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亮三
他们没在食堂吃，而是去了校外的一家私房菜馆。
点菜的时候，阮川把菜单递给何楚楚，她接过菜单，几乎没怎么看，就点了三个菜。
阮川听着她报出来的菜名，美眉毛挑了挑，“你这口味，挺不错。”
何楚楚应了声：“嗯，天气干，清淡一点好。”
其实没什么话题，阮川和何楚楚刚认识，江宸又不是个喜欢说话的。
聊了一会别的，阮川又把话题扯会到了江宸身上。
他说：“学妹你不是说你有不懂的高数吗，问他啊，学霸就在你身边，你得学会利用资源懂不懂？”
何楚楚喝着鱼汤，小声道，“不用了，你们大三那么忙。”
不是没有想过问江宸，只是她也有些拉不下面子，怕被江宸知道自己太笨。
她想了想，拒绝的更厉害了，“不用不用，我问同学就可以了。”
阮川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她真的如此拒绝的模样，也就不再说话。
人江宸都没说什么呢。他一个劲儿的凑热闹算什么。
吃完饭以后，何楚楚就说要去图书馆先走了，剩下阮川和江宸两人一起往实验室走。
阮川拍了拍江宸的胳膊，啧了声，“今天胃口不错啊？”
“还好。”江宸淡淡道。
阮川翻了个白眼，“人点的菜都是你喜欢的吧？啧。”
“天气干，吃清淡点好。”江宸说完。就径直往前走，不再搭理阮川的一堆问题。
……
已经初秋，天气开始慢慢转凉，路上已经不少人换上了长袖。北国的秋，总是风大，瑟瑟秋风卷着掉落的树叶，在校园里横行霸道，将自己的秋色强势的渲染在每一个角落。
何楚楚体质偏寒，从小就格外的怕冷。在安琪这个本地人还在穿单衣的时候，她已经给自己套上了卫衣。
安琪大惊小怪的质疑她不是本地人，就连王佳佳和梅芊儿两个外地朋友都还穿着单衣，她居然就穿两件了。
何楚楚任由她说，依然老老实实的穿着两件衣服，后来刮风以后，她甚至给自己多加了一条围巾。
安琪为此甚是痛心疾首，指责她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竟然提前五十年步入老年生活。
而随着冷空气一起来的，还有a大的社团招新以及新生欢迎会。
社团招新这一天，安琪特别兴奋，她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在算自己想要加入的社团了，舞蹈社、轮滑社、cosplay社团、台球社、吉他社……噼里啪啦算了一大堆。
梅芊儿听完以后，很理智的提了一个建议，“你不如都参加了吧，多方面发展，绝不漏掉每一个。”
何楚楚没有什么有兴趣的社团，她是打算陪着三个室友逛逛就回去的。然而没想到社团招新这一天居然这么热闹，a大上百个社团，什么都有。路过一个拐角的路口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麻将社。
北区广场上空着的地方，几乎已经被这些社团招新的给霸占完了，有穿着人偶服的软萌吉祥物跳着舞努力吸引人的目光，也有穿着统一服饰的学长学姐们欢快的唱着歌，甚至还有街舞社的直接现场来了一段rap配hip-pop。
安琪活泼好动，看到那街舞社的学长如此酷炫，瞬间就走不动道，她拉着梅芊儿就往人群里挤，“我要去报名街舞社，太酷了！”
王佳佳看着何楚楚无奈耸肩，“她还真是有热情。”
“两位学妹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舞蹈社呀？”王佳佳刚说完，就看见一个栗色卷发的女生拿着两张传单走过来。
“你们好，我是舞蹈社社长，外语学院大三。”女生长的漂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可以先了解一下的哦。”
何楚楚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芭蕾，就是因为那会儿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电视上穿着雪白蓬蓬裙的芭蕾舞演员像一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心里也就衍生出了一个公主梦。
但是后来，在同班小姑娘们面条纤细的身材衬托下，彼时仍旧像一个小圆水桶的胖妞何楚楚，懵懵懂懂的踏入了青春期的大门。
——体会到了什么叫自卑。
后来小姑娘就怎么也不愿意再去上芭蕾舞课了。
为此最高兴的莫过于何楚楚的爷爷，老人家一直不愿意自己孙女儿去学这么个“轻浮”的东西，一直想拉着她学习传统文化围棋。
只是可惜，何楚楚对围棋也没有什么兴趣。
那一年，有些笨拙的小胖妞，她所有的兴趣都在两件事情上。
——减肥。
——还有怎么和隔壁那个好看的江宸哥哥说一句话。
