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迷离吻·3
越是年纪大的人越喜欢吃新鲜的东西，郝翠芬也到了品鲜尝嫩的年龄，她喜欢去超市里挑选最新上架的水果。哪怕它们比一般菜市场的价格贵两倍，但是对她来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花钱买鲜嫩了。
每天的上午，郝翠芬都会准时来到超市的水果区，挑选这一天的水果餐。自从那次对小伟诱惑失败后，已经三天过去了，郝翠芬这些天一直尝试忘记那天的事情，她试着用逛街、瑜伽和同学聚会来忘掉它，效果还不错，就是有明显的副作用，累。
不知道是因为那天的近距离接触留下的气味，还是因为那晚的梦遗留的气味，总之，郝翠芬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小伟。郝翠芬感到庆幸，幸亏那天没做出那种糊涂的事情，不然在这个出门就能看到熟人的小城里，是没有地方可躲的。
小伟的神色匆匆，好像没有心思挑选要买的东西，而至左右环顾了一下，但是他没有看到郝翠芬，因为后者猫下身子躲在了水果货架的后面了。
郝翠芬透过货架上的苹果缝隙，偷瞄着小伟，看到他直奔一个区域，就是中老年服装区。奇怪，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难道是替何秀云买衣服？
好奇心驱使着郝翠芬跟了过去，她躲在一堵货架的后面，透过缝隙正好可以瞥见对面。对面的一切让她震惊，她看到小伟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抱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沉浸在暧昧里。因为这里是中老年服装区，客流少，有的时候一整天也不来一个客人。所以小伟他俩才敢如此大胆，可是郝翠芬想不通，这里是有监控的，他们难道不害怕被发现吗？
亲吻声越来越大，潮湿，粗野，郝翠芬的心脏仿佛受到撞击，感觉就连站着都有些吃力，她喘着粗气，远离了这个充满禁忌欲望的秘密森林，回到了水果货架区。她的思想和呼吸都很乱，那种事情她听说过，但是从没有见过，可怕，怎么可以这样，她羞愧难堪，仿佛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不行，得阻止他们，不是为了何秀云，那是为了谁呢？郝翠芬此刻有一种说出不的责任感，仿佛小伟的身影又再次跟阿明重合了，也许是自己把小伟当成了儿子的替代品，也许是因为小伟身上承载着阿明的记忆、身影、时光，只要一看到小伟，就像看到阿明。想到此，郝翠芬的决心更坚定了，她必须行动起来。
郝翠芬继续回到了偷窥现场，但是小伟好像察觉出了什么，跟青年分开了，两人就像接头完毕的间谍一样，一前一后，离开了。等小伟走出超市后，郝翠芬终于知道他俩为什么敢在货架区如此大胆了，因为那个青年就是这里的收银员。
郝翠芬把自己挑选的水果放在收银台，不敢直视青年，青年也没有耐心给她结算，胡乱一称就说了一个金钱数，然后埋头操控起电脑来。郝翠芬知道他是在删除刚才的监控视频，她赶紧提起苹果走开了，她害怕自己也出现在监控里被青年发现。
知道了目标是谁后，郝翠芬心里踏实多了，她开始在家谋划接下来的行动，当然，报警首先被排除了，告诉何秀云也不行，对方肯定按耐不住一腔怒火去找上门，那样的话，事情传开，小伟就被毁了。最后，郝翠芬决定选择最不女人的方式，去威胁那个小伙子。
下午五点，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挤进了收银台，摇醒了打瞌睡的那个小伙子。
“小马，换班了，快回家吧。”
“姐，一会儿会来货，要不我再等一等吧。”
“小瞧你姐的体力是吗？信不信我一只手把你提起来。”
胖女人说着就撸起袖子，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小马笑着脱下工作服，跟对方嬉闹着，出了超市。
小马骑上一辆单车，穿过了繁闹的街区，往市区北面一路骑行，他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百米处始终有一辆汽车，汽车驾驶位上坐着一位忐忑不安的猎手，郝翠芬。
小马中途在好利来买了一块蛋糕，心情很好，郝翠芬看到他在买蛋糕时也不忘跟年轻的女售货员打情骂俏几句，这个可恶的家伙，郝翠芬很想冲过去，还是忍住了。
汽车继续跟着，周围的建筑越来越低，两旁的店铺也越来越破败萧条，这里曾是工业区，如今已经衰败，当地原住民的年轻一代都迁徙走了，很快一些外地的谋生者填补进来了。
汽车驶入一条小路后，不能再前进了，因为小马拐弯进了一片平房区，虽然郝翠芬在这个城里活了四十年，从不知道这座城市还有这样一片街区。
郝翠芬下了车，看见了小马走进了第三排的胡同，她紧随而至，这里寂静无声，可能十室九空，她悬着的心落地了。
就在小马推车进小院，准备关门时，郝翠芬抢先一步，推开门，闪进了小院，一脚踹倒了小马手中的自行车。
“哪来儿的疯女人！”小马怒目直射。
“不要脸的鸡崽子！树上的石榴开花你不采，你专挑搅屎棍！你丢人不！”郝翠芬完全豁出去了，把往日的矜持全都抛在了家里。
“你是谁？”小马从郝翠芬脸上意识出了自己的勾当暴露了。
“我是小伟的母亲！”这句话说出口，郝翠芬胸腔内的压抑已久的那股气终于疏散出来了。
趁着小马愣在原地的空档，郝翠芬气势冲冲闯入了房间，屋内只有一个小妹妹在地上玩着玩具，没有一个大人可供她发泄怒火，那么示威效果会大打折扣。
“你不要吵醒我妈！”小马试图把郝翠芬拽出去，但是郝翠芬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挣脱了小马的双手，看准了一扇紧闭的门，她断定里面睡觉的就是小马母亲。
小马的妹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哭了，哭声传进了那个房间，传出了咳嗽声。
郝翠芬不由分说，几乎是拖着小马的双手，撞开了那扇门，她憋了一肚子的气话刚要说出口却被眼前的景象堵住了。
简陋的卧室内，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副枯瘦的骨架，只能从那双浑浊的眼睛才能看出这是一个活人，但是她全身笼罩在死亡气息下。
“妈，她是我同事，是来要债的，您放心，我马上还她。”小马万分心疼地解释着，同时把郝翠芬拽出了房间。
站在小院的树下，小马点了一根颓废烟，告诉了郝翠芬一个秘密。
“我跟小伟是在网上认识的，他在大学那边有伴侣，我不过是他花钱的伴侣。”
“花钱？”
“我当然是为了钱才会跟他做那种事的，可能你觉得这钱很脏，但是它却能让我妈多活几天。”
郝翠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那个小院，走出了那片平房区，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她总觉得嗓子里堵着什么，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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