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坦诚
一场大雨没有带来凉快，却让室内徒增闷热。
宇聪觉得身体像会自燃一般，热的发烫，他张了张口，觉得呼吸都是闷热的，可沉溺在梦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翻了一个身后，忽然，似乎身上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被褪去了，瞬间轻松了不少。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宇聪才满足地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看书的姜黎。
挺拔精瘦的身材，恰好挡住了窗那边直射过来的阳光，宇聪就这般躲在姜黎的宽大背影身后，休憩了一下午。
小时候的姜黎也喜欢这样，总是醒来得比宇聪早，却不会离开，只是静悄悄地坐在弟弟身边看漫画书，连翻页，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音量。
如今，不过是姜黎手中的漫画书，变成了一本小说，或是一本散文集。
姜黎注意到了身边的动静，轻轻把书放回床头柜上，明明还是面无表情，可一转头眼里就含了些笑意，柔声道：“聪聪醒了？”
“嗯……”宇聪还有些睡梦残留的迷糊，下意识地想去掀开被子。
可就在胳膊往外伸的时候，觉得身上空空的，空得像不着一物……他瞬间就清醒了——
下意识侧头看了看姜黎，没想到姜黎也在看着他。
目光擦过火花，姜黎的眼神不明深意，可宇聪却多一秒都接不住，他立马别过了眼。
随后不动声色地把胳膊肘收回去了，等着姜黎移开视线。
可姜黎的眼睛就像长在了宇聪身上，就是不离开，反而还凑近了一些，语气带有些玩味，问道：“你怎么了？”
姜黎缓缓靠近，他的提问，他的气味，让宇聪原本□□的、冷却了的身体，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我、我觉得有些口渴。”宇聪轻轻喘着气，说道。
“哦，”姜黎神态依旧很自然，他随后转身下床，说道，“我给你倒杯水。”
“好，谢谢。”宇聪咽了咽喉咙。
好像，确实，有些口渴。
姜黎一走，宇聪立马掀开被子，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衣服都脱掉了，而且还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他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一眼望尽，都找不到衣物的踪影。
“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呢……”宇聪嘴里喃喃着，光着屁股跑下床，四处寻找。
下一秒，原本已经关紧的房门，忽然敞开。
姜黎又折回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或者说，是坦诚相对，宇聪单方面坦诚，挡都来不及挡。
“你、你怎么……”宇聪刷一下脸就红透了，说话也磕巴了。
明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还会经常一起洗澡，一起游泳，一起睡觉、换衣服什么的，本不应该觉得害羞，可如今，宇聪看到姜黎脸就是不自觉红了，红得像他中午刚刚吃过的、煮熟了的大螃蟹。
“我妈妈榨了西瓜汁，想问问你是喝水，还是喝西瓜汁？”姜黎的脸依旧像往常一样，只不过轻轻上下滚动的喉结，让他看起来，又少了几分从容。
“喝西瓜汁……”宇聪回答道。
姜黎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还不忘带上了门。
就在门要关紧的那一瞬间，宇聪喊道：“诶，姜黎。”
一声过后，那门又开了，姜黎转过身去，再次平静地看着“坦诚”的宇聪，眼神询问着。
“你、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衣服？”宇聪弱弱地问道。
尴尬是肯定的，如今在姜黎面前，又多了些自卑，他觉得自己没有姜黎同款的八块腹肌，瘦瘦的一只，让人看见了特别不好意思。
“你刚刚出了很多汗，我帮你脱了，现在放到洗衣机去洗了，你先穿我的吧。”姜黎语气十分平静，把帮人脱衣服这件事讲得既理所当然，又十分合理。
“……”宇聪张了张口，硬是把话憋回去了。
最后，宇聪穿着比自己身体大了一号的衣服，在回家前，报复性地喝了三杯西瓜汁，临走前还拎了一大杯子回家。
每次从姜黎家回来，都是满载而归。
休息的两天时间里，戴琳就回过一次家，还是匆匆忙忙地吃了个饭就走了。
宇聪是单亲家庭，跟着妈妈戴琳，戴琳不在，家里就只有宇聪一个人了，当然他也可以继续去姜黎家蹭饭，就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但今日的他不想了，因为昨日自己被扒光光的事儿，还梗在心里，过不去了。
