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衰老的女人
上山的路上，莉娜因为搀扶着达利亚婆婆，走路的速度并不快。
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发现了跟在后面的张锦瑟和蓝田两人。中间还几次转过头，不时拿恶狠狠地眼神瞪一眼两人。
但这种不轻不重的眼神，对张锦瑟来说又哪里比得上自己员工的人身安全来的重要。
再次见到停在树林里的那辆跑车的时候，莉娜的母亲，那个脾气暴躁地老太太正围着车身一边打转，一边大声抱怨。
离得老远，都能听见她明显不愉的声音。
显然，好好的一辆跑车被人泼上了整车的汽油，对车主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哪怕只是出于安全隐患的考虑，在车身上的汽油完全清理干净之前，也是无法立即启动的。
老太太没有料到自己的女儿居然真的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她见到跟在她之后上山的莉娜，几乎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手指着这辆如今已经满目全非的跑车，一面对着莉娜大声叫嚷。
已经不用蓝田翻译，张锦瑟就可以猜出此时暴怒中的母亲会对自己的女儿说出些什么话。
而蓝田显然也对这对母女间争吵的内容，并不那么感兴趣。
直到达利亚婆婆的出现，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才算是有了一丝转机。
看得出来，莉娜的母亲和达利亚婆婆显然也是旧识，在看到自己的女儿将她推到自己面前之后，这位愤怒的母亲终于将她高亢的嗓音，暂时调到了一个正常人能够接受的频率。
“你看看，你看看！有谁的女儿会在自己的父亲离世之后，就这样对待他留下的遗物。就算她不抱有一丝感恩之心，他儿子的死警察也说了是意外！意外！她居然为了一场意外的车祸就要烧掉她老父亲最爱的汽车！简直是疯了！疯了！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疯女人作为我的女儿！”
“哦，当然当然，我们都知道他的儿子刚刚离去，让我们也体谅一下这个刚刚失去儿子的可怜女人吧。”达利亚婆婆大大方方地上前拥抱了莉娜的母亲。
这位一直以来就没有摆出过除了生气之外第二种表情的老太太，在这个时候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悲伤。
“是的是的，我也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悲伤的时刻。可这辆车对我来说，也是我最爱的人留下的唯一的纪念啊！”
莉娜给两位老太太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直到她再一次开口，
“妈妈，我知道你很爱父亲，可这辆车真的不能继续留在我们家了。你知道父亲当年是怎么买下这辆车的么？你看看这辆车的配置，你看看这个车标，这样一辆豪华的跑车怎么可能以那么便宜的价格就卖给了父亲？
“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就是一场灾难！这辆车的主人就是这样把车和车上的诅咒一起转送到了我们家！”
莉娜越说越是激动，
“你知道这辆车的原主人都是怎么死的么？我的天！在我的小儿子去世以后，我都已经找人调查过了！
“你知道吗？我的儿子不是第一个死在这辆跑车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在他之前还有两个！两个！他们也都曾是这辆跑车的主人！那么年轻的，爱笑爱闹的年轻人！就是因为这辆车，就这么死在了交通意外里！
“而在那之后，这样一辆车居然还被人以那么便宜的价格卖给了我的父亲！我去查证了，妈妈，您知道这个牌子的跑车在外面的市场价是多少一辆吗？！是我们这样的家庭一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的！当然我知道爸爸一直都想一辆跑车。
“可是妈妈！您想一想，这合理吗？！以不到这辆车零头的价格，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卖给了父亲，就因为车主的儿子不再喜欢这辆车？！
“不！那都是借口！是因为这辆跑车已经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害死了他的两任年轻主人！他们都觉得这辆车上被人施加了诅咒！这才会那么便宜地丢给了我的父亲！
“那个可怜的老头，还以为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还以为自己最大的心愿终于能够达成了！结果呢？结果不仅害死了他自己，还害死了我的儿子！我绝对不能再让这辆车留在我的家里了！我绝不能再让它继续害人了！”
莉娜说着突然把达利亚婆婆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达利亚婆婆可以给我证明，是吗？我们这里的大萨满，我相信你！我和我的母亲同样相信你身上具有与众不同的力量！请你告诉我，这辆车上是不是受到了诅咒，它的历任主人都只会在得到它之后死在它的驾驶座上？！求求你！请告诉我的母亲吧！”
莉娜几乎是以一种祈求的神色望向了达利亚婆婆的方向，似乎接下来她开口说出的话，就将决定着她余下来的人生。
张锦瑟拉着蓝田静静地站在一个不远，亦不近的地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继续进行着。此时的故事发展，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们可以插手的机会。
“听我说，孩子，不要着急，你的母亲会理解你的想法的。”达利亚婆婆缓缓地沿着跑车绕了一圈，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的那些汽油痕迹。
她的眼神在片刻之间像是失去了焦距，看上去一片茫然。
