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人相会
向清凌后面跟着的,是蒋尧!
天渐渐阴郁起来,唐华绵心中也像这灰蒙蒙的天,十分不悦,但还是先看向她心心念念的向清凌。
今日向清凌也是一身男装,白衣翩翩,襟口和袖口都滚了浅浅的蓝边,素尔不简。
她习武兼修心,很瘦却不细弱,气质淡雅,就像中通外直的青莲,还是池子里最挺拔的一株。
唐华绵看向清凌就像是赏莲,眼和心都得到净涵。
在这样赏心悦目的向清凌衬托下,蒋尧就显得碍眼。
她几乎想站起来拉着向清凌走,别被这蒋尧破坏气氛。但她不行,她没有理由这么做,连拈酸吃醋都得偷偷的。
七巧苦笑,在旁边小声提醒:“没想到又是这位,你可忍住别惹事。”
“我不认识这人!”
“那就好,笑一笑过去吧,别叫人看了失礼。”
如果不是七巧提醒,唐华绵还不知道,她这时的嘴和眉毛都快噘皱到一起了。
唐华绵向两人走去,宣誓主权一般拉过向清凌的手,将她往身边带,手臂贴着手臂,亲昵地寒暄起来。
“清凌,别来无恙,这几日可还忙?”
向清凌笑容和煦地与她靠近,看着唐华绵模仿男子的言行举止,却透着生涩,俏容可掬,忍不住用对着小孩一般的轻柔语调回道:“昨日已是清闲了许多,一直记挂着上次一别匆忙,便想着再约你一叙,正巧……”
“想来这位便是向堂使常与我提及的好友?”
唐华绵正高兴向清凌对她的记挂,一派情意绵绵,蒋尧却不适时开口,刹尽风景,也提醒她与向清凌间还有个绕不过去的蒋尧。
她终于看向向清凌身后,感觉上翘的嘴角变得有些费力。
蒋尧这人之前被又扛又绑又关的,虽不失侠客风范,但没了整洁齐楚。
今日着袍服浅浅,发鬓衣角都一丝不苟,在两个男装女子的映衬下,温润俊逸之余还透着不违和的阳刚。
唐华绵正打量着,心想着蒋尧是人靠衣装,他那身穿到自己身上也是一样的,便听向清凌接话道。
“是的。蒋公子,这位是我的好友,唐……”
“在下姓唐,单名一个华字。”唐华绵赶忙截住话头。
“是,这位是唐公子。”向清凌忍不住轻笑,她十分聪敏,知道唐华绵这么说的意思。作男子打扮,用男声说话,就是不想身份显露太多。
见向清凌如此冰雪聪明,她们如此心意相通。唐华绵又目无蒋尧了。她双眼莹亮地看着向清凌,溢着满满的爱意。
“这位是苍云堂的客人,蒋公子。”向清凌转向蒋尧,唐华绵却状若未闻。
略显多余的蒋尧道:“幸会,唐公子?”
“阿绵……”
向清凌轻轻拍唐华绵得手,她才将目光目光收敛,分心敷衍地点了点头。
“唐公子,原来是……”蒋尧突然装模作样起来。
唐华绵敏感地往性别上说道:“我是男子!但凡不瞎的都看得出!”
这便暗暗较上劲了,好罢,蒋尧不拆穿。
“抱歉,在下不是此意。”
又是这副模样,唐华绵想起蒋尧是个心机深的人。拿捏她的弱点,含糊话里若有若无试探,引她急口失言,然后一脸无辜和歉意,倒变成了她失礼与敏感……当然她也开始骂自己蠢,人话里还没下套就自己找套钻进去了。
总之,她不该跟蒋尧多言。
向清凌不知道二人其中的恩怨。听蒋尧是出口无心,所问不明,但唐华绵所答显然是有所介怀,不由有些过意不去。
她试着缓和气氛:“这块玉,倒是挺衬你今天的衣着。”
唐华绵立刻悦然道:“不是这玉衬我今日的衣,而是这衣配这美玉。”说着炫耀一般拿捏着让蒋尧看看。
“唐公子能喜欢便好。”说出这话不是向清凌,竟是蒋尧。
“自然是喜欢的。”唐华绵沉浸在春风得意中,没觉出这话不对劲,还继续显摆着。
“玉赠君子,这其中所表情意匪浅,我得此玉,实在荣幸。”作为男子,得佳人美玉相赠,这其中的情意不言而喻,她看着蒋尧,让他体会自己的话意和眼神。
被显摆了一脸的蒋尧点头表示赞同。
向清凌见她高兴,就以此为契机说下去:
“这是蒋公子托我随信所赠,作为初见之礼。”
“这位蒋小……蒋……随……”终于咂摸出不对的唐华绵磕巴起来,以为自己没听清。
“你刚说谁信所赠?谁?”
