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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为爱起歌


一辆黑色揽胜停在礼华学院的大门口,再过两个小时这里就要拉起警戒线,禁止任何人出入,学校通知所有教师务必在封校之前回到这里。

        曾桐雨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脑袋看向副驾席位的白子舟,问她:“你确定要进去吗?”

        白子舟点头,她的脸上看不出犹豫的表情。

        曾桐雨笑了,他伸过手帮白子舟解开安全带,又嘱咐一句:“照顾好自己。”

        “我是来照顾小孩子的,不是照顾自己。”白子舟顶嘴,顺便拂去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温热的力度。她抬起眼眸,竟然从对视中读出了曾桐雨眼眶里的不自然,她自认为这是不舍与挽留的情感冲突,于是她用平淡和沉静的神色与之反馈,希望对方也能够读懂其中含义,没想到曾桐雨却叹气。

        “怎么?怕我也染上病毒?”为了缓解气氛,白子舟追加了一句,她纯粹是在调皮。

        “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曾桐雨眉间微皱,并未真的生气,但却是合情合理的责怪,他信一点点玄学,不希望一语中的的事情发生在白子舟身上。这个时候的他很想堵住白子舟的嘴,但是用什么方式,他犹豫了。

        也许吻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表演的形式在此刻付诸实践,会很滑稽,所以他抢先一步露出微笑,想要将些许的甜度融进淡淡的愁雾里,给下一秒的道别盖上有温度的印章。

        学校封门之后,等到再次开启自由,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去过渡,如果评估情况严重,那就是遥遥无期。白子舟其实可以逃,她在半个月前申请了休假,向前追溯,她不在时空伴随的范围之内,但她还是在学校需要人手的时候赶来了,作为一个外籍人士,而且是契约合作不足半年就到期的哲学教师,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

        曾桐雨没有劝诱她退避三舍,这是属于她的生命情感的奔赴,自己又是公众人物,有悖于良知的句子他私下里也不会说,何况此刻。他把红杯咖啡递给白子舟,对方抿了一口之后,红杯又回到他手里,杯口填上的唇印被顺手抹掉,白子舟没有说话,拿起脚边自备的防护服推开车门走了。

        两年前,在雪国的滑雪场,一男一女从曾桐雨身边飞过,越上雪坡,男生起飞后以倒立的姿势探出手触摸雪地,扬起一层雪粉;女生则是做了连续的技巧空翻后平稳着陆。

        当时还是滑雪菜鸟的曾桐雨被他们二人的操作所折服,嘴里发出赞许的砸吧声。他还意犹未尽,只见那位女生脱掉外衣,只穿一件白色运动背心站在雪道前,而与她一起的那位男生更是脱到赤膊,两个人击掌后,又冲进雪道,围观的人开始鼓掌,这一次,即使没有炫技的动作,依然能让大家为他们癫狂叫好。

        曾桐雨停下手里的动作,痴痴呆呆的看着他们,他彻底的被女生迷住,他心想,无论眼前的女生摘下头盔是生么样子,他都要上前搭讪,交个朋友。

        直到望不见他们,曾桐雨才缓慢的解开雪板上的一个锁扣,他身旁的朋友说:“我以为她跟那个男的是情侣,原来不是啊,另有其人。”

        曾桐雨顺着朋友的声音抬起头,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女生身边,先用一条宽大的驼色羊绒围巾将她裹住,然后又把羽绒服披在她身上,整套动作流畅顺滑,却也让在场的羡慕不已。女生晃动脑袋,男人心领神会,帮她摘下头盔,那一刻,曾桐雨和他的朋友一起发出惊呼。

        哇哦,太美了,是个美女。

        为了显得不太失礼,他们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被你女生听到,因为同一时间赞美的声音有不少。她回过头,把似有似无的笑丢在空气中,让那些注视着她的人不由得怦然心动,这其中包括曾桐雨和他的朋友。

        在曾桐雨二十几年的人生阅历中还未曾遇到过能够一把抓住他的心不撒手的美貌,即便他在娱乐圈工作,不缺视觉享受,所以他分不清自己是被好看的美貌揪住,还是被对方一气呵成的帅气动作所折服。

        他问身边的朋友:“这是冰雪奇缘?”

