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话
谢琼乐一回长公主府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连晚膳都没有用。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风月谣》还未完结,她看到的部分是谢安登基称帝,秦玖韶未入后宫成了能够上朝议政的女官。
季成安是谢安的心腹,却没有位居丞相位,而是隐居在忠孝侯府远离朝堂。
秦玖韶被蛊毒所害时,是他替她转移了蛊毒,最后毒发身亡。
她近来生活过得太过安逸,季成安对她也是和颜悦色,她一时都忘了季成安的角色一直都是个白切黑,黑心莲。
谢琼乐不禁胆颤,《风月谣》在她看到的部分就可以完结,可是《风月谣》的作者曾经说过这是一篇长篇小说,分上中下三部分。她看到的部分只到中,那么后面的内容又写了什么,谢琼乐不得而知。
既来之,则安之。
眼下看来,季成安还没有害她的心思。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谢玑瑶身边的那个乐妓晏青,绝对有隐藏身份。而这个身份,是连当今的大兴皇帝,皇太子谢安,乃至无所不知的季成安都没有查到的身份。
谢琼乐觉着自己最近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还是快快乐乐地做一条咸鱼公主好了。
“秋画,我想吃芙蓉糕!”
谢琼乐在长公主府里待得安逸,连着小肚子都圆了一圈。
皇帝见她乐不思蜀,差人传话让她尽早回宫,谢琼乐则是借着要参加曲竺的及笄礼又拖延了几日。
女子十五及笄,意味着成人,便是可以嫁做人妇了。
这场及笄礼,不仅是为了庆祝曲竺十五成人,亦是曲竺的长辈们为曲竺准备的“相亲宴”。
及笄礼的观礼,只许家里人与破例参加的公主郡主,但御史大人也相邀众宾客来家里吃筵席,筵席备在前厅。
女子及笄礼有“三加”,即三次加簪。
三次加簪皆需更换不同的衣裳。
初次加簪礼身着襦裙。
曲竺一身桃色浅粉襦裙,梳着一头双环髻,可爱天真。
“曲竺你可真好看!”
谢琼乐还是第一次看见曲竺穿得如此少女,平日里她不是穿绿便是穿蓝,都是些清新淡雅的淑女款式,极少能见她穿上粉色与鹅黄这般稚嫩的裙子。
听见谢琼乐如此不遮掩的夸赞,曲竺捂着帕子低头笑了。
站在身后的古思域透过镜子好奇地看着曲竺的这一身装扮,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虽说古思域已经办过及笄礼了,但是她当时正在并不富庶还时刻可能发生战乱的大漠,及笄礼办得匆忙,礼仪也是从简,由陪着自己的嬷嬷帮忙加了一次簪就算完礼了。
对于曲竺这样礼仪完全的及笄礼,她也是觉得新奇。
“怎的扎着双环髻,那不是小丫头才扎的头发吗?”
“你不是办过及笄礼吗?怎么不知道及笄礼的三次加簪是换上不同的三套衣服,分别代表着童年,少女和成年。”
曲竺疑惑地给她解释,古思域倒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耸了耸肩。
“我的及笄礼办得匆忙,就只加簪了一次。不过也好,那样繁琐的礼仪我惯是不喜的。还要换三套衣服,听起来就麻烦。”
谢琼乐忍俊不禁,每个姑娘家都是爱穿不同的衣裙的,也就古思域与旁人不同,偏生得同男人一般,简单得很。
也不知是该说她直爽还是该说她过得过于粗糙了。
古思域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家里除了母亲其余都是男人,也难免是会过得不同于京城娇养闺阁内的女儿家们。
自小玩的游戏也是男孩子玩耍的内容,接触的人不是父亲长兄就是军营里的将士,自然而然就养成这么一个不拘小节的个性。
曲竺也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习惯,仔细地检察着自己的头发的衣裙,生怕出一点儿纰漏,等会儿在众人面前出糗。
“哎呀,我的好姑娘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还是快快去外面的观礼台上坐着吧。”
秦嬷嬷前来帮曲竺检查,没想到几个女孩子都还在曲竺的房间里,忙忙地就催促着她们快些去准备。
“曲竺,你别紧张。我们就在台下呢。”
谢琼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曲竺的肩膀,在她耳边叮嘱她。
曲竺点了点头,目送着两个人出去了。
曲竺的及笄礼办在内院,谢琼乐落座后,眼神就开始在场内巡视着。
“你在瞧什么呢?”
