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四、寂洲
我也一笑:“我北泽天女厉害着呢,从小到大,谁敢欺负到我头上。”末句带了个骄傲轻快的尾音。
“我敢。”他脸上一瞬间闪过一抹落寞。
“什么?”
他揽过我,道:“没什么,我们小泷最厉害。”
他手上的的温度弄得我有些许不适,我便将他的手握在手中,摆弄着他纤长的手指。“所以你今日外出所为何事?”
这一句话似是提醒了他什么,他复将我埋进被子里,自己则起身,道:“我先给你去弄药。”
我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便将头蒙在被子里,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我满心欢喜地抱着被子打了几个滚,却听见他好气又好笑的声音:“当心着凉。”
掀开被子,他正站在床头,我的脸唰地就红透了:“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他扬一扬手里的药草袋子:“路过,恰巧来看看。”
我摇摇头,执过他的手,在他手心绘着屋子里的布局,道:“我的床在东暖阁,药都搁在西头的小屋子里,煎药的东西在外头的小库房,你怎么路过?”
他伸手揉了一把我的脸:“就是想来看看,难道不成吗?”
一时不知如何去接这句话,我便打了个哈哈,道:“你且快去罢,再晚些,我便要睡着了。”说着又把自己团进被子里,蒙住了头,悄悄地听他的动静。
他只隔着被子揉揉我的头,道:“那殿下先睡着,小仙下去了。”
不消一会儿,尊者又回来了。“怎么又回来了?”我问。
见他将小风炉药罐子拎了进来,我便知他的意思了。将炉子点上,药煮上,他在一旁坐定,对我道:“我们今日去了冥府。”
我坐起,道:“寂洲又怎么了?”
“怎么,听起来寂洲好像经常惹事的样子。”
我摇头:“也不算,只是他的事棘手了些。”
“天君裁了冥府阴兵三千。”他道。
我心头一紧,忙道:“怎么回事?”
“天君无故裁他阴兵三千,寂洲找了凌彻,凌彻与我一同前往冥府帮忙。寂洲虽是冥府之主,可到底难撼天族,只有手里的阴兵有些用处,此番动静,纵他聪明,也慌了手脚。”
“为何没见邸报?”
尊者苦笑:“这种东西,见得了人吗?况且忆璟惯会做面子功夫,就算是捅出来,也有由头顶着。”
“能有什么由头?寂洲等闲也不惹事。冥府也太平,哪儿来的由头?”
尊者叹了一口气,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们三个查了一日三世镜,把寂洲从小到大的事看了个遍,真就找到了由头。”
“什么?”我不由得惊住了,“还真有?”
他点头,道:“不错,寂洲也是个多情的。两万年前他渡劫,遇见了个姑娘,念念不忘,便私自把人从轮回里提了出来,两万年来,人被他养在你北泽的砚山里,如今已是仙身了。”
“私自提人出轮回乃是犯了天条的,这般就难办了。”我喃喃道。
“虽说难办,但也不是不能办,只是麻烦小泷了。”
“怎讲?”
“移砚山至山海云洲,至此北泽再无砚山。另,你殿上会多一个小仙侍,,叫望越,是个两万岁的清秀少年,还有,我需借玄荒镜一用。”
玄荒镜,镜中事为一切三世镜中所现之事的母本。“要改镜中旧事?”我问。
“不错。自此,故事就会变成北泽天女赏识凡人少年望越,引其修炼,得仙身,后命其与山海云洲侍候笔墨文书,因天女避世隐居,故望越为侍奉天女,亦少外出走动,为人不知。”
我沉思一会儿,道:“只得如此了。只是凌彻不是不打算卷我进来吗?这样一来,万一哪天天君找事,我不就首当其冲了吗?”
他嗤笑:“忆璟心里有杆秤,敢不敢来北泽挑事,他多少有点数。”
“外头传的我很不好惹?”我问。
“越神秘,越不好惹。”
我故作叹惋道:“只是外界盛传不好惹的本尊着实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们这么一弄,只怕本尊担心受怕整晚都睡不着了。”
他拱手道:“小仙的罪过小仙来偿,不如,小仙在殿下卧房外头支张床陪着殿下入睡可好?”
我忙忙打了个哈欠,道:“好像又睡得着了,你先退下罢。”
“小泷。”他望着我,一双眼灼灼有神。
“嗯?”我抬头迷迷蒙蒙地看向他。
“先把药吃了。”
我哭笑不得:“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呢?”