“我们舞蹈社算得上是a大最大的社团之一了，学校重视，经费充足，最重要的是还会有各种表演机会，像是什么校庆、各种比赛做啦啦队、甚至还有参与电视台节目录制什么的……”学姐还拿着传单，仔细的说着各种关于舞蹈社的好处，并且开始往两位学妹的手里塞报名表：“实话说吧，其实我们舞蹈社的录取条件还是很高的，外貌和身材都很看中，但是两位学妹，真的是很不错的苗子——”
“抱歉学姐。”何楚楚将手里的报名表还给她，“我四肢不协调，而且也对舞蹈不是很有兴趣。”
学姐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却见何楚楚已经把报名表塞到她的一堆传单里转身走了。
学姐无奈，只能赶紧挽住身旁王佳佳的胳膊，热情道：“哎呀，反正参加我们舞蹈社肯定没错的啦！”
何楚楚从人群里挤出来，准备到前面歇会儿，然后给几个室友发消息，说自己先回宿舍。
然而她才将将走到前面一颗大树下，就发现这棵树后面竟然还有一个社团在招新。
何楚楚眨眨眼睛，什么社团不在前面人多的地方招新，而是在这算得上偏僻的地儿？
这能招到人吗——
但是不等她再疑惑，便听到那边人喊道：“江宸——”
何楚楚一怔，随即便走了过去，果然在这大树的背后也学着其他社团一样，摆了几张桌子。
而江宸正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手里拿着一支笔随意把玩着，他今天没有穿白衬衫，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外面套着同色的白边外套，更衬得他皮肤白皙，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他低垂着头，黑色头发便软软的垂落，清晨朦胧的阳光将他头顶的发色呀染成了金褐色。
她站在大树旁边，看着前面的少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黑色中性笔，他指节修长，那支笔被他翻转在各个指节间，好看的不得了。何楚楚记得，江宸好像是会弹钢琴的，只是她从没听过。
她总是从他妈妈那里听到各种关于江宸的事情，然后一点一点又小心翼翼的珍藏进自己的宝贝盒子里。
秋风带着些许凉意从树梢拂过，惊起一片娑娑声。楚予的发丝被风吹起，又轻飘飘落下，纷然万物，千百声音，她却觉得这里只有他。
……
唐竞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脑袋上的脑子反扣着，将他乱七八糟的刘海压的更像狗啃的。
他叹口气，将手里的报名表翻来覆去的看，“真是搞不懂，每一年都要搞这个过场做什么，又不会真的这样招人——”
陈一舟笑笑，“那你这样抱怨有啥用，反正还是要来这儿坐岗。”
“所以我觉得很烦啊，真不如我在寝室睡觉——”唐竞一脸不耐，他们篮球社有一个破规定，每一年的社团招新会都要参加，即使他们并不会像其他社团一样来者不拒，巴不得人越多越好。
a大篮球社其实更应该叫做a大篮球队，经常代表学校征战各大球场，并且战绩也不错。
所以他们招人其实是在精不在多，而且这些所谓的“精”，其实早就在各大院自己的新生篮球比赛的时候，就有老队员去挖人了。
为了防止有人过来报名，从而不小心伤害到学弟学妹幼小单纯的心灵，所以陈一舟特意把位置选在了这么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
唐竞在这儿干坐了快一个上午，耐心已经快要耗光，“我现在真的严重怀疑学生会有毛病，说什么不让社团显得过于不接地气和高冷，所以每个社团必须按时参加招新会，不然拒签社团经费！”
“我听到你说坏话了，唐竞。”阮川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很有礼貌的对唐竞笑了笑，“很抱歉的通知你，我仅代表学生会，表示对你们篮球社、尤其是你的同情，你们这个月的经费问题——我靠！”
阮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唐竞一脚踹在小腿上，疼的他倒吸了口冷气。他一把将文件夹拍到桌子上，龇牙咧嘴的说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唐竞，我他妈招你惹你了？”
唐竞冷哼一声，“我现在看到你们学生会的就烦。”
“你烦什么？”阮川说，“你们篮球社一个月申请三次经费的时候怎么不说烦？”
“那是我们有本事，一个月能拿回来三块奖牌。”
“那你们申请经费凭什么比其他社团多？”
“那我们凭什么不能多？”
阮川拍桌，“你们社团就那么二十几个人，经费比人家一百个人的都多！”
唐竞冷笑，“那是我们有本事！”