自从昨天之后，宇聪暂时把自己窗户前的窗帘放下了，他怕自己一看到姜黎，就会想起昨日的糗事。
毕竟，两人都已经不是几岁大的小孩子了。
十几岁的少年，连呼吸都散发着荷尔蒙。
时间一晃又到了回校日。
那天，教务处老王在广播里说，高二年纪会在这周五举行义卖活动，请各班级准备好。
之后，还说了很多活动的注意事项。
可是那广播里强大的干扰电流声，让音调都发生了扭曲，似的听的学生们，恍若处在刮起大风的沙漠里，听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通学们……我们……义卖……茄万……安传……”
沙沙作响。
陆达站在教室门口的广播下，侧耳倾听，如同电报翻译员一般：“同学们，我们周五义卖，千万要注意安全……”
他就这么一句句翻译着，乐此不疲。
“达哥牛批！”
“达哥这是同声传译！”
“达哥在翻译外星语！”
此刻的宇聪，两耳不闻窗外事，在专心地刷题，就像个不会疲倦的小机器一般。
忽然，他觉得桌子前晃了晃，于是下意识抬头。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班长？”宇聪说道。
“卷王宇聪，又在刷题。”那女生调侃道。
这时高二三班的班长，方瑜。
“宇聪，我们班这次义卖，老师让我做组长。”方瑜说道。
“嗯，挺好。”宇聪随口应了一声，心道，这关我什么事。
结果方瑜下一句：“你做副组长。”
“嗯？！”宇聪的背瞬间就挺直了，他丢下了笔，问道，“为什么？”
“因为老师说这两年来，宇聪同学都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呀，所以想给你这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方瑜如实说道。
表现自己？！
宇聪并不想，他甚至不想去参加所谓的义卖，他只想在这两节自习课，多刷一套题，这样，他就离超越姜黎又进了一步。
“我可以不要这个机会吗？”宇聪诚恳地发问。
“不行哦，老师指定要你哦。”方瑜认真地回答。
“那我自己找老师说去。”说着，宇聪起身就走，往教室门口奔去。
办公室里老师们相对而坐。
这门一开，宇聪就见到了自家班主任的位置前，早已经站了一个人，那人宽厚的背影对着自己，冷白色的皮肤，在阳光下，衬得他像是飘着仙气儿。
那人也听到了办公室门外的响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的眼神就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聪聪？”那人看到宇聪有些惊喜，他的声音也如他本人的长相，浑厚、踏实、又温柔。
“远哥。”宇聪同样有些惊喜。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陆远。
陆远是陆达的哥哥，兄弟俩其实只相差两年，陆远又晚一些读书，所以如今陆达高二了，陆远也才高三。
但陆远的性格与大大咧咧、做事不靠谱的陆达完全不同，那种大哥哥的温柔与担当，作为长辈时不时的严厉但却又很呵护后辈的习惯，陆远身上都有。
关键是，陆远还是省十高中的学生会长，成绩好，长得帅，一身的光环，整个人就像会发光一样。
宇聪之于他，一直都是仰望。
这是与姜黎不同的，宇聪之于姜黎，是想把对方踩在脚下。
“聪聪来找班主任呀？”陆远低声问道，他看宇聪的表情，比看自家弟弟还要温柔。
方才陆远挡住了，宇聪看不清楚，现在他才发现班主任不在。
不仅班主任不在，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像是约好了一起消失了一般。
“对，有些事儿。”不知是不是受了对方的影响，宇聪说话的声音也变细了一些。
宇聪抬头端详陆远，这个人还是像上一回见到他，或者说像他记忆中的那样，帅气又完美。
他的视线一路下移，这才发现陆远手里拿着一份表格。
陆远仿佛也注意到了宇聪的视线，于是扬了扬手中的表格，说道：“聪聪这是要当班级义卖的小组长了，你远哥我一看到就很开心。”
“……”宇聪欲言又止。
这不就是想来求班主任“除名”的吗，可谁料这名单竟然已经到了学生会长陆远的手里了。
不过，其实现在要变卦，也还来得及。
“远哥，我其实……”宇聪想说自己想退出，可看着陆远看自己的满是期许的眼神，他又觉得说不出口了。
没等他酝酿好，陆远又打断了他，说道：“聪聪要好好加油哦，周五义卖我也会在。”
说完，他又向前一步，轻轻伏到宇聪的耳边，没说一句话，就喷出气体，如同挠痒痒一般地吹在宇聪的耳根上。
他说：“远哥到时候一定去你的摊位买东西。”
“报告！”
两人微妙的气氛忽然被一声突兀的“报告”打散，散得还很彻底。
两人同时往后看，想看看到底是谁嗓门这么大，让交头接耳的两人都被不轻不重地吓到了。
站在门口的少年，穿着一身干净的蓝白色校服。
比陆远更高，更白，更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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