        朋友反问:“你觉得这是童话故事?她不是啊,她是现实中的美女。”

        曾桐雨注视着照进现实的这一道美景,内心的起伏随着女生的动作一吸一合,他不想进雪道了,而是想遵循内心的悸动,多瞧几眼美景。于是他把朋友丢下,跟在那群人身后走出了雪场。

        在咖啡厅的暖炉旁,他向侍应生打探到了坐在窗边的两男一女之间的关系,这对他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但是麻烦事也随之而来,有游客认出了曾桐雨,是粉丝,似乎是想要互动。

        曾桐雨冲她们笑了笑,没有过多的回应,然后迅速的从咖啡厅消失,直到晚饭时间他再次出现,身后跟随了两位助理。依然是咖啡厅,但是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助理把点好的餐食递给他,他才发觉应该去自助餐厅,因为此时是晚饭时间。但是他没有即刻起身,而是安静的坐着把咖啡喝完,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等助理把桌上的美食一扫而净,他提议再去自助餐厅看看。

        他其实无心吃饭,而且目光里满是探寻的痕迹。到了自助餐厅,他和助理进去走了一圈,没有出现,他想看到的人没有出现。

        回到房间,他开始担心女生会不会就此消失,因为他的眼睛里、耳朵里、脑袋里全都是那个女生的一颦一笑,他把手放在胸口确认,果然,心也是如此。

        他分不清楚自己真实的感觉是什么,只知道患得患失不是正常的情绪。他急需良药来医治自己突发的躁动。于是他拨通了自家老板的号码,把他从侍应生口中打探到的信息分享出去。

        白子舟是女生的中文名字,侍应生提供的信息只到这里,至于她是风投集团威尔公司创始人周锦的女儿,是曾桐雨从朋友口中得知,而在她身边的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堂弟,另一个是亲弟,她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没有出现。

        如果不是因为女生惊人的美貌被众人看到,谁也不会有人无故去调查她背后的身家,但是眼下的消息已经足够了。

        曾桐雨的老板很快做出了决定,他嗅到了商机,也感知到了话题。

        动作很快,一夜之间媒体渲染白子舟与曾桐雨约会的通稿将白子舟和她的两个弟弟送上了离开雪国的飞机。他们并不知道曾桐雨是谁,也并不想暴露行踪,匆忙的离去,更加使仅有一次的谋面像是幻觉。

        后来曾桐雨通过其他方式认识了白子舟。某一次他们要纪念两个人成为朋友的日子,曾桐雨说她记错时间,向前推算,他们已经认识两年零六个月了,而这个时间的起始日期正是雪国的那一次照面。

        坐在车里的曾桐雨望着下车后的白子舟,她的背影纤瘦却有劲,甚至是无尽的潇洒,这与两年都不敢向她告白的自己形成了对比。他的指腹在抹掉唇印的杯口,重重的摩挲,心里有几片枯叶飘落,荡荡悠悠不知落在何处。

        进到校园里的白子舟做了生物采样,然后得到一个手提包,打开来看里面是洗漱用品,虽然不是自己常用的品牌,但是因仓促而没有自己准备,所以聊胜于无。

        她的心里其实是很安慰的,这座城市多年前首次触发病毒时的崩溃感已经不见,被有序的组织和充分的准备所替代,所以没什么好惊慌的,她安静的靠在椅子上看窗外昏黄灯光打造的夜景,顺便给父亲周锦发了一条信息。

        几个小时后,采样检测结果有了,威尔集团拟好的捐赠物品清单也看到了。白子舟笑着换上防护服,从入口区转入校园深处。

        在威尔集团筹备物资的消息被业内得知后,第一个做出反映的要数他的同行宣启资本,执行和合伙人白楚月拨通了白子舟弟弟博比的电话。

        “你姐姐进了疫区,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直截了当的提问,电话另一边安静无声,他确认电话是接通的,博比在听。于是他继续问:“是你送她去的吗?”

        博比立刻否认,然后回答:“为了躲你,她跑去疫区,你还真够讨厌的,还不放弃?”

        白楚月对着话筒嗤笑一声,小孩子居然敢顶嘴,为了能从他嘴里得知白子舟的消息,博比的很多超纲行为,他都忍受并且接受。

        他不可能放弃,在他的人生规划中有白子舟的必然位置,他把与白子舟分开的事实当做感情冷处理的阶段,不考虑时间成本以及在这其中穿插进来的任何角色,即使他与别人经历了婚姻,或者白子舟与曾桐雨同框,他都平静以待之,因为结果还未出现,各自走的那些弯路是为圆满结局而做的铺垫。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条金色项链缠在手腕上,滑板造型的吊坠溜进袖口,他将吊