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原媛醒来时候听到屋外雨水敲打窗子声音，声声入耳滴落心头，让整个人心头萦绕潮湿之中。窗外景象已经模糊，只依稀见到路上涨满积水，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昏睡了三天。
屋内光线昏暗，只几步原媛踢到沙发上抱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到了地上，接口处已经露出许多棉絮，抽出其中棉絮又带连出下面的棉花。看着卡通抱枕就这样坏掉她最后一点好心情也跟着枕头一同归入垃圾桶里。
厨房中再没有剩菜，水果有了些腐烂气味，清空了冰箱，带着垃圾袋离开家门到楼门口才发现忘记带伞。可能是没有诗人艺术细胞，原媛觉得雨中漫步不算什么美事，脚边积水溅起来淋湿裤脚也黏腻难受。
一路到门口屋檐下才勉强躲过雨水，店内空调风吹着还算干爽，琳琅满目饰品在晦暗雨天也显得扎眼。走进店内看到了家里坏掉的抱枕一样图案的枕头。
货架上暖光有些晃眼，看不清货架后的样子，刚走近货架，另一侧走出一个熟悉人影。不等看清来人，地上传来两声犬吠，一只穿着透明雨衣的柯基冲原媛叫嚣阻挡了她的去路，货架上唯一一个抱枕也被狗主人拿在手里。
“蒋淋？”不确定话语落下，牵着狗的女生看了过来，她比印象中漂亮了许多，也比以前文雅，头发散乱、潮湿亦如雨中蔷薇花，柔弱又灿烂。
她看着原媛一时间也没认出来，许久也不确定的问了声：“小圆？”话语轻柔带着试探，在原媛点头动作中自在了许多。
两人视线落在那个抱枕上，是只跳起来兔子图案的普通抱枕，可惜已经是最后一个，这二人目标一致，这只抱枕变得烫手起来，东西又被放回原位。“我不是很需要，你拿走吧。”抱枕向原媛方向推了一下。
原媛看着本来已经拿走了抱枕的蒋淋因为自己出现又放下的东西也感到内疚，“我也不那么需要，先来后到。”
僵持之间背后冷风将原本淋湿衣物吹得更加刺骨，如坠冰窟。只剩地上柯基看着两人再没动作直接趴在地上。
“也挺冷的。”蒋淋直接拿起抱枕塞到原媛怀里。“这样，你拿着然后给我买个奶茶怎么样？走吧，你是不是没带伞，我家在附近，你去整理一下，咱们再说说话。”说着比划着原媛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和蒋淋比她的确更加狼狈。不等她回绝，对方已经揽过她手臂到了收银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里有抱枕的原因，不大的伞向她一侧倾斜，蒋淋已经湿了半边身子。
“我没事，你顾好自己。”扶正雨伞见蒋淋摇摇头，雨伞抬起时已经走到条小路，是一片施工场地，吊车无人运作，只剩一地泥泞，“这里还没建好吗？”
“底商有场地改动，最近暴雨，工作也停工了。”蒋淋指着不远处楼门说着：“我家就是那。”
蒋淋家不算大，原媛只在客厅稍等见她拿出换洗衣物，走到卫生间听到水流声，声音方法就在附近。
“我好像听见了水流声，是不是哪里水龙头没拧好？”擦着头发原媛已经闻到厨房传来油烟味道，蒜味传遍客厅，热油滚烫声响盖过原媛声音。厨房探出的身影有些无措，“是这样，房子出了些问题，有些漏水，已经通知了物业，不必担心。”
站在厨房门边两人都无话可说，许久蒋淋看向原媛小声问着：“初中毕业后过得怎么样？”想到两个人初中毕业后再没交集，如今突然相遇也是奇妙缘分。“能怎么样，普普通通活着，孤家寡人一个。你呢？”
蒋淋视线集中在锅子翻炒上，漫不经心回答了原媛问题，“如你所见，烦心事一堆，我还有个妹妹要照顾，一会儿她放学回来肯定肚子饿。”
听了她的话原媛才想起屋内的确有一扇关闭着的房门，帮蒋淋端出已经做好的一碟菜到餐桌上看着外面雨势越来越大，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我要回去了，有时间再约。”蒋淋也没多挽留，关了火到门口拿出两把伞。