“我找个人。”
谢琼乐伸长了脖子,还是没看见李景宁。
真是奇了怪了,这曲竺的及笄礼这般重要,李景宁怎么可能会缺席?
哪怕是不合规矩,他应该也是会想方设法来瞧几眼的。
“你是在找季成安吗?”
古思域一直记着谢琼乐身边跟着一个男子,叫季成安。
后来听父亲说,那季成安是忠孝侯的亲外孙,身份也是尊贵。
那样尊贵的人日日跟在谢琼乐身边,定然是喜欢她的。
“找我?”
季成安是外男,是不会进入这内院的。
她心下刚如此一想,季成安的声音就在她脑袋顶上传来。
谢琼乐听着声儿回头,瞧见一身深色的裙摆,顺着裙摆往上瞧,果真是季成安。
季成安怎么也来了?
“你怎么来了?”谢琼乐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怪嫌弃他的,又解释了两句,“你不是外男吗?怎么来内院了?”
“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谢琼乐皱着眉头,不解地望着他。
季成安不接话,又问她:“你刚刚在找谁?”
“反正不是找你。”谢琼乐小声嘟囔了着。
季成安挑了下眉,见谢琼乐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眼珠子继续在全场上转着,心里纳闷,堵得慌。
季成安是与谢安一同来的,这可是御史大人的女儿的及笄礼,多少想要和他结交的官员皇子都来了。季成安心想着谢琼乐定然是在内院,就想着来瞧两眼。
这个院子里,也没有人敢拦着他。
季成安不能在内院久留,弯腰低声在谢琼乐耳边轻声留了句话就走了。
我在前厅等你。
“今日曲某在此谢过诸位大人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还请各位尽兴而归。”
曲廉先是在前厅与来参加筵席的人打招呼,等到快到及笄礼开礼的时间,才匆匆往内院去。
曲商一袭深黑刺金衣,站在台上为曲竺的及笄礼开礼。
为曲竺加簪的正宾,是曲竺的外祖母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是二品郡夫人,有诰命在身,是身份极为尊贵的长辈,又是曲竺的亲外祖母,是为曲竺加簪的最佳人选。
协助林老太太行及笄礼的赞者,是曲竺的亲姐姐,曲娴。
曲娴也是为了曲竺的及笄礼,特意从江南赶回京城的。
林老太太为显对外孙女的重视,在行礼的日子穿上了珍藏许久,只有在入宫时候才会穿上的诰命服,深绿色的袍子上是彩线精绣的花,袖口是金线的纹案,端庄而华贵。
先是赞者出,曲娴庄重地走向台子中央。
随后,就是曲竺出场,在场中央与前来观礼的众宾客们作揖行礼,接着走到曲娴面前跪下,低下头。
曲娴微笑着拿起梳子,轻柔地帮曲竺梳理头发。
将梳子放好,林老太太便到场子中间舆盆净手擦拭,站在曲竺面前高声呼。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谢琼乐一边瞧着,觉着新奇,又觉得这气氛过于肃穆,有些无趣,暗自又在已经落座的人群中寻找着李景宁的身影。
来观礼的人并不多,可瞧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李景宁的身影。
这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等谢琼乐眼珠子提溜了一圈之后,初加的礼仪就已经结束了,曲竺回到自己的厢房内更衣,换上另一套与发笄相配的素衣襦裙。
莲衣点清波,翠色映青白。
曲竺穿绿色极为好看,娇嫩而淡雅。
向父母行拜礼,以感恩养育之情。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二加加发簪,换曲裾深衣。
层层藏绣花,步步慢轻踏。
蓝色曲裾裙摆犹如花瓣,随着曲竺慢慢移动而如流水波澜。
二拜林老太太加簪之恩。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三加加珠钗,换大袖长裙礼服。
墨绿长裙拖地,翠玉坠耳,双手交叉于胸前,三拜谢宾客。
最后,便是曲竺的母亲对她教诲。
繁杂的礼仪完,谢琼乐快坐不住了。
正当她准备悄悄溜走的时候,李景宁出现了。
这家伙这真够贼的,礼仪完了才来。
谢琼乐弯着腰半起的身子又坐回了席子上。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曲廉看着女儿长大成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礼毕,恭贺曲家二小姐成人。”
“谢秦嬷嬷。”
“那就有请众宾客们到前厅用餐吧。”
“等等!”