“是在下。”蒋尧十分顺口回答道。
唐华绵已说不出话,蒋尧继续说:
“玉赠君子,唐公子所言极是。正是知道唐公子是男子,所以以玉相赠。我方才所问,与唐公子是男是女,无关的。”
唐华绵握在手中的玉突然烫手起来,她刚才欣然接受的模样尽显,洋洋得意地宝贝着玉佩,没想表错情……此刻就是做做样子婉拒都不行。
候在亭子里的七巧察觉不对劲,赶紧过来行礼:“见过二位客人,先亭子里请吧,用些茶水点心。”
她拉住唐华绵,边小声提醒,边拍松她紧捏着玉佩的手:“你向姑娘还在这呢,别失态了。”
“怎么了?”向清凌看她神色异常,忍不住问。
“没事,真是,多谢蒋……公子所赠之物,清凌,与蒋公子,亭子里请吧!”唐华绵此时脑子里还没转过来,话到嘴边只能勉强咬字咬清楚。
亭子正好坐三人,七巧斟着茶。向清凌感受到唐华绵不自在,心想她深居山中,鲜少见客,却还勉强自己赴会。而自己自作主张带蒋尧,实在草率,心里愈发过意不去。
相对于向清凌与唐华绵,蒋尧是一派轻松,打破沉默。
“外头看此处荒山一片,山路弯绕难辨,常听兽音,没想还有人在这修亭子,别致得很。”
唐华绵此刻如坐针毡,心骂蒋尧装模作样,沉不住气的她,还是把玉佩扯了,暗暗塞七巧手里。
“想来唐公子常涉足此处,才能对这险境如此熟悉,来去自如,蒋某钦佩。”
“偶然发现而已,喝茶!吃点心!”唐华绵偷偷给了他一个锐利的眼神,警告他少出言试探!
七巧先把茶盏递蒋尧身前,希望他喝茶别说话。
气氛越来越诡异,向清凌只得说明来意。
“蒋公子,是堂内邀来议事的,事已经议过了,稍留几日,就要回去。”
“那很好。”唐华绵一听蒋尧要走,就十分欣慰。
“原本一切倒还顺利,但听蒋公子说前些日在上山中迷路,得好心人相助,后怕堂中担忧忙乱,匆忙下了山,未来得及答谢,还丢失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恰好我此地有熟识的朋友,或许熟知山路能帮上忙。就想着藉此寻找那位好心人,顺便找找失物。”
“那可惜了,我对这处并不很熟悉,不知是否有人长居此处,可能相助之人也是路过的呢,蒋公子恐怕要大海捞针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谎言,却都假装不知道,七巧尴尬,向清凌无奈,蒋尧与唐华绵各藏心思相视着笑了起来。
“那确实可惜。”
唐华绵点头。
蒋尧开口道:“我还以为唐公子就是隐居于此之人。”
唐华绵道:“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是呢?”
这山中三月里,天气是说变就变,唐华绵话音刚落,天空就滚过一声雷。她心虚地顿了一下。
雷声一过,东南边就吹来一阵风,远处树丛开始摇摆作响,似有疾风欲来的趋势。
蒋尧见这雷声来得适时,表情有笑唐华绵睁眼说瞎话的意思,却开口说出带着歉意的话语。
“是我心急失虑,眼看这山中今日有雨,还让向堂使作陪,邀唐公子出来。”
“蒋少主莫要客气。”
“此处正是风口,怕等会风骤雨急的不好躲,不如我们往来处的山洞暂避,就在不远处。”
唐华绵在向清凌表示赞同前否决了:“这亭子又不是不能遮着,跑一趟刚好下雨怎么办?”