“别送了，我……”不等原媛说完，后半句被截了过去，“难得有自己的时间，我们再聊聊。”
因为蒋淋一句话，不喜雨天的原媛慢下脚步陪她踱步，看着在雨中偷闲的人，原媛觉得自己的人生还算松快也算是不懂事。行至泥潭边，隔着两条街就要回到商店处，蒋淋停下脚步，手中雨伞没拿稳伞身晃动，眼角滴落雨滴，如同眼泪般滑落，看得原媛心头一颤。
“蒋淋，别太累了。”具体对方回复了什么原媛记不清，只记得她身后空中出现黑洞扭曲了时空，一道光线射出飞出只红腹巨大怪鸟。
蒋淋尖叫声回荡在小路上，震颤原媛耳膜，在异象面前她已经被吓得再无理智。黑洞又射出一道光斑朝着她们两人方向。
“快跑！”下意识原媛推开蒋淋独自一人摔倒泥里，身体迅速僵硬下来，只能指尖微微颤动，泥水不断溅起落到脸上，覆盖视线，指缝间唯一人影渐行渐远很快不见了踪影。“救救我。”喉咙中模糊发出声音，知觉逐渐麻木，“救救我。”本能的说出这几个字，已经字不成句。
意识模糊中原媛只觉得四周一片纯白，四下毫无遮挡，任凭她奔跑还是吼叫都没有改变，在虚空中原媛数秒度日，第一日还勉强能支撑下去，第二日逐渐烦躁，第三日寻找东西想将自己遮挡起来，一连度过七日，忽然之间从高空坠落，醒来时候身上已经湿透，耳边尽是雨水坠落声音，入目便是自己的鹅黄色伞在相柳手中撑在她身边。
“我死了吗？”原媛还对周围一切没什么知觉，看向相柳的目光呆板混沌，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所在。看到眼前雨伞放下，相柳到她身边挖出地上树根，原媛看过去才发觉自己手臂双腿上长满树根藤蔓，盘根错节埋入泥土。喉咙中将要喊出来的声音被相柳伸手阻止，他手心有一道疤痕，流出血迹刺激得原媛身体颤抖，忍不住伸舌头舔向伤口上血水，只一点就觉得肚子饥饿。
“你没死，只是变成了我的同伴。”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四目相对中相柳漆黑瞳孔变为血色竖瞳。原媛向后闪躲被按住肩膀避无可避。雨水冲刷在原媛脸上，这才发现相柳已经扔了伞，拿出手机让她看清了自己的模样，头发上开出花蕊，双眼猩红嘴角还有相柳的血迹，再没半点人类模样。
回忆着相柳的话慢慢咀嚼“同伴”这两个字，原媛目光投向来时路。“有人来这里救过我对吗？”红色瞳孔中尽是期待，还带着枝丫树杈的手指抓着相柳的领带，祈祷着一个肯定答案。只等到对方伸出手排掉她头上泥泞委婉回答，“你总要适应这个世界的温度，不管是气候还是人心。”
旁边脏兮兮的抱枕早已看不清图案，原媛咽下一口气，总觉得混合了泥水和相柳的血腥味。
看着自己身上枝条，原媛觉得有些害怕，心思一动，腿上树根又长出许多，感受到树根盘桓长出根茎划过皮肤吓得原媛直接哭出声。“别怕，你的身体已经接纳了它。”相柳沉声说着拿出刀子隔断下方根茎被原媛双腿挖了出来。
“我现在到底是什么，你又是谁？”原媛向后退着，腿麻木无法行动又跌坐到地上。手上被递过雨伞，相柳直接蹲在原媛面前，“先上来，我们慢慢说。”感受到相柳平和态度，原媛忍住震惊想要行动才发现自己动作僵硬，四肢都不协调，连被相柳背着也是难事。
听闻身前一声叹息，相柳伸手到身后，蹲下身子背上人，黄伞下露出相柳碎发，像想起什么来，原媛震惊得瞪大双眼，想要询问，瞥见他脖子颈项上游走来一条白底黄斑红瞳小蛇与她四目相对。“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我就是相柳，你现在应该是棵植物。”
“之前我被什么东西打中了，所以变成了怪物吗，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可能是变成了植物的原因，原媛突然开始享受雨夜，雨水浇灌在身上带来充足水汽很受用。相柳也感受到她情绪变化提醒道：“你还不会控制，别浇太多水。幸好你遇到的是植物，性格温和没有多少意识，不然这具身体不一定是谁的。”
