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傻丫20
天微微亮起,汤青青带上面纱,点上灯火,就着亮光穿针引线,细小的针孔堪堪能容下一根丝线穿过,若是平时,汤青青柔荑般的双手一翻就能穿过去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汤青青手指关节微肿,双眸也有些胀痛,针孔一直在眼前晃悠,手指也不停的打颤,穿了许久也不得。
她叹了一口气,她也曾是府台千金,制衣只是兴趣,锦上添花而已,她终究是要嫁做人妇,相夫教子。
如今一朝家道中落,父亲两袖清风,无忧书院平日里还要贴补不少银子,家中也没有余财,这制衣就成了家里安身立命的营生了。
安平伯世子虽说在她面前是又立誓又发愿的,但她能感觉到他与以往也不同了,他偶尔也会抱怨安平伯想让他娶一个门当户对,能与伯府相互帮衬的人家。
汤青青心知肚明,她现在与他已经不是门当户对了,父亲也不能帮衬伯府了。
这一纸婚约形同与无,她在等,等着世子先开口。
哎呀,指腹忽然被针尖扎了个小洞,冒出血珠来,汤青青颓然的放下手中的针线,将指腹含在口中。
“怎么了?”木槿端着药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扎着手了?”
汤青青苦着脸硬撑出一抹笑来,“无妨,木槿怎么这么早?”
“给你看一样好东西!”木槿打开窃蓝色的瓷瓶,露出内里翠绿色的药膏来,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随之而来。
汤青青好奇道:“这是何物?”
木槿道:“我不是答应过你,绝不会让你留疤吗?这是我做的药膏,消炎生肌,还能美容美白。”
汤青青眼眸一亮,“这么神奇?”
木槿对门外道:“进来吧!”
铺里伙计羞涩的进门,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汤青青疑惑的看着他俩,不知道木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家伙计对你一片忠心,我做的药膏他不放心,非要先试用看看有没有毒,才敢让我拿给你用!”
听木槿这样一说,汤青青深受感动,心中愤懑立下散去一半,“那你低着头干嘛?抬起头来说话!”
伙计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白皙细嫩的脸庞,叫汤青青一下子看呆了,“怎么才几日,你就白了许多?”
伙计一听,连忙捂住脸,“绿芽说最爱我阳刚之气,现在我成了小白脸,绿芽不会喜欢我了!”
绿芽是汤青青贴身婢女,此时也扭扭捏捏的进了门。
“你……你比原来的模样……好看……”说完也不待旁人反应,立刻捂着脸跑开了。
伙计一喜,冲着汤青青和木槿做了一个揖,就追绿芽去了。
汤青青目瞪口呆,过了一会才拍掌大笑起来,“真是妙啊,他们俩竟然在我眼皮底下……”
木槿托腮叹气,到处都是恋爱的酸臭气息。
系统:哈……
木槿:别说话,我还是个孩子,不羡慕,不嫉妒,不恨……
汤青青闭门不见客的这几日,青州城里到处都在传她面容受损,变成一个无敌丑女。满城的人都在赌,是安平伯府先退婚,还是汤青青忍不住了先退婚。
“我要是汤青青,早就没脸缠着世子了,还不赶快关了店有多远走多远了!”
“家道中落,容貌受损,这样的女子,别说是世子殿下了,就是咱们平头老百姓也瞧不上,她要是不巴着安平伯这棵大树,她这辈子还能嫁给谁啊?”
“就算是世子殿下念旧情愿意娶她,最多也就是抬进府里做一房姨太太,没有娘家撑腰,后半辈子还不知道过得有多惨呢!”
杏花楼里,酒客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近来青州最大的新闻,幸灾乐祸的声音传了出来,让蒙着面纱的汤青青捏紧了拳头。
木槿挽着她的手道:“那些人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木槿和汤青青两人坐在一楼转角处,旁人轻易看不见她们,她们却能听见酒楼里谈论的声音。
“说到底,这汤青青好好的怎么会毁容呢?”
“你没听说吗?说是用了一个穷乡僻壤产的一个小玩意,叫什么金春,才毁的容!”
“金春是干什么用的?”
“好像是洗发的吧!”
“哈哈,难怪她会毁容,香料铺子里的香珠才十两银子一颗,竟然也买不起了,要用穷乡僻壤的东西,贪这便宜干嘛呢!”
“哈哈……”
这么瞧不起人,木槿握紧了拳头,实在是太气人了。
汤青青挽着她的手,“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会胡说八道,木槿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汤青青是挖了你家祖坟了,说话这么难听,我都听不下去了!”
