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河清海晏
“说吧，什么事儿？”看到江时野给自己发的消息后，闻晗就随便寻了个由头到了江时野家。
宋钰一向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就算知道这两人似乎又背着他在密谋什么事情，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闻晗能猜出来几分江时野的心思，上次顾晏之也给他打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如果说让小江了解这件事情的全貌，说不定对宋钰的病情的确有好处，毕竟两人的关系谁都能看出来。
虽说小宋平日里看着挺有距离感的，可小江也是个脸皮厚的，再者顾晏之也说了，这么多年以来还没看到过宋钰和谁相处能这么自然，就和上次小江来问自己的那些事情一样，总不会差到哪儿去。
“emmmm”话还没说出口，江时野就又犹豫了起来，似乎是不知从哪儿说起。
“你是想知道小宋的事情吧，你上次问的那些，我没有告诉你的那些。”闻晗替他开了口，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烟。
江时野点了点头，闻晗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问道：“介意吗？”
“您随意。”江时野不在乎地道，他知道闻晗有个习惯，每次回忆些往事儿的时候，他就会点根烟。
“小宋的父亲是缉毒警察。”闻晗沉默了会儿，缓缓开口。
江时野听了倒也没有太过惊讶，他之前查过了当年的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联想到宋父平日里的行为，其实并不难猜出来。
“那两个毒贩都是亡命之徒，其中的主犯被河清抓进去了两次，大半辈子都在牢里过了，服刑期间因为表现良好又减刑过几次，谁都没想到他会再干出这种事情来。”
事情其实说复杂也不复杂，无非就是宋清河当年打击了一个贩毒团伙，从而导致对方怀恨在心，在出狱后踩点跟踪，伺机报复。
“那天是小宋生日的前一天，你那时候应该是在一个什么学校的活动里面，所以你也不晓得。”
闻晗苦笑了下，继续道：“按天他妈妈带着他上街，正巧偶遇了河清。”
“或许是出于警察的直觉，其实他那几天已经发觉不对劲了。”闻晗目光悠远，抿了抿唇，“他给我发过消息，说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一定要让我照顾好妻儿。”
“他本来不应该出门的，可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亏欠了小宋，又或者是想给自己的孩子好好过个生日，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商场都没去过几次，跑到一个蛋糕店里面给小宋亲自做了个蛋糕。”
“或许他自己都没想到，能在街上偶遇小宋和他妈妈。”
六年前的夏天。
宋河清原本并不想出门，可是一想到宋钰即将迎来十八岁的生日，这个父亲的陪伴却是少之又少，心生愧疚。
在街上碰到他们母子两人后，宋河清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地就拎着蛋糕往前加快了走路的步伐，可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出神，都会给那些犯罪分子可乘之机。
谁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会碰到对方，宋钰看到了忽然转身的父亲，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尾随在宋河清身后的两个人。
由于和社会脱节时间太久，两人的打扮都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很难不引人注意。
只见他们忽然加速追了上去，宋钰顾不得那许多，只能冲了出去拉住了其中一个人。
毒贩哪里会料想到半路还会出来个绊脚石，他们准备这次报复的时候就没想过能有以后，当即将宋钰压在墙上给了他腹部狠狠一刀。
那一刀直接是下了狠手。
宋河清本想驾车将他们引走，那两个毒贩见他开车跑了之后刚开始的确也是追了上去，可不知怎么地又变了主意，一个掉头踩着油门就加速朝倒在墙边的宋钰冲去。
宋令仪尝试将宋钰挪个地方，可她的确没有那个能力，咬了咬牙，将宋钰抱在了怀里。
饶是宋河清身手再好，可人总是敌不过一个情字，他面前的是他的孩子和妻子。
彼时的宋河清早已给自己预想好了结局，从他穿上警察的制服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知道了自己使命。
他每年都会写两封信交给闻晗。一封是写给他的妻子的，另一封写给他的孩子。
每年闻晗在年底都会把这两封信交给他，这也许是不善言辞的父亲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
“如果我什么时候不在了，把这些信息交给小钰和令仪吧，怪我，这么多年没尽过什么父亲和丈夫的责任。”
当时宋钰已经意识不清，他只看到一辆汽车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驶来，宋令仪将自己紧紧地抱在怀中，告诉他，“小钰，不怕。”
身体开始变得吃力，连思维也有些缓慢。
他脑海里忽然想到了父亲那张严肃又慈爱的脸。
千钧一发之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凭空冲了出来，一声巨响，热浪袭来，宋令仪被汽车压到，闷哼了一声。
宋钰看到了飞溅的汽车残骸和断肢。
宋钰也再也没能尝到父亲做的蛋糕。
母亲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倒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现在抗拒亲密关系，因为他害怕会连累别人，亲眼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又亲眼看着母亲为了保护自己成了植物人，这么多年，他内心的煎熬是我们所不能想的。”闻晗的眼眶有些湿润。
