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是天灾,也是人祸
陆芷沅听着草垛后传来的哭声,用锦帕抵住泛酸的鼻头,也不顾满屋的血腥味,深吸了口气道:“且等一等,让她再陪陪她的孩子。”
屋外的顾明之沉默了片刻,应道:“是。”
吴娘子把孩子抱出来给陆芷沅看,孩子裹在一件破旧的棉衣中,红红的皱巴巴的小脸,已经不哭了,闭着的眼睛能看出很深的双眼皮褶子,鼻梁很高,在棉衣中蹭着小脑袋。
闻春看到孩子,忍不住背过身抽泣了一下。
陆芷沅压下心底的难受,问道:“三娘长得很好看吧。”
吴娘子答道:“三娘是长得俊,是我们这里十里八村出名的美人,去岁刚同三郎成亲,没想到……”她没说下去,摇摇头。
“我抱抱。”陆芷沅突然道。
吴娘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把孩子交给她。
陆芷沅还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但她素日抱庄宜惯了,抱着这小孩子倒也不手生。
他一直在蹭着小脑袋,小舌头无意识地吐出来一下,闻春搓着泛红的眼睛问道:“奴婢听说孩子生下来要吃奶水的,他阿娘……他是不是饿了?”
“有米汤。”吴娘子忙道,叫个妇人把米汤端来。
陆芷沅抱着孩子,闻春喂他吃了两口,孩子蹭了蹭脑袋,不动了。
顾明之敲门道:“华侧妃,微臣让人把尸体抬出来吧,屋里还有其他人。”
陆芷沅动作微顿,看了一眼右边的女眷,有人不住地瞄着草垛后边,
脸上有惊惧之色。
“你让人进来吧。”陆芷沅道。
门打开,顾明之带着两个男子进来,这两个男子估计是庄子上的人,屋里的女眷看到他们,并没有躲避。
顾明之看到陆芷沅怀中抱着孩子,愣怔了一下。
两个男子到草垛后把三娘抬了出来,那几个妇人已经把三娘收拾好,还用一张草席裹住。
陆芷沅把孩子的头稍稍抬高,面向三娘,“孩子,记住了,这是你阿娘。”
她说完,又对那两个男子道:“把三娘和她家人放在一起。”
那两个男子答应着,把三娘抬了出去,顾明之跟着出去,把门关上。
闻春低声道:“公主,您也该去歇息了,您还没用晚膳呢。”
陆芷沅看着怀中已经熟睡的孩子,交给了吴娘子,嘱咐她好好照顾。
吴娘子连声答应,送陆芷沅出了门口。
长风手里提着一盏防风灯笼,同祁渊站在对面的屋檐下。
“你怎么站在外边?”陆芷沅快步走了过去。
“我说过在外边等你的。”祁渊伸手出来给她拢了拢斗篷,带她往前边走去。
他看到她沉闷的眉眼,劝慰道:“御医已经同我说了,你们都尽力了。”
陆芷沅默了默,道:“孩子很可怜,刚出生就没有了父母。”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顾县令第一次上奏章时,朝廷就能处置,说不定能避免这些灾难。”
虽说三娘的家人是因加固牛棚不幸被压身亡,但若是朝廷能提前处
置灾情,各里正会收到消息,规劝村民远离危险之地,或者如顾明之一样,把村民聚集在牢固安全的屋子中,如此会避免很多伤害。
祁渊明白的她的言下之意,寒声道:“这是天灾,也是人祸,朝廷不作为,受累的是无辜的百姓。”
雪夜中的庄子很安静,些许声响都能传到很远的地方。
“谁在那里?”前边的长风突然喝道,跟着的虎豹骑迅速围住祁渊和陆芷沅。
旁边的小巷走出三个人,是顾明之和那两个男子,他们刚把三娘送到义庄。
前面的屋子也打开门,长林出来,对祁渊道:“殿下,华侧妃,晚膳已备好,请用膳。”
祁渊对顾明之道:“想必顾县令尚未用晚膳,不如同本王一起用膳。”
“好。”顾明之回道,一点都不客气。他让那两个男子回去,转身就随祁渊进屋了。
屋子中放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放了几个小火炉,每个火炉上架着一口敞口小铜锅,里边的菜肴正咕咕冒着热气,李怀川和江陵正等在桌前。
陆芷沅向他们颔首,往里边的屋子去,里边的桌上也放着小火炉和小铜锅,煮的是鱼肉菜羹。
她解开灰鼠斗篷,洗了脸和手,坐在桌边,闻春给她布菜。
菜肴很可口,但她脑中一直盘旋着三娘离世之事,她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她搁下筷子,让闻春和虞氏姐妹把剩下的饭菜吃完,自己则去翻带出来的衣物。
闻春忙忙
地吃完,过来问她:“公主想找什么?奴婢来找。”
“我想找一些柔软的,暖和的衣服给那孩子,你没瞧见么,抱着孩子的是件旧棉衣,都已经发硬了。”陆芷沅道。
她有些懊悔昨日不多带两件斗篷了,不然可以给孩子了。
闻春翻出一件夹棉锦缎长襦衣,问陆芷沅:“这件行吗?”
陆芷沅点头。
闻春拿了出去,让长林送去给吴娘子。
虞氏姐妹也吃完了,把东西收拾出去,陆芷沅倚靠在床头看着带来的《春秋左传》。
祁渊他们在外头喝酒,说话的声音透过门上挂的布帘传进来。
祁渊问顾明之:“顾县令今日因何到此地。”
顾明之答道:“微臣在东北待过,那边经常有大雪,被积雪压塌房屋之事屡见不鲜,所以每年秋后官府遵朝廷之令到各村庄,提醒百姓提前加固修缮房屋。此处微臣于月夕后查访过,庄子里头有几处屋子不牢固,微臣曾提醒里正让村民修缮,但没有朝廷之令,里正不太放在心上。前些时日,接连几日下大雪,微臣上了奏章,想恳请朝廷下令让百姓躲避危险之地,但朝廷一直没有回复。前日起,微臣就收到好几个村庄因房屋倒塌,百姓被压死的消息,是以昨日收到朝廷赈灾的粮物,微臣借发放粮物之事,到各处村庄查看,今日上午到了此地。”
他说完后,屋外安静着,没有接过他的话。
他话中已有两次对朝
廷不满,祁渊又在跟前,其他人便是认同他的话,也不敢应和。
屋外响起了斟酒声,似乎有人在饮酒,然后听到祁渊问道:“顾县令又是因何从平州刺史,贬为杜县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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