“那倒,也是。”蒋尧不驳她。
向清凌和七巧感到为难,好巧不巧,远处摇动草木的风呼呼而来,直接把亭上拼接的草檐掀开了一角。一小把干草像几绺断发,被风一梳,“窣窣”散开随风飞去。
“这……”蒋尧欲言又止。
几人看着那有些松散的,盖在亭上的干草堆,陷入沉默。
“这也不一定有雨。”
唐华绵生硬地想挽回点什么,撒豆一般的雨便开始滴落,由疏转密……又一阵风拱来,坐着蒋尧、向清凌和站着的七巧,除了发丝、发带衣角飘荡,身形都不动如山。
而唐华绵被风推得身体一偏,与头顶的草檐一般在风中凌乱,不过她还是比那颤巍巍的草檐好得多,起码下一刻她没有像草檐一般被“呼啦”一下掀翻。
蒋尧心中感慨这唐华绵不是寻常人,张嘴就奇象遍生。
“庄主……”
近侍在此时还是适时赶到了。
只见来人共两个,都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抱着把伞跑来,可能是怕撑伞走得慢就都冒着雨。
“快些就近躲躲雨吧!”
“两位这边。”
给几个人撑了伞慢慢引到最近的一处山洞。
蒋尧站在洞口内外环视,山洞隐秘得很有进宝庄的风格,在目光直视容易忽视的位置,想察觉得在前行时多回头且看仔细。洞口洞内有多条排水的小槽,内还有生火烤食的痕迹,想来常有人在此处出入或把守。
从他们所处的这个方位判断,此处应该离进宝庄不远,甚至很近,虽然路径有变,周遭各物有些不同,但确实还在进宝庄外几丈范围。
说不定在洞里摸索一番,还能发现进庄的入口。当然这么想的蒋尧没有轻举妄动,既然离得不远,就还算进宝庄的范围,他今次身份不一样,不该像之前一样不知分寸。
唐华绵淋了点雨,觉得脑子清醒了点,一阵危机感涌上心头。按她之前的理解,向清凌对蒋尧还只是单方面倾慕。这才几天,就和向清凌同行还合送小物件了,这关系不同之前了吧!
这俩要都有意思,把窗户纸捅破了,那还有她什么事呢?唐华绵心塞得不行,对他们此行有了定论!
——蒋尧今日哪里是找什么恩人失物,就是故意来提醒她,他和向清凌两情相悦,到了同心同行的地步,要她知难而退。
这番细想不由痛上心头,头昏眼花。这么多年的念想要是落了空,她该怎么办……修座尼姑庵削发为尼算了!
七巧过来摸她的额头和脸,看看是否受了凉,看唐华绵眼中有泪。
“又怎么了,一天天喜怒无常的!”
“不行!”唐华绵咬牙道。
“什么不行?”
“不能叫他这么称心如意!”
她要从中作梗!
唐华绵朝还在洞口观望的蒋尧走去。
七巧在向清凌面前不太好拦得太紧,叫唐华绵挣开了去,只得转而去稳住向清凌。
她先向吩咐前来接应的两个近侍:
“劳两位兄弟看紧些,别让他们吵起来了。”
“好的。”
“向堂使背上有些湿了,可有冷着,我给你生点火烤烤。”
“不麻烦姐姐了。”
“怎么会,您是客,不能怠慢。”
向清凌哪里愿意麻烦人,又再出言婉拒,但见七巧开始着手,只得一起去拾些山洞里留备的干柴生火。
这边蒋尧察觉唐华绵走近,微微向她侧过脸,轻轻说:
“唐大庄主。”
“谁是唐大庄主,你认错人了?”
蒋尧点头。
“唐小公子找我何事?”
唐华绵又被“小”字扎到耳朵,膈应的模样被蒋尧看穿。
“还是唐大庄主顺耳些吧?”
“没有唐大庄主,你我素不相识。”唐华绵与他撇清道。
“是吗?”蒋尧置若罔闻。“怎么不见无迹兄贴身跟着。”
“他跟你也不熟,不想见你。”
无迹其实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守在暗处,可能是风雨声嘈杂扰乱了判断,他此时才捕捉到那丝气息。
“几日不见,无迹兄掩息的功夫越发精进了。”他说得小声,但能确定无迹一定听得见。
无迹此时竟主动下来。唐华绵心中有不满,回来了一声不吭,一见什么蒋兄弟就坐不住!
“他不认识你。”唐华绵小肚鸡肠地提醒无迹和蒋尧。
“无迹兄与我不相识?”蒋尧温和一笑。
无迹抱拳。
“是的,蒋兄弟,你我不相识,久仰。”
“好的无迹兄,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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