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倾诉
沈清嘉听到这句话,觉得有些脸热。
她后知后觉出陈望的心意,但又不敢笃定。
陈望就像是想直视却不敢直视的太阳,有时光芒万丈,她下意识想要避开怕灼伤自己;有时暖意融融,总是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不愿去多想,但又忍不住去想。
陈望看着沈清嘉有些发红的面颊,自己耳朵也染上了红。
如果雨能一直下不停该有多好。
陈望鼓起勇气,“沈清嘉。”
“嗯?”沈清嘉看着窗外,没有回头看他。
雨滴嗒嗒地滴在窗台边,像青春的心跳。
“我……”陈望欲言又止。
沈清嘉也没有追问和催促。
过了几秒后,陈望开口,“没事了,慢慢来吧。”陈望怕沈清嘉觉得自己唐突。
沈清嘉没有回应,而是转了一个话题,“陈望,你还记得一中报道那天,有两个女生跟我起冲突吗?”
“记得。”陈望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这件事。
“你不会好奇我为什么跟她们有矛盾吗?”沈清嘉转头看向陈望。
陈望看着沈清嘉的眼睛,她眼里像有一团化不开的黑雾,让人忍不住去探究。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陈望回答。
“那你当时帮我解围,就不怕帮错了吗?可能我才是非正义的一方。”
“不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陈望笃定。
沈清嘉有点想哭,她不确定陈望的这份坚定会保持多久,但在当下,她相信他的真心。
原来她也可以被坚定地选择。
“她们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学。”沈清嘉开始讲述她的过往,“我初中的时候,因为爸妈离婚,我妈带走了我弟,我爸就开始酗酒,我慢慢地不爱与人接触,所以一直没什么好朋友。”
“初一的时候,韩音喜欢的男生想追我,被她知道了,她就想去我回家的路上堵我报复我。”
“但还没追上我,意外发现了我有一个爱喝酒的爸爸。”
“我爸当时说着醉话,暴露了很多我的故事。他们听见了以后,第二天在班里就传我的闲话。”沈清嘉语气平静,但陈望此时却觉得万分心疼。
“全班同学就开始孤立我,说我爸爸是个酒鬼,还说我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怪不得我妈不要我要我弟,当时连有的老师都用奇怪的眼光看我。”
“他们经常恶作剧,往我的桌盒里扔垃圾,编顺口溜嘲笑我。”
“当时没有人听我的解释,只有凌凌和郑周相信我,郑周当时还差点跟人打起来。”沈清嘉吸了吸鼻子,并没有掉眼泪,“从此以后,我索性就不解释了,没有人信我。”
“我告诉我自己,我的父母有错,指责我的同学有错,我没有错。我没办法证明自己,只能拼命学习,让自己摒弃这些杂音。”
“我以为我不会在意了,可在我看到韩音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是会恨她们。所以那天,我才没跟你打招呼就走。”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们却来伤害我。”
陈望听完以后,眉头紧皱,他没想到沈清嘉的生活如此坎坷。
那样弱小的她,在面对同学的恶意时,没有父母和老师的帮助,她该多无助。
可她没有就此被打倒,没有怀疑自己,没有自怨自艾,没有一蹶不振。
她像一个捍卫自己王国的公主,看似柔弱,意志坚定,拿着盾牌和不公的世界为敌。
陈望扪心自问,换成他,他可能都不会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
沈清嘉实在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
“可我不知道我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沈清嘉又说。
“你是一个很优秀很勇敢的女孩子。”陈望回答,“沈清嘉,你什么都没做错,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坚持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就好。”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的本质以后,仍然热爱生活,你做到了。”陈望说。
他想到了《麦田里的守望者》,就如那位老师所说,“一个不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轰轰烈烈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谦恭地活下去。”
沈清嘉是成熟的,她没有用别人的错误去惩罚和贬低自己,也没有为了合群而选择迎合别人。
“你跟你妈妈,还有联系吗?”陈望试探地问。
沈清嘉摇头,“基本不联系,她现在过得很好,没必要联系我。”
“那你爸爸呢?在家会不会欺负你。”陈望有点担心。
“不会,我上了高中以后,我爸像是醒悟了一般,突然洗心革面,现在不喝酒了,在做一些小生意。”
陈望送了一口气,“你看,生活还是在变好。”
“还有,沈清嘉,我相信你。不管你相不相信。”陈望又说。
沈清嘉红着眼睛点点头,是啊,生活在变好,所以我遇到了你。
可我不知道这份美好会持续多久,世上好物不坚牢,彩云易碎琉璃脆。
沈清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才相识几个月的陈望吐露心声,或许是雨天容易触景生情,又或者是眼前的他太温柔,让她卸下防备,丢盔弃甲。
又或者是,她在告诉他,我是这样的不完美,你还确定你的心意吗?