尊者走后,我的确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心里纷乱,连胡思乱想都不知从何处开始。我本以为我的生活只是做做绣活,批批文书,谁料还要与人勾心斗角——虽说我也没用上什么脑子。也不知为何,那么多仙署里头,天君偏偏挑了冥府开涮,冥府一没权二没油水,除了鬼什么都少,真是何苦来哉。可尊者与凌彻为什么又得这样拼命地保冥府呢?我觉得他们有什么没告诉我,是以我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环。
也罢,此局中我不过是一枚没什么大用处的棋,只老老实实按他们的意思,作个与世隔绝,生人难进的天女好了。
想及此,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有凌彻与尊者护着,再不济,打也打得过,没什么好怕的。
第二日我起得格外早,几万年来头一次去拍静影沉璧的门,把她们二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叫静影时还好,她睡得轻,翻身便起来下床。到了叫沉璧时,我把她自被窝里拖出来时,被子里面的零嘴哗啦啦掉了一地,我默然,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通传山海云洲所有人去正殿,我有事告知。”
山海云洲正殿升平殿自打我飞升大宴之后再没用过,二人知有要事,不敢有差池,速速下去照办。
为显得庄重一些,我专门梳了高髻,佩上一顶缠枝莲花冠子,换上了一身分外大气辉煌的衣裳。至正殿时,山海云洲上下均已到齐,我沿着殿中的华毯行至正座。“各位到我殿上已有好些时日了,山海云洲仰仗各位许久,我在此谢过各位,只是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各位出手相助。”
静影作为掌案仙官,最先上前施礼道:“臣等不才,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我缓缓点头,道:“前几日,天君裁了冥府阴兵三千。”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不解我所言何意。
沉璧脑子快,许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地一变,道:“冥府之主寂洲,乃熙洪神君之子,熙洪神君是凌彻上神座下第一悍将,也是四主神的心腹,洪荒时代还曾于获野一战中救过主神一命。如此,是想对四主神动手吗?”
“许是。”我道。
满殿众人皆惊,一时无人出声,一片寂静。
我顿一顿,道:“此事尚且言及过早,先说眼下。一会儿尊者会送个少年来此,烦请各位记住,这名少年名叫望越,原是一凡人,两万年前被我引至山海云洲修炼,已得仙身,现于山海云洲供职,凡有人问起,均如此回答。”
他们心知这件事并不简单,不敢疏忽,纷纷称是。
“如此劳烦各位了。静影,你一会儿且去领众位到库房,有什么看得入眼的只管拿便是,算是我对各位的谢礼。各位若是有亲戚朋友故旧愿至山海云洲任职的,皆带着他们到静影那里录了名籍,分配差遣。各位之恩,东方泷在此谢过了。”我起身,向殿中众人行礼。
众人忙回礼不迭,这万把年来安逸惯了,没见过如此阵仗,几个小仙娥甚至有些慌了手脚。
我不知是该放心还是该忧心,叹了口气,道:“罢了,各位先下去罢,静影沉璧随我来。”
回到我房中,我们三人围坐在窗前的软塌上,像我小时候那样,静影剥着瓜子,沉璧时不时拿上几颗,我在给她们两个斟茶。“我有些担心,殿上有几位姑娘胆子小,我怕她们心里慌乱会乱了阵脚。”我道。
静影点点头,道:“殿下忧心的也不无道理,如今咱这里有年纪小,来山海云洲时间也不长,心里害怕的,也有几个心直口快的,还有像这样,”他向着沉璧努努嘴,“缺心眼子的。”
话未说完沉璧便扑过去打她:“说谁呢你?我缺心眼子?这山海云洲谁选的址?谁画的房样子?谁监的工?我缺心眼?”我忙上去拦,将沉璧挡回来,沉璧气鼓鼓地坐下了。
“我原是想给她们上个禁制,可一来显得太过严苛专断,二来又欲盖弥彰,更引人怀疑,只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我扶额道。
静影看向沉璧,我也顺着静影的目光看向沉璧。
沉璧捧着个茶盏,道:“我缺心眼,我不说话。”
“静影,去我柜子里找找,里面有五斤桂花糖,给她。”我吩咐道。
沉璧头一扭,看向窗外:“不说。”
“小厨房刚送来了五斤鲜菱角,给她。”
沉璧低头对手指:“不说。”
“一会儿去外头再给她买些她喜欢的零嘴。”
沉璧绞着衣角:“不说。”
我一拍桌子,起身道:“走,我们抄她老巢去,把她的零嘴全都抢走。”
沉璧扑向我,一把抱住我道:“小殿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说,我说。”
我复安稳坐下,抹抹衣裳上的褶皱,道:“好了,说罢。”
“小殿下与其下禁制,不如在他们的腰牌上下个能防身的法术。她们平日里也不离开北泽,北泽也没什么眼线能进得来,被人套话倒是不怕。就怕被人掳走,一番拷打,可就难办了。至于胆子小的,我跟静影教教就是了。”
“沉璧,你愿意当掌案仙官吗?”我问。
“不干,天天跟静影一样板着脸有什么意思。再者,我当了掌案仙官,静影干什么呢?”
“静影同你一起干。你份例里的零嘴我给你加两倍,干不干?”
“容……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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