“是的，我在这辆车上看到了逝去的生命，在他们最灿烂最有活力的时候，可怜的年轻人们，前一刻还在享受着速度带来的刺激，下一刻，哦，我的天！”
达利亚婆婆嘴里念念有词地描述着曾经发生在这辆跑车身上的事情。
张锦瑟出于好奇，也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停在那里的跑车上。
按照医生的说法，张锦瑟的身体已经在觉醒萨满的力量，理论上来说，虽然还只是觉醒了一半的身体，但对某些能量的敏感度，比起一般人来说，也是强上不少。
只是现在一切都还不稳定，能不能感应到能量的存在，这一切目前还不能由她自己随心地控制。
就比如现在，她紧紧盯着这辆车，直到眼睛都开始发酸发涩，也依然没有从它身上看出什么不妥。
蓝田原本正在将几位女士之间的对话慢慢转述给张锦瑟听，突然发觉对方似乎没有了回应，转头去看时，对方紧紧皱着眉头，双眼木楞地直盯着前方在看。
蓝田的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呢？”
张锦瑟整个人忽然一抖，眼前的跑车突然之间好像一锅煮沸的开水，从里面喷涌出五颜六色的气体，就像是勃勃冒出的水蒸气，不停地在跑车上方汇聚，又消散离去。
中间有那么几息，张锦瑟似乎觉得自己在这团五彩的气体中看到了人的影像，但那身影不过瞬间，又和其他的气体混合到了一起。
“你看！你看到没有！”张锦瑟指着跑车上方的异常，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
“什么？”
可就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又像是从没有存在过一样，散了个干净。
张锦瑟一时有些怔愣，试着想要找回刚才看到那些奇怪气体时候的感觉，可接连尝试了许多次，瞪得眼睛都酸胀发疼，都没有再看到之前的那种奇异景象。反倒是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吹多了这里的冷风，一阵阵地刺疼起来。
“大概是我眼花了吧。”张锦瑟用力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来了两下，试图缓解脑袋的不适。
这个时候，又有一道脚步声慢慢地向着众人的方向靠近。她像是深怕有人不知道她的到来，踩在雪地上的每一步，都在发出刻意地响声。
“哟哟哟，让我看看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忽悠人呢。”
米拉毫不遮掩地出现在路的尽头，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哦，怎么，不过是萨满身边半途而废的学徒，现在也已经可以以萨满自称了么？”
米拉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恶意。
张锦瑟将目光转向了达利亚婆婆，就看到对方脸上明显因为米拉的话，而抿紧的嘴角。
“怎么，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吗？你当年因为乱用能力，在当学徒的过程中就被你的师傅，卓娅夫人，踢出门外这件事。我还以为，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呢？你们萨满之间不是最讲究传承的么？怎么像你这样的？也可以算作是萨满么？
“我前段时间听到女巫协会那里传出的消息，说现在这块地方由你做主。一开始我还不相信。不过现在看你这副样子么，”米拉挂在脸上的笑容，实在容易招人生气，
“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不如这样，让我也来看看，你到底掌握了多少能力，能够让你把这里的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如何？”
达利亚婆婆的面色，肉眼可见涨得通红。
虽然因为蓝田的翻译而慢了一拍，张锦瑟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米拉的面前，
“你这样说一位老人家，未免也太不客气了吧？”
“老人家？”米拉笑得几乎弯下了腰，
“你居然称呼一个因为妄用能力而出现反噬的女人是老人家？就算是是为了维护她，喊一个40多岁的女人是老人家，对方心里恐怕也不会高兴的吧？”
张锦瑟在听到蓝田的嘴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出现的表情，大概就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同款的疑惑不解。
而她现在这样做什么都慢半拍的反应，显然也不能让米拉尽兴。
她在对着张锦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越过她来到了达利亚婆婆的面前。
“我知道你。你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有多出名，那个时候我才只有10岁，第一次听说居然有个萨满学徒妄想在自己还没有觉醒之前施展仪式，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啧啧，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又肥又丑的老太婆！”
米拉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了达利亚婆婆的雷点上。
达利亚婆婆几乎就要忘记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转身向着米拉地方向就扇了过去。
殊不知她的这一举动，在张锦瑟的眼里，就是默认了之前米拉说的话。
原本张锦瑟还以为这个一身黑衣的女人不过是信口开河，胡编乱造，但在经历了达利亚婆婆的动手反击之后，反倒是坐实了她所说的话，不管那听起来有多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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