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沈蕴玉咳嗽声渐渐停了下来,然后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了一杯温水到眼前。
一抬眼,就看见燕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声音沙哑着开口:“谢谢。”
沈蕴玉接过水正要喝,燕绥将她喊住:“慢着。”
沈蕴玉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看着他,只见燕绥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黑褐色的药丸,然后给她。
“这是?”沈蕴玉看着他苍白指尖捏着的药丸,面露疑惑。
“解药。”
“杏儿,你去外面守着。”
杏儿不知道沈蕴玉为何要将她支开,转念一想又明白了,祁王在这里,怕有不懂事的丫鬟突然跑进来被发现,所以小姐才让她出去。
沈蕴玉见杏儿出去了,伸手接过那枚药丸,冰冷的指尖一瞬间触碰到了燕绥温暖的手指,她顿了一下,然后想也没想就放入了口中。
那药丸虽然看着小小的一颗,但是碰到舌尖的时候沈蕴玉还是被苦到了,她清秀的眉毛轻轻蹙在一起,喝了水压下那舌尖的苦味。
她细想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她在沈府因为不喜欢林氏给她安排的亲事,索性闭门不出养病,谁知道这身体越养越坏,直到她出现吐血的症状,林氏还特意给她请了御医,可就连御医都说她只是身体太弱,多补补就行了。
御医没有诊出她身中寒毒,只给她开了几副温补的方子,喝了一个多月比之前好了些,可是当她后面嫁给裴明宣后病情又逐渐变得严重,想来这其中少不了他的手笔。
她身边除了较亲近的人,好像其余的人都巴不得她死。
“殿下,这毒如果要除净,需要多久的时间?”
燕绥将里面还剩两粒药丸的瓶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最快半年时间。”
半年吗?她在心中算了一下,她记得半年后她就嫁给了裴明宣,在那之前她会被林氏算计毁容,废了双手。
她得开始做打算了,否则只能任人鱼肉,上一世的惨剧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燕绥见她听了他的回答就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他便靠在椅子背上,露出一副慵懒的姿态来,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在等那药生效。
即便屋里两人都没说话,安静中却有种诡异的和谐。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沈蕴玉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接着又一口血吐了出来,一时之间头晕目眩,她侧身靠在塌上,披在身上的外衣滑落。
沈蕴玉大口喘着气,眼前的景物晃得厉害,想撑着坐起来却没有力气,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像是有人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喘不上气来。
有一瞬间,她以为燕绥给她吃的是毒药。
燕绥见她这样的反应,便知道是药效太猛,她一下子承受不住。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的褶皱,顺手拿了一方洁白的帕子上前,倾身好心替她擦拭唇边的血。
沈蕴玉突然抓住他的手,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头没那么晕了。
燕绥的手腕骤然被她握住,他明显感觉到沈蕴玉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确切的说现在沈蕴玉身上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她碰到燕绥的时候,他下意识想将她的手甩开,但是见她这幅样子,还是忍住了。
沈蕴玉喘了几口气,眼中逐渐清明,但是还有点头晕,她用虚弱的嗓音质问他:“殿下给我吃的是什么?”
很显然,沈蕴玉开始怀疑他的解药了,燕绥任她抓着他的手,他的手上还拿着那方替她擦拭的帕子。
他对上她警惕的眼神,对于沈蕴玉突然的不信任也不恼,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道:“沈姑娘终于知道不能随便相信人了?”
他说完后打量了一会沈蕴玉,后者却低垂着眼眸,良久才将手收回:“殿下说得对,我不该轻信他人。”
她别过脸不再说话,燕绥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他见沈蕴玉平时淡色的唇因为染了血,衬着惨白的脸显出一丝妖艳之感。
燕绥跟她的距离极近,她身上的气息很弱,他在制作解药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即便知道这解药药性很霸道,却还是让她生生服下了,他心里是有私心,他把她当做试药的人。
刚才看见因为药性发作而吐血的沈蕴玉时,他心里生平第一次生出一丝愧疚感,但是后面沈蕴玉质疑他的时候,那一点愧疚很快就化作了恼怒。
最开始他的打算是如果真替她解了毒,就跟她提把沈将军拉入自己的阵营,他早已经调查清楚,沈将军视这个女儿如命,用立场换他女儿的一条命,对沈将军来说女儿的命比较重要,他十有八九会答应。
可是他前段时间捡到了那玉,沈将军的作用也就不大了,沈蕴玉的毒他可解可不解,她的命也由他说的算,既然她质疑自己,那这毒便不解了。
想到这,燕绥起身,他瞥了一眼面上血色尽褪的沈蕴玉,勾唇淡笑道:“沈姑娘,你只剩一年多的时间可活了,可要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
沈蕴玉听着他这番话,便知他说的没错,前世她确实在一年多以后死了,她想要开口说话,一阵阵的头眩恶心让她止住了。
燕绥说完那句话,也不管沈蕴玉会如何反应,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守在外面的杏儿见燕绥出来,她正要问里面沈蕴玉的情况,但是对上他略带冰冷的眼神,又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忙掀了门帘进去。
杏儿进去就见沈蕴玉靠在塌上,闭着眼睛喘气,她不知道刚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惊慌出声:“小姐你再等等,绿竹已经去找大夫了!”