“小宋本来报考的是警校。”
“所以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上次你们为了制止犯罪和那些人斗殴，又知道了小宋因为这个受伤了，我的心里有多慌吗？”
“他跟河清真的很像。”
率土普天无不乐，河清海晏穷寥廓。
宋家爷爷给宋父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便是带着这些期许，老一辈的人爱国总是毫不遮掩的。只愿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江时野静默良久，拳头微微攥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一无所知，甚至还在心里责怪宋钰的不告而别。
“你别怪小宋不告而别，当年这件事的性质太过恶劣，很快消息就被封锁了起来。”闻晗一根烟已经抽完，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
“等小宋醒来后，他非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闻晗回想起当时宋钰醒来后知道了父亲去世和母亲重伤时的表情，他的眼神麻木而又空洞。
“刚开始没人察觉到他的不对，直到后来我发现他在家割腕了。”
江时野心头一震。
“医生说，伤口再深一点可能就危及性命了，后来通过心理医生的干预治疗，我才知道他不是冷漠，而是进入了一种情感隔离的状态。”
“他表面上看着平静无波，但是这种状态一旦结束之后，压抑着的情绪和悲伤就会汹汹而来。”
宋令仪在那之后也陷入昏迷，命悬一线。彼时闻晗联系到了国外的一家疗养院，针对类似情况有过较多的研究，加上宋钰的心理状态也不容乐观，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为他换了个环境。
一走就是六年。
闻晗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眸光深沉，江时野难得在他身上看到了类似宋河清的气质。
“其实这些事情也是我们后来根据监控和目击者的表述还原的，很多细节都没那么考究，甚至于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初那两个罪犯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撞上小宋他们。”
“宋钰没有说过吗？”江时野问道。
闻晗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小宋对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甚至联系心理医生的时候都是我替他说的情况。”
“不过”闻晗顿了顿，又开口道：“我觉得那应该是小宋心结在的地方，当然了，这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闻晗摁灭最后一根烟，随后站起了身来，江时野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消沉，许是一下子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还没有缓过来，见闻晗起身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道：“闻叔，你要走了吗？”
闻晗两手背在身后，明显刚才的话题对于他来说也过于沉重了，毕竟当年这件事，让他失去了一个挚友，让宋钰失去了一个家庭。
他侧头看了看个头已经超过自己的江时野，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你能够开解开解小宋，之前医生说过，小宋的病情虽然已经不影响他正常生活，可终究是缺一个打开心结的人，他自己也下意识地逃避。”
“看到你能和他相处得这么好，我很高兴。”闻晗眉眼舒展了些，笑得和善。
说罢，他将已经剩下没几根烟的烟盒往口袋里一揣，抬头看着前方，驻足了一会儿，随后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
闻晗推开微微掩着的门，看到了宋钰的面孔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小宋？”闻晗神色有些慌张。
宋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和屋内的江时野，没有主动说什么，一双漆黑如墨的眼中尽是复杂的神色，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刚才江时野没带走的砂锅。
江时野早在听到闻晗的声音时就走了出来，看宋钰的样子，很明显不是刚来。
几人之间的气压骤然变低，一时之间竟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宋钰依旧没有说话，端着砂锅走进了江时野家中，到厨房放好了砂锅后又走了出来。
宋钰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篱笆内角落处的一株栀子花，一阵浅浅的幽香拂过，他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
宋钰抬起眼眸，“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江时野有些错愕。
宋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语气坚定，“当年的事。”
(https://www.uuubqg.cc/33568_33568994/3928208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