一声娇喝传来,让木槿和汤青青精神一振,是江碧瑶!
“江小姐,你和汤青青不是对头吗?为何要替她说话啊?”
江碧瑶抬着下巴,趾高气昂的环视一圈后,“我瞧不上你们以前没脸没皮的巴结汤青青,更瞧不上你们现在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模样。以前汤青青是镀了金的活观音,现在的汤青青就成了沾了泥的臭豆腐了,好话坏话都让你们说了,你们这么大能耐,怎么不上天呢?”
汤青青口干舌燥,“这话是好话吧,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木槿眨了眨眼睛,“我作证,是好话。”
“哎,江小姐你消消气,你瞧,世子也来了,咱们都不说了,好不好?”
消停了一会,安平伯世子的声音传了过来,“瑶瑶,你果真来了。”
瑶瑶?木槿和汤青青面面相觑,他干嘛这么恶心?
江碧瑶爱理不理道:“世子殿下也来了!”
安平伯世子声音低沉中带着笑意道:“瑶瑶,你生气了?”
江碧瑶道:“我跟世子殿下毫无瓜葛,我为何要生气?”
酒楼里没人做声,只有安平伯世子和江碧瑶两人在说话。
“还说没生气,那你为何不理我?”
“世子殿下,您是有婚约的人,和别的女子这样说话不好吧!”
木槿明亮的眼眸一转,用余光打量汤青青的神色,只见她如老僧坐定,面无表情。
“我与你解释过多次了,我与汤小姐的婚约是家母定的,我并不愿意,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如今家母也很懊悔当时的决定,已经打算退婚了,瑶瑶,过几日家母就会去江府提亲,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噢噢……
吃瓜群众们发出了一波三折的感叹!
汤青青握紧了拳头,这次木槿没再劝阻,甚至愿意助她一臂之力,打爆那个渣男的头。
“你可别恶心我了,你堂堂一个世子殿下,至于吗?当年汤青青是府台千金,你就围着她转,一副情根深种,非她不可的模样,如今又到我面前来表演,你是不是当我傻啊?”
“我……”
“你别说话啦,我怕再听下去我会当场吐出来,安平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但好歹是个伯爵,在青州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世子这番做派简直是丢了安平伯全家的人,你可千万别去江府提亲,我爹娘可不会逼我嫁人,我要是不同意,天王老子我都不嫁!”
木槿差点忍不住给江碧瑶鼓掌,好样的,女中豪杰,但一看汤青青的脸色,连忙忍下了。
“江碧瑶,你……”
“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有人低声细语,“听我三舅的岳母的表外甥女婿说,安平伯得罪了京中的贵人,要被削去爵位,贬为庶人了!”
“消息可靠吗?你那三舅的岳母的表外甥女婿是什么来头?”
“那可不得了,是当今九千岁府里看大门的门房?”
“哎呦,那是不得了,宰相门前五品官,九千岁可比宰相的官还大呢!”
安平伯世子脸皮一会泛红一会泛绿,他一脚踢翻了窃窃私语两人的桌子,“你们胡说八道!”
江碧瑶嗤笑道:“世子殿下急了,是不是胡说八道,世子殿下心里最清楚了。”
汤青青从转角处走了出来,“世子原来另有新欢,既然如此,我们两家的婚约就不算数了,今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
安平伯世子脸上好像打翻了颜料盒,什么颜色都有,“青青,你不是闭门不出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就该问你了,当日我就觉得奇怪,直到我今日亲自问了杏花楼的大厨才得知,原来是你叫人在鱼脍中下了青芒汁,你明知我不能吃青芒,却要故意害我,你若不愿娶我,直接退婚就是,何必要毁我容貌,逼迫我来退婚?”
众人哗然,安平伯世子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时间回到五天前,木槿在例行询问汤青青是否有不能入口和触碰的东西以便用来调制她专用的药膏时,汤青青回答道,青芒,沾上一点就会皮肤红肿。
木槿猛地抬起头,第一反应是汤青青竟然吃过青芒,第二反应是看向汤青青的脸,这典型的是过敏的症状啊。
系统:被你发现了?
木槿:是鱼脍,鱼脍里加了青芒汁,所以才会比以往的更加酸香可口,而且也验不出问题来。
系统:就是这么简单!
