怕了自己，冷声道：“怎么了？”
“没事，”陆言把手抽出来，想要换一边。
厉绥冬拉过他的手，卷起袖子，手臂上是一大片的擦伤和淤青，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狰狞。
陆言认真看了看，不在意地得出结论“没事，只是皮外伤。”。
眼前的人叹气了一声，弯腰将人抱起，突然腾空的感觉让陆言不由地环住了厉绥冬的脖子，惊呼了一声：“我，我自己可以走的。”
厉绥冬斜了他一眼：“赶紧上完睡觉，麻烦。”
不知道那两个字触及了陆言的逆鳞，少年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低下头不再说话。
等他上完厕所，厉绥冬又将人抱回了病床，拉过被子给盖上，自己却出了门。
顺着门外的走廊，不到五米就是护士站，厉绥冬找人拿了冰袋，顺便给老宅打了电话，让明天做些清淡的吃食送到医院。
起来了一趟，陆言有些头晕，他闭上眼睛，强忍着喉间恶心的感觉，以为厉绥冬已经走了，心里闷闷的。
然而不多时，房间里响起开门的声音，他睁眼看去，却是以为走了的人又回来了，陆言轻声道：“你没有走么？”
厉绥冬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开口却没了先前的冷淡:“今晚陪你。”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将手里的冰袋敷上陆言的脚踝：“疼么？”
陆言摇摇头，其实很疼，头也很晕，他又难受的闭紧了眼睛，厉绥冬闷声道：“不舒服就睡一会，我给你敷着。”
暖黄的灯光，四周是他熟悉的属于厉绥冬的气息，也许是身上的不舒服让人显得格外脆弱，陆言固执地睁开眼睛，像要把眼前的人刻在心里，琉璃似的眼里泛上一点泪光，沾湿了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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