相柳语气温和，可他颈项环绕的小蛇已经到了原媛身边，冰冷身体划过皮肤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仿佛蛇鳞都能清晰感觉到，最后停留左臂之上，首尾衔环仿若死物。“那条蛇能时刻保护你，你带着。”往日温和语气中多了些命令，原媛心中不愿可无论如何拿不掉手臂上东西只能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是你救了我吗？”看到道路今天即将到的小区，原媛不由得心头一松，整个人都找到了归属般放松下来。
“我只是路过而已。”相柳淡淡说道：“闻到了熟悉味道去看看，没想到挖到了你。”
看着伞下透光原媛总觉得鼻翼中除了青草潮湿气味总有些说不出的腥甜味道。“如果没挖出来会怎么样？”
“会成为土壤长出树。”说着已经走到小区门口，原媛挣扎落到地上，站定后向门口巨树走过去，指着那棵树问：“这下面会不会有人？”
“品种不同，而且它已经长成。”
答案没被原媛听进去，她像心中早有数般一步步靠近巨树才发现树上叶子尽数掉落，地上树叶打卷早已干枯。
“夏日雨季为什么会有枯叶？”抬眼望去树上只剩空枝，唯一垂下来的树藤上还剩下一个已经干瘪的葫芦，原媛上前到树边，树根边上淤泥打湿裤脚，相柳上前搀扶，攀到高处摘下还剩下的唯一一个葫芦，那东西到手上变得晶莹剔透，仿佛是个天生的容器，上面凸起金饰仿若后天雕琢而成。
顺藤而上望过去再没任何东西。
“不回家吗？”原媛看向相柳，发觉他眉宇间尽是期待神色，本能的她知道应该远离这个怪物，撞到巨树上听到“咔哒”声撞断背后树枝，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后又长出植物，荆棘不受控制盘桓身侧盘踞手臂洁白皮肤之上，尖刺在肉皮上划出深浅不一缺口，周围弥漫着甘甜又略带苦涩的药物味道。泪水混合眼泪流下才意识到手臂上小蛇不知什么游走到肩膀，蹭着她仿佛安慰。
暴雨中相柳不见半点狼狈，走向已经身形摇晃的原媛，扶住肩膀，弯腰平视着那双已经恍惚了的双眼，“乖孩子，你也该相信伙伴，这个礼物正是你的朋友为你留下的，我们回家。”
两双红色竖瞳在原媛眼前交替，相柳的人形身影和肩膀上的蛇形逐渐混为一体。电梯内镜子里两人差距天壤之别，那个满身泥土，身上已经缠满尖刺，杂乱头发上扑满野花的怪物早已看不出人类模样。身边相柳顷刻身上已经没有水汽，西服于头发上湿气消失，看出原媛的眼神抬起手指轻轻抚摸她手臂上的伤口，混合着雨水放入鼻翼下轻嗅。“我想我知道你是什么了。”
视线中相柳中蛇型戒指红瞳闪烁诡异光芒，如同他此时看向原媛带着欣赏。原媛看这样的目光心中镇定许多，稳住自己心绪走出电梯，闻到食物香气，看向手机时间，凌晨时刻。原媛发呆时，身后走出相柳迫不及待打开大门，浓郁食物香味袭来，原媛只觉得心中烦躁，身上藤蔓疯长不止，跑到屋内被相柳从身后抱住，“冷静了吗，你知道自己此刻想做什么吗？”相柳一只手被咬破堵住原媛口舌，带着水汽的腥甜气息充满口腔瞬间稳定了原媛心绪。
不知道为何原媛极度贪恋血腥气味，直接咬破相柳虎口，吸吮血夜，感受血液流出的律动，只觉得脖子一疼，相柳咬破她颈项，血液消失反而让她眼中腥红更胜。
“你早知道我变成怪物会控制不住。”原媛响起他之前的欣赏鼓励的眼神，不是让人心安，怕只是想欣赏闹剧。相柳点头，手收回来见到对方遗憾目光有些满意。“对，没猜错你之前应该是棵被供奉的神树，你的国民把你惯坏了。”
“那不是我。”原媛显然不接受这样的说法，耐心折断身上多出来的植物，这样的说辞显得没半点说服力，本以为身边人不会帮忙，没一会儿相柳也弯腰帮她整理身上枯枝。
“不管你之前怎么样，你现在就是神树，连带它的习惯你也要接手。你有把握等我走了饿的时候能控制住自己吗？”原媛看到那副胸有成竹看热闹的表情不屑得扭头到另一边，心下还是没什么把握。
相柳摊开掌心撑着桌台俯视原媛胸有成竹，“你只能和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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