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宋曦云手脚上的禁制忽的一松，他活动着手腕靠坐在大石旁，看着江月璃一步步地走到江明昊的身前。
江明昊紧张地站在原地，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找我这么久，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江月璃摘下脸上的面具，淡漠地看着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怎么？吓傻了？”
江明昊面色涨的通红，憋了半晌，才终于唤出一个字：“姐……”
江月璃侧身避开他的目光：“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江明昊看着自己的姐姐，回忆着偷偷演绎过无数次的相见，却沮丧地发现，那些演练根本没用。
“我……”江明昊内心挣扎了一番，终于鼓足勇气，“我想问，父亲的死跟姐姐真的有关系吗？”
江月璃点头：“有。”
江明昊惊讶抬头，他以为会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因为是我落入陷阱，一步步越走越深，”江月璃继续道，“而这个陷阱的尽头，便是父亲的生死。”
江月璃闭了闭眼，当年父亲惨死的画面在她眼前再度铺开。
片刻后，她才再度睁眼，从怀中掏出一片储音玉简，抛到了江明昊的手中。
“这玉简里包含了你想知道的答案。我施了禁制，但是你能打开。”
江明昊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玉简温润透白，其上包裹着一层薄薄的金色流光，他用手指去触碰那流光，光华微散，居然是认得他的。
就在他低头去看那玉简的时间，江月璃已经御剑腾空，瞬间便飞去无踪影。
江明昊捧着玉简，看着姐姐远去的方向，一时间居然有些无措。
宋曦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去找你师父吧。”
江明昊低声“嗯”了一声，复又抬头看着宋曦云，有些不确定道：“师叔你……当真留在这里？”
“当真。”宋曦云道。
“你们……”江明昊斟酌了一下用词，“你们这几年，过得很难吧？”
宋曦云看着他，知道他虽然年轻经验少，心思却十分细腻。
“还好。”宋曦云答道，“你也看到了，你姐姐现在修为大增，但是人妖殊途，这其中有太多不得已…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守护好自己，并且做好一名云阳宗弟子。至于其他…顺势而为吧。”
江明昊认真点头：“我懂。”他看着江月璃离去的方向，“能见到姐姐，我已经知足了。”
江明昊走后，宋曦云站在原地许久没动。
片刻过后，他才叹了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他是个纯善之人，你不该对他这么冷漠。”
本应早已离去的江月璃从一棵古树后面现了身，她冷哼一声：“他可是我那好二娘的宝贝儿子。”
宋曦云无奈道：“你若真这么想，便不会给他那片玉简。”
“我只是希望他看清身边人。”江月璃面无表情，“他可以纯善，但是纯善者想要上位，想要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就要比恶人更狠才行！”
一阵风过，吹落嫩叶几片。那稚嫩的叶子本该继续在枝头生长，却被劲风掐着劲儿地拽了下来，让它没了根基，飘飘荡荡地，落在了江月璃的肩头。
宋曦云走过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替她将叶片摘下，顺手拂去了她肩上的浮尘。
遥想此生初见，她也曾那么纯善柔软，只是风雨强劲，竟然生生将她逼至如今的境遇…
江月璃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却没有转头看他。
但是这瞬间的僵硬让宋曦云回过神来，他退后一步，声音微哑：“抱歉。”
江月璃顿了下，却话锋一转：“刚刚我与杜清音打斗期间，你可看出了什么异样？”
宋曦云：“你变强了。”
江月璃：“……谢谢。还有么？”
宋曦云：“师姐她有所保留，但是做出了十分努力的样子。”
江月璃：“还有么？”
宋曦云：“刚刚，此处应该不止我们四人。”
江月璃点头：“你禁制突然发作，却并不是我发动的。”
“还有，刚刚有乌鸟停在不远处，那是林空冥的乌鸟，它一直在监视着这里的动静。杜清音似乎也察觉到了。林空冥在修真界的身份依然是林宗主，用这乌鸟四处监视探查，倒也名正言顺。所以乌鸟飞走后，杜清音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你的这位师姐，虽然选了无情道，却并不是真的无情。她是为了明昊好，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宋曦云唇角微扬：“刚刚还有人说，‘他可是我那好二娘的宝贝儿子。’”
江月璃干咳两声，转头望向宋曦云：“你觉得是林空冥在监视我吗？”
宋曦云想了想：“他的动机呢？”
江月璃摇头：“我就是想不出他的动机。他是纯血妖族，十方山谷群龙无首的时候，是他庇护了那些弱者，也是他把我救回来，就算了是为了妖王族血，也说明他是忠于妖族的人。目前的情况，难道还怕我叛逃？”
江月璃自嘲地笑了：“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我早已无处可去了……”
她垂下眼眸，然而自怜只是瞬间，再抬眼时，她又恢复了那副淡漠如霜的模样。
“也许，他是为了监视杜师姐？”宋曦云压着心头涌起的酸涩，假装没有看到她刚刚的情绪，认真分析道，“也许，他是在关心你的安危？”
“关心我的安危……”江月璃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宋曦云，“看来我还有些吸引力，能让人关心。”
江月璃目光灼灼，若是直接对视，似乎能够被她灼伤。
宋曦云避开她的目光：“关心你的人很多……”
“那你呢？”江月璃上前一步，看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你关心我吗？”
“我自然是关心的，不然我……”
“不然你为什么会救我帮我，跟着我来到十方山谷对吗？”江月璃看着宋曦云避开的眼睛，笑了，“都是鬼话……”
“你不过是为了赎罪，你欠我的，欠了两世的债。”
这话被她直接说出来，犹如慢刀子缓缓地戳进宋曦云的心窝。
但他只能闭上眼闭上嘴，他无法反驳。
即便他的关心里其实还包含了别的情愫，但是此时说出，她会信吗？
她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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