“请问——”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坐在桌子后的三个人同时抬头。唐竞和阮川停止了争吵，同时看向说话的人，而陈一舟挑挑眉，也一脸的意外。
何楚楚看着他们那用黑色马克笔写的篮球社三个字，比起其他社团的精致海报，这就十分粗糙，甚至称得上是敷衍了。
“请问，篮球社招新人吗？”女孩子声音轻轻的，却又并不怯弱，很是礼貌。
阮川第一个反应过来，问道：“学妹，你喜欢篮球？”
陈一舟紧跟着反应过来，他抬眸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生，身材高挑，看起来的确像是打篮球的，只是这张脸更加像隔壁舞蹈队的。
他用手点了点桌子，说道：“不好意思，我们篮球社不招女队员。”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学生会的女篮队应该招，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何楚楚摇摇头，“我不会打篮球。”
陈一舟眉梢微扬，“不会打篮球，那到篮球社干什么？”
“但是我可以做其他的。”何楚楚睫毛轻颤，有些忍不住看向旁边一直低垂着脑袋的江宸，然而也只是一眼便收回来。
“我可以做后勤。”何楚楚鼓着勇气说道，“虽然我不会打篮球，但是买水或者记录各种比分，又或者拉赞助什么的我也可以。”
阮川的脸色微妙起来，他看着何楚楚，又看了看江宸，眼神称得上十分复杂了。
唐竞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毫不避讳的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为什么要加入篮球队？”
何楚楚正要说话，却突然看见刚才一直垂着脑袋的江宸抬起了头看着她，像是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分明刚刚脑子里还把答案罗列的清清楚楚，但此时一下子对上江宸的眼睛，何楚楚却觉得脑子一团浆糊，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一舟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着痕迹的往江宸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笑着抬头：“篮球社应该不缺后勤，而且你一个女生……嗯，有点不适合。”
“为什么不适合——”何楚楚想也没想直接问道，“不是社团招新吗，我喜欢篮球，怎么就不可以进篮球社了？”
少女穿着oversize的卫衣，长卷发披散在肩膀上，五官精致漂亮，一双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茶褐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显得颜色更淡。
她看向陈一舟，抿了抿嘴，“参加篮球社需要什么要求吗？”
唐竞眉心拢起，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陈一舟摁住了肩膀，他看了何楚楚半晌，然后眼眸一弯，笑道，“有啊。”
“只要我们主力同意就行啊。”他笑着对江宸扬了扬下巴。
阮川：“你——”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一舟打断，“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我知道你们学生会忙。”
阮川一脸莫名其妙，然后小声继续把话说完，“你们啥时候有这规矩了——”
陈一舟笑，“刚刚有的。”
他无奈耸肩，“你也知道这大爷的脾气，他要是不喜欢谁，那咱队还能好吗？”
阮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也是。”
而何楚楚在听到陈一舟的话以后，手已经不自觉的握紧自己的袖子，抬眼看向江宸，轻声问道：“我可以加入篮球社吗……江宸？”
江宸没回答，反而是抬眸静静的看着她：“理由。”
何楚楚压下心里的紧张，兀自镇定道，“我喜欢篮球。”
那一年阳光正好，好看的如同天使一样的少年，背靠着一棵百年大树，他转动着手里的笔，轻而易举的就捏住了面前少女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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