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二臣
王城高楼上,陈询的身后跟着一众大臣,除去几位告病和府中出事故的大臣,基本知晓锦北王被辱一事,都匆匆赶来,一时间,竟站满嘉泽殿宫邸,十七岁的少年身着明黄紧袍,在撒落的夕阳下显得格外惹眼,少年暗着眉目,氤氲着冷冽的情愫。
宫外的一切都被高楼上,所站的人,一览无余,不论是偷跑出去的王妹、百姓拥护的男人,还是突然汇集的数百侍卫,都看得清清楚楚,除去听不清所说,倒也明了,顷刻间,没人再开口,只在心里祈祷,锦北王并无谋反的心。
只不过站在前面的谢丞暗了目光,因为下方所站的两人,有一人是他的儿子,不光是谢丞,连话多求权的许守备也愣了,幸而没人问责,否则死罪不可免。
“君上,臣近来身子发虚,还在用药,看着天色,也该告退了。”陈默冷眼看着宫墙下,顺利进行的计策,收回目光道。
“嗯,”陈询眼不离人,低语开口:“既如此,四哥请。”
陈默来时静悄悄,离开时也亦如以往,倘若不是那只被废的手,他今日所站的境地约莫要往高位去。
“王女,咱们这样偷摸出宫,真的无妨?”思安扶着梯子,一边看着往外爬的少女,一边心有不安的往四周看,幸而守卫的王卫大多去往嘉泽殿,无人能想到,这偏僻的宫殿,六王女正翻墙出宫。
“无妨,兄长被那样欺辱,本王女说什么也要前去。”
往日,在这王城中,来她们这儿的,只有陈瑾之,不论是吃食还是衣物,都随着陈瑾之的身份日渐好起来,别看六王女说起来是前君王的第六个孩子,实际上连宫女都不如。
而思安不知道的是,她心中单纯的人,早已随着发疯的宣妃一起死在了偏殿,剩下的只有怨怠和妒恨。
逼近的杂声瞬间涌入,跪于街前慢缓起身落地的人耳里,不等他抬眼,便有人将他带起,随之而来是一阵整齐的呼声,声音不大,但恰好让周遭的人都能听清,
“谢长霖,见过将军。”
“许澪郄,见过将军。”
“两位公子,这是何意?”陈瑾之挣脱搀扶的双手,不甚在意的问起,只一会儿,又垂眼跪地,然后起来,几番下来,带着自家府中侍卫赶来的两位少年,落于后侧,“男儿膝下有黄金,将军被如此欺辱,怎还不反抗,若将军点头,我们就是不要身份,也要随行。”
“我亦是如此。”许澪郄见状点头,当年他和长霖在淮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后来被送至王师,明为收敛心智,实为替君监管,只是不然,待着待着,倒是被同化,两人本想留下好好学本领,不曾想,被连夜送回淮都,再得消息,便是今日。
被猛然拽拉的手臂,已然破裂,陈瑾之微蹙眉心,忍着提眸看人,不知何时,落于身后的两人竟跟着跪在地上,他们的后面是护具齐全的府兵,不等他开口,突然跑出的少女将他抱住,“王兄。”
“起来,”陈瑾之闭眼轻叹,拥紧的手随着他的声音,放开,“男女有别。”
“我是你妹妹。”陈昭昭抿唇低语,泪水汇集在眼眶里。
“堂妹,”陈瑾之微张唇瓣,看向不大高兴的少女,又看了眼身边的两人,吩咐道,“带人先回去,有事本王自会前来。”
两人还想说什么,只不过被陈瑾之暗晦的目光打落,不再启口,怕再多说,他们忍不住强制将人带走,若不是家父尚在宫内,岂会处处受制。
陈昭昭有一瞬间发现,曾经不愿多说的人,会在她想着亲近时,拒绝且解释。
这说明,她的棋走对了。
“昭昭,昭昭?”陈瑾之拧眉轻唤,一连几声,都未将蹲在面前的少女喊回神,还是思安前来行了一礼,靠在耳边喊了声王女,才将人喊起。
“殿下恕罪,王女自你离开,就有些神志不清,现如今,见着你,还算正常了。”思安见过日日不眠的陈昭昭坐至天亮,前段时间宣妃的“故去”让本就不受宠的人,越发难过。
陈瑾之看了眼还在落泪的人,也觉着话说重了,不由得低声哄着,“昭昭有心了,堂兄无碍,此次回来事情未得以解决,所以没来得及去看你,等事情尘埃落定,应会抽出时间一聚。”
说罢,也不顾还蹲着的人,加快速度往宫门去,这两次意外,时辰拖了不少,等陈瑾之跪进宫内,眼见着就要到约定的地方,快步过来的宫女趁着众人下楼的空当,悄声说起,
“殿下要找的姑娘在亭落左侧的杂殿里,奴婢听四王子的吩咐,照顾姑娘起居,按现在的时辰,四王子今夜就会和姑娘成婚,不论君上同不同意。”
得此答复,陈瑾之在陈询下来的片刻,已然迎上,“君上,她在哪?”