陈望和沈清嘉又聊了很多,难得没有人来打扰这份难得的静谧。
陈望也讲了一些他做过的荒唐事,把他爸妈气得追着打他,还讲自己不是高冷,他就是懒得跟人说话,不想费力找话题等等。
沈清嘉听着听着,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
陈望看她终于笑了,不自觉放下心来,不枉他讲了那么多废话。
雨渐渐小了,陈望看了眼窗外,“你在教室里等着,别出去,外面刚下过雨冷,我回趟教室把我校服给你。”
“一起走吧,我没那么娇气。”沈清嘉追上他。
“不行,你就在这好好待着,陈望竭诚为您服务。”陈望开个玩笑,又把空调暖风调低了一点,怕沈清嘉出汗,一会出去再着凉。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望回到教室,发现有几个同学也在,其中乔也和张凌凌站在后排聊天。
两人聊得开心,谁也没注意陈望的接近。
陈望走到自己位置上,乔也才看见他,“望哥,你去哪避雨了。”
“实验楼。”
“我们嘉嘉呢,望草?她感冒了,又淋雨了吗?”张凌凌问。
“还在实验楼,我把我衣服给她罩着了,放心吧。”陈望从桌盒里取出校服,就又出门了。
陈望离开后,乔也目瞪口呆,“不是吧?大几千的外套给沈清嘉当雨伞了?”
“这么贵啊?陈望也太舍得了。”张凌凌惊讶。
“我也舍得啊。”乔也说。
“还真没看出来。”张凌凌无语。
“早晚能看出来的。”乔也话里有话,张凌凌没理会。
陈望回到实验楼后,沈清嘉还在教室里坐着等他。
好乖啊,都不会乱跑的。陈望摇头笑了一下。
他推开教室的门,“走吗?”
沈清嘉看到他来,走到他身边,点点头。
“先把外套穿上。”陈望把校服外套给了沈清嘉。
“我穿我自己的就好,你赶紧穿上你的吧。”沈清嘉回答。
陈望摸了下她手里的校服,还有点潮湿,“你穿我校服,你的还有点湿。”
话毕,他又摸了摸他的冲锋衣外套,材质是速干的,因此此时差不多可以穿了,“我穿这件。”
陈望把外套穿上后抖了下肩让衣服合身,看沈清嘉披上了她的校服,此刻的她显得很娇小,陈望低笑了一下后说,“走吧。”
“好。”沈清嘉跟着陈望出教室。
此时是上午十一点左右,二人出校后,沈清嘉问陈望,“我去坐公交,你怎么回去?”
“一起吧,我走着回家,路过公交站。”
沈清嘉和陈望走到公交站牌下,有几个同学也在等车,看着沈清嘉明显不合身的校服,都在偷偷打量他们两个。
陈望注意到后,绕到另一侧,帮沈清嘉隔离了视线。
“你回去记得喝点感冒药。”陈望提醒她。
“你也要喝点,你穿得太少了。”沈清嘉说。
“记下了。”陈望点头。
“我车到啦,那我先上车了,下午见。”沈清嘉挥手。
“下午见,好好休息。”陈望也挥挥手。
他目送沈清嘉上车,看着沈清嘉找到了一个后排的靠近公交站一侧的位置。
陈望忽觉时光倒流,暑假时也这样看过她上车。
不同的是,沈清嘉这次在车上笑着跟他摆了摆手。
陈望等车开走很远才回过神,他能感觉得到,沈清嘉正慢慢接纳他。
陈望原来并不喜欢下雨,可今天,他觉得雨天是一种浪漫。
他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地踢石子,走到一颗大树下,他突然一跳,摸了下树叶。
但由于刚下过雨,树上的雨滴都落在了陈望的头上。
陈望也不恼,甩了甩头,嘴角还是翘起的。
似乎全世界都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太阳此时从云朵后露出了一角,陈望抬头看去,心里却在想着他的月亮。
“站在屋顶只对风说
不想被左右
本来讨厌下雨的天空
直到听见有人说爱我”
——《你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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