木槿:有问题的要么是杏花楼,要么是安平伯世子,要么就是这两方人串通了。
系统: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木槿唇角扬了起来:看来我猜对了,病因竟然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对症治疗了……
安平伯世子还想抵赖,杏花楼的大厨可不想背锅,支支吾吾的当着众人的面交代了安平伯世子让他往汤青青的菜中下青芒汁的事实。
他摊开手道:“我也不知道汤小姐不能碰青芒汁,要是没有世子的交代,我多那个事干嘛呢?”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安平伯世子的目光里充满了鄙视。
木槿站在汤青青身后为她撑腰,余光瞧见,江碧瑶也不留痕迹的站到汤青青的身边。
安平伯世子生生咽下这口气,还想哄骗汤青青,“这里人多嘴杂,你先回去,日后再和你解释,我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就能害人了,汤青青嗤之以鼻,“再多的苦衷也掩盖不了你的邪恶心肠,幸是没有进你伯爵府的门,我得好好谢你才是。”
江碧瑶在一旁煽风点火,“连汤青青都看不上的人,本小姐就更加瞧不上了,世子殿下您还是赶紧回家吧,别在丢伯爵府的人了。”
安平伯世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父亲被贬至青州,实则是被当今圣上给嫌弃了。虽然挂着一个伯爵的名号,其实早就外强中干,传闻圣上要夺了一批人的爵位,其中就有安平伯府。
这爵位是祖上挣下来的,要是丢了怎么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原本想着青州府台汤成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与汤家结亲,能对安平伯府有所帮助,没想到汤成根本靠不住。
想到此处,安平伯世子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汤青青身上,“还不是要怪你不识趣,你一介平民怎配进我安平伯府,你动动脑子想一想,我贵为世子,会娶一个平民当世子妃吗?”
“我的天啦?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木槿的三观被震得稀碎,“你想退婚就直说,憋了一肚子坏水,你家爹娘是这样教你做人的?”
“臭丫头,哪里冒出来的,赶紧滚开,否则叫人打死你!”
安平伯世子恶狠狠的瞪着木槿,一副马上就要掀桌子的模样。
杏花楼的掌柜一双手在半空中颤抖着,“大家伙都消消气,小店小本生意,可别在这里动手啊。”
汤青青护着木槿道:“这是我妹妹,世子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我妹妹年纪小,你吓着她了。”
“安平伯世子平日里也是温文尔雅的,没想到竟然干出这种事来,难怪江小姐看不上他,我要是有女儿也不能嫁给这样的人去。”
“话说乡试已经开始了,世子好像又没报考,不怪安平伯府落寞了,后继无人啊!”
被踢翻桌子的两人挤到邻桌交头接耳,被说中心事的安平伯世子气得手脚发颤,一朝伯爵府的遮羞布被撕下,马上全城都会知道安平伯府难以为继,很快就要破败了。
他痛心疾首的对江碧瑶说:“瑶瑶,你约我前来,让我当着众人对你表明心迹。我应约前来,你却这样对我。”
江碧瑶目瞪口呆,“你胡说,谁约你,你别血口喷人!”
安平伯世子一愣,又将目光转向汤青青,“是你吗?你就这么恨我吗?我说了我有苦衷,你为什么要害我?”
汤青青道:“我没有害你,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木槿不好意思的举起手来,“不要错怪了好人,送信约你来的人是我。”
系统捂脸:我觉得你又在作死!
汤青青惊诧道:“木槿,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
木槿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这个渣男的真面目。”
江碧瑶在一旁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心思,那约我来的人也是你喽。”
木槿道:“不错。”
“你们耍我?”安平伯世子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你们竟敢耍我,简直是找死,来人啊,把这个丫头给我抓住。”
伯爵府的随从们冲了进来就要动手。
杏花楼的掌柜还哆嗦着双手,“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光天化日的,你想闹事,你问过我没有?”江碧瑶一招手,江府的随从也冲了进来。
木槿被挡在人群后,她垫着脚尖想往前凑凑,忽然身后一股力量拉着她往后撤。
“谁呀?”
木槿回头一看,正对上吴安舟清澈的眼眸。
“前面危险,”吴安舟拍了拍右手边的凳子道:“站上来看也一样。”
杏花楼的一楼中间空出了一大块地方,两方人马相互对峙,气氛一触即发。
围观的吃瓜群众各自躲在安全的地方,心中激动不已。
就在一场混斗不可避免之时,忽然传来一声高喝,“是谁在闹事?”
江碧瑶先喊了一声爹,安平伯世子也喊了一声爹,原来是江府台和安平伯来了。
安平伯老当益壮,一掌扇在儿子脸上,恨铁不成钢道:“逆子,你怎么敢?”
汤青青看向木槿,用眼神示意,又是你约来的吗?
木槿摊开手,约一个也是约,约两个也是约嘛。
系统捂住眼睛:太狗血了,这不是我写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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