纠着身份,他只能再次开口询问,知道位置又如何,背弃内心、不忠不孝的事情他做不出来,可陈询不语的模样让他心乱蚀骨,拿过常深握在手中的剑,转身就走,不顾陈询连声开口,“你果真要这样忤逆本君!”
“陈瑾之!给我回来!”即使这样,陈询也没有吩咐人去追,只是站了很久,以往轻快的步伐像灌了铅,不能前行。
亭落树叶,青石板路,幽静无比,不闻杂音。
“今夜,你是我的妻。”
“南熹,我心悦你。”
“”
陈瑾之入内的时候,陈默正用一只手脱去床上女子的中衣,女子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两人眼里,笑出声的陈默没等看到里衣内的春色,已经被来人一把提起,扔到屋外。
常深扼制住将手里人杀掉的想法,垂眸不语,先前来时,他看着他的将军不语不动,只片刻,便丢掉握了一路的剑,当着跟上来的王卫,大步走到小将军的面前,将她拥入怀里,令常深红眼的,明明石板路很短,几步就能走到跟前,而他用了十分钟。
“她只有我了。”陈瑾之看着没有反应的少女,下意识将人搂紧,轻声说话,想唤起她的思绪。
“十七岁的我,无欲无求,心属北漠,后来你笑颜如花,踏雪而来,当时我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问过才知,原来是我的。”
“世人贪恋王宫的繁荣,却不知其中利弊,若来日可选,我定走得远远的,带着你,前段时间,我曾答应要逆天改命,如今我却反悔了,只有在有你的这些事里,我做不到充耳不闻,如果注定要死在战场上,那也是看着你平安。”
“你不平安,师父便用性命延你寿命,活着,替为师看着这大千世界。”
都说淮都不容易见雨,可这末春时分竟落下雨来,一时间站在殿外的人都被雨打个措手不及,独有陈瑾之脱衣披到少女身上。
珊珊赶来的众人只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少年将军,红着眼,将没有表情的绝色少女拥入怀里,不论他如何唤,怀里的人都没有表情,也不会作答。
半晌,他不再唤言,佝着躯干,不顾雨淋,将人抱进殿口,等再提眼时,空洞的眼眸多了丝狠绝,他只左手拾剑,身后的常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般地步,常深才清楚,关于萧南熹的所有事,陈瑾之做不到独善其身。
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眼前只有常深,“他在哪,常将军。”
握紧剑随时准备冲出去的常深,咯噔一下,不敢置信的回头一看,头发糟乱且左脸红肿的少女,此刻明着眸子,轻轻问起,陈瑾之。
殿外,围着数十个王卫,却没人敢上前,也没人阻止,不管陈默如何后退,都无济于事,提剑上前的男人此刻没了理智,眼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这是陈瑾之压在心底的邪念,杀了陈默,保她无恙。
“师父!”瞬入的声音将落下局势扭转,提剑往前的人微愣不语,脚步却还在往前走,眼见着落下的剑就要伸到陈默面前,少女不顾未寻见的鞋子,踩过水坑,淋着大雨,再次唤道:“陈瑾之!”
“阿言!”这一声,几乎是带着哭腔,我跌跌撞撞将人拽住,轻轻开口:“回去,我们回去。”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一直在伤害他的不是别人,是我,因为我的到来将这个局的伤害全部带给他,因为我变成了他的“不二臣”
是幸也是不幸。
而常深不知道的是,在梦魇里被唤醒的我,不是因为他忏悔没看好我的一番话,而是陈瑾之赴死前的那句,“情至深处不敢退,怕世上再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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