所有人起身后的目光都落在了突然出声的李景宁身上。
李景宁与身边的小厮示意了个眼神,大步流星地走向曲廉,在曲廉面前站定,鞠躬行礼。
“给曲伯父请安。”
“原来是景宁,有什么事吗?”
曲廉与李景宁的父亲李尚书李骋是同门,更是一同科举中举的进士,有深厚的情谊。
因此,曲竺与李景宁便是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
自李景宁出现,曲竺的眼神就黏在李景宁的身上,没离开过。
“今日我想向曲府提亲。”
曲竺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袖子,慌乱地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父亲。
曲廉皱了皱眉头,有些意外,但终究没能看出他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引得在场人哗然,谁都没想到李景宁竟如此大胆,在曲竺的及笄礼上就和曲家提亲。
在旁人眼里,曲竺是御史府的二小姐。这样的身份,就是嫁入皇室做皇子妃,哪怕太子妃都是绰绰有余的。李景宁也是当真有胆子。
况且,御史大人已经将自己的大女儿下嫁,这小女儿,莫不是也要下嫁?
随着李景宁的话语一出,后面搬来金银珠宝的李家下人们把箱子放满了内院,排场浩大,也引得不少爱看热闹的少男少女们从前厅来偷偷瞧上一眼。
李景宁的父亲是尚书局的尚书大人,领的是朝廷的俸禄,没有多少。
但李景宁的母亲是商户之女,最不缺的就是银两,这也是李景宁为何从小就爱随意挥霍钱财也无需担心的缘故。
如今这排满了大厅的箱子里全都是价值不菲的珠宝和真金白银,谁看了不说一声诚意十足。
就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谢琼乐也对这场面有些意外。
但除了震惊之外,她心中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李景宁果真是个汉子!在肃穆和雕像别无二般的曲廉面前还能如此气定神闲,不愧是她欣赏的角色。
这在现代就是妥妥的富二代求婚现场啊。
然而这里毕竟是古代,婚姻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曲廉不松口,就是曲竺和李景宁再怎么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也是没有结果的。
曲廉的脸色冷冷的,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
他的的确确是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李家。
李骋是他的同门师兄,对待自己的女儿必然是和自家闺女一般。和其他想要把自己女儿塞入皇室的高官们不同,曲廉是个好父亲。比起自己家门所谓的“荣耀”,他更希望自己的女儿们可以得到幸福。
用女儿去换前程,曲廉向来不屑。
可是李家的三个儿子里,李景宁是最不在曲商的考量范围内的。
李景宁行为无度,虽心地善良,可不思进取,喝酒玩乐就没有他不会的。
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曲廉是不可能同意的。
但是,曲廉瞥见身边女儿的眼神,忧虑又担心的眼神。
他又何尝不知,她对这个混小子有情呢?若是他一口回绝,只怕曲竺会伤心欲绝。
“你父亲可是知道此事?”
李景宁微微愣了一下。
“我回去就知会父亲。”
曲廉叹了口气,做事如此随性,完全不考虑后果,他如何放心把竺儿交给他。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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