沈蕴玉已经慢慢陷入了昏迷,她昏迷前看见燕绥并没有带走先前放在桌上的药,她却没有时间再多想。
杏儿让沈蕴玉躺到塌上,脱她身上那件带血的外衣时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她忙给她盖了一层厚厚的锦被,然后将火笼移到塌前。
外面雪下得更大了,绿竹已经出去快一个时辰了,杏儿着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期间时不时摸一下沈蕴玉的手感受她的体温,只是无论她怎么给她取暖,她的体温却一直没有变暖的意思。
到了傍晚时分,绿竹才拉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白胡子大夫风尘仆仆地进来,她来不及拍掉肩上的雪,将那老大夫往沈蕴玉跟前一推:“你快给我家小姐看看!”
“哎呦,你这姑娘看着小没想到力气这样大。”老大夫被绿竹一推,一个踉跄往前差点扑倒,他将肩上挎的药箱取下。
杏儿忙把沈蕴玉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让老大夫给她把脉。
老大夫一边诊脉一边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杏儿和绿竹则紧张得站在一旁,为了不打扰他诊脉,她们俩即便很想知道沈蕴玉的病如何了,也不敢开口问大夫。
把了一会脉,老大夫面露疑惑:“奇怪。”
“怎么了?”杏儿听他这样说,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我家小姐的病可还好?”
老大夫又摸了摸自己的,才收回的手又重新放了上去,“你家小姐看着虽然在昏睡中,可除了体温偏低,并没有什么异样。”
绿竹一听这话抽出腰间的软剑架在老大夫的脖子上,她恶狠狠地开口:“我家小姐明明先前还吐了血,现在还昏迷中,你跟我说她没事?”
老大夫被脖子上闪着寒光的剑吓了一跳,他哆嗦着开口:“姑娘息怒,你家小姐确实除了身子弱了些真的没有什么,你就算杀了我结果也是这样啊!”
“绿竹,把剑收起来。”杏儿听了老大夫的话冷静了下来,她回想每次那些大夫给沈蕴玉诊脉,结果都是差不多。
“你将老人家送回去。”她将沈蕴玉的手塞进被子,“明日小姐醒了我们便回上京。”
“杏儿姐姐”
“听我的。”杏儿叹了口,勉强笑道:“小姐这病这样反复已经有好几年了,咱们回去求老夫人替小姐找个御医,说不定有结果。”
绿竹这才收回了手中的剑,瞪了老大夫一眼,将他带了出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杏儿对张管家声称沈蕴玉身体不适,打消了他人的疑心,她一直坐在塌前,直到到了后半夜,她才撑不住合衣半躺在对面的床上。
住在隔壁的燕绥坐在豆大的灯前,烛光映得他的面容忽明忽暗,跪在下首的凌渊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说她曾经救过楚国公府的世子?”他饶有兴趣的问他。
凌渊点头:“是,楚国公世子有意要娶沈大小姐。”
见燕绥面色淡淡,凌渊顿了一会儿又道:“世子似乎很喜欢沈家大小姐。”
燕绥单手撑腮,轻声道:“这样啊。”
救命恩人,暗生情愫
直到凌渊离开,燕绥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良久他蓦然一笑,然后起身出了门。
很快他就出现在了沈蕴玉的房中,燕绥站在沈蕴玉塌前,此时的沈蕴玉已经不出他所料烧了起来,额头沁着一层细细的汗珠。
燕绥站着低眉静静看着她那张似仙的脸,直到沈蕴玉迷糊中喊了一句杏儿,他才倾身靠近她,一只苍白的手拈起她一缕头发低声问她:“要不要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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