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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没有,我只是怕母亲又责怪你。”
穗和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头一次对裴景修撒了谎。
裴景修的眉宇舒展开,笑着安抚她:“不怕,我会和母亲好好说的。”
穗和见他脸色缓和,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她之前一直盼着能和裴景修圆房的,总觉得只有圆了房,这个男人才能真正属于她。
可刚刚裴景修说出圆房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却没有丝毫欢喜的感觉。
既然裴景修说贞节是女子的命,那么,裴景修没把宋小姐的事情说清楚之前,她绝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交付自己。
但她实在不擅长撒谎,生怕裴景修会看出端倪,所以心里非常忐忑。
好在裴景修并没有看出来,只是捧着她的脸揉了揉,笑着说:“劳烦娘子帮我挽发,我好去找母亲支银子。”
穗和顺从地帮他挽了头发,簪上一根白玉簪。
裴景修照了照镜子,十分满意地夸了一句“还是我家穗和手最巧”,随后便整理了衣衫,脚步匆匆向外走去。
穗和站在窗前,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他走得很快,身姿如竹,步履如风,又因着中了状元,周身都散发着年少成名的春风得意。
这样的翩翩君子,怎么会是背信弃义之人?
希望他言而有信,今天晚上真的可以把话和她说清楚,别再让她的心吊在空中七上八下。
……
日近中午,裴景修宴请的客人陆续到来。
一帮子文人,惯会些风花雪月,见裴府花园的景色甚好,纷纷提议将酒菜摆在园中水榭之上。
裴景修满口答应,指挥着穗和与雀儿将酒菜送去水榭。
穗和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切菜时还不小心切到了手。
裴景修催得急,她也没功夫收拾自己,匆匆忙忙将饭菜一趟一趟往水榭里端。
客人们围坐在水榭中的石桌上,对菜色评头论足,见穗和系着围裙,头上包着头巾,便问裴景修:“裴兄,这是你家的厨娘吗?”
裴景修一身白衣,面容俊朗,的确是这些同榜进士中最光彩夺目的一个。
对于同年们的疑问,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含笑说道:“她年轻,手艺欠佳,也就凑合着用,若不是你们非要来家里,我就请你们去醉仙楼了。”
穗和累了大半天,满身的疲惫,听到裴景修含糊其辞的回答,心中不免又难过起来。
裴景修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她拿不出手吗?
气闷间,忽听身后有女孩子娇俏的声音响起:“好啊,我不过晚来一刻,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竟先吃上了。”
穗和心下一惊,回头就看到宋妙莲挽着一位年轻公子的手臂向这边走来。
宋妙莲今天穿了一身鹅黄的裙衫,搭配着精致的妆容和华美的头饰,明艳如同春日骄阳,炫人眼目。
那年轻公子也是锦衣华服,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怎么又是你?”宋妙莲走到穗和跟前,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晃着年轻公子的手嗲嗲道,“二哥哥,昨日就是这个粗使丫头用热茶烫我。”
年轻公子眉眼轻佻,伸手捏住了穗和的下巴:“小丫头模样倒是标致,我怎么瞧着还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是吗?”宋妙莲转着眼珠一笑,“想必是这丫头合了二哥哥的眼缘,不如我和景修说说,让他送给二哥哥做个通房可好?”
穗和心里咯噔一下,急忙从那人手中挣开。
“怕什么,做本公子的通房难道还委屈了你?”
年轻公子伸手又去抓她,被迎上来的裴景修拦住。
“宋二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裴景修笑着对那公子拱手,笑意却未达眼底,视线有意无意落在他捏过穗和下巴的那只手上,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有寒芒一闪而过。
穗和是他的人,做正妻也好,做丫头也罢,都不容许其他任何男人染指。
“我大哥哥临时有事来不了,我就带二哥哥来了。”宋妙莲抢着解释,生怕二哥哥说漏了嘴。
她大哥宋云澜是此次春闱的探花郎,这个二哥宋绍阳,却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今日她故意带了二哥哥来,就是奔着穗和来的。
虽然裴景修一直各种隐瞒,可她第一次见穗和,就知道两人之间有猫腻。
一个粗使丫头,却生得如此娇媚,说不定裴景修早就将人收了房。
她绝不允许自己嫁给裴景修之后,还要天天和这么一个狐媚子分享男人。
二哥向来爱美色,只要他开口,裴景修不敢不给。
裴景修暂时还没想到宋妙莲会有如此心机,只以为她是看穗和不顺眼,为免宋二公子再对穗和动手动脚,便假意热情地引着兄妹二人进了水榭。
先前来的几位公子也纷纷迎上来给宋二公子见礼。
宋绍阳自己是个草包,却偏爱附庸风雅,被几个金榜题名的大才子一奉承,暂时顾不上调戏穗和,欢欢喜喜进了水榭,要与众人先痛饮三杯。
宋妙莲的目的没达成,实在不甘心,便笑着提议道:“裴府虽大,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如就让那个丫头来为我们斟酒吧!”
这么一说,立刻引起了宋绍阳的兴趣:“正是正是,这样雅致的园子,这样雅致的聚会,怎能没有红袖添香,裴兄,快让你的丫头过来斟酒吧!”
裴景修愣了一下,看向水榭外局促不安的穗和。
穗和也正看着他,双眼雾蒙蒙含着水汽。
裴景修对上她的泪眼,心头蓦地一软,怜惜之情顿生,笑着对宋绍阳道:“她笨手笨脚的,上次已经惹了宋小姐不快,还是我来亲自为二公子斟酒吧!”
“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意思?”宋绍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舍不得吧,裴景修,我可警告你,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你若想娶她,就得一心一意,趁早别打什么收房纳妾的心思。”
“二公子误会了。”裴景修见兄妹两个都盯着他看,只得向穗和招手道,“穗和,你就来服侍宋二公子吧!”
穗和如同三九天被人推进了冰窟窿,只觉得浑身打颤,寒意刺骨。
宋二公子都这么说了,可见裴景修早就有了娶宋小姐的打算,而不是中了状元之后才这样想的。
可怜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像个老妈子一样任劳任怨忙前忙后地伺候他们一家子,最终得到的竟是这样的回报。
裴景修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她,却要她去给别的男人倒酒。
他不是说女子被外男碰一下就算失贞吗,怎么宋二公子那样捏着他妻子的下巴,他却一点都不生气?
是不是他压根就没把她当妻子?
穗和气得发抖,却听宋妙莲又道:“不是改叫桃花了吗,怎么还叫穗和?”
“啊对,是我忘了。”裴景修笑得温柔,“一个名字有什么要紧,我回头让她改了就是。”
穗和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她原本唤作沈念安,穗和这个名字,是父亲给她取的小字,原打算在及笄当天向亲友公开,却因着父亲的死成了只有他们父女知道的秘密。
跟随裴景修去了金陵后,裴景修说要隐姓埋名才能避免是非,她便以穗和为名,又听裴景修的话隐去了姓氏,从此世上再无沈念安,只有穗和。
裴景修是唯一知道这个名字来历的人,他明知这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念想,却那般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名字有什么要紧。
穗和一瞬间只觉得心如刀割,在宋妙莲的娇笑声中,掩面转身,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她已经很狼狈了,不想再让人看到她无助的眼泪。
谁知,刚一转身,却猛地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啊!”穗和吓得惊呼一声,第一反应是某个迟到的客人。
一想到自己撞进了陌生男人的怀里,她手脚都变得冰凉。
裴景修本就已经动了想要抛弃她的心思,婆婆也巴不得她给宋小姐腾位子,这一下,她和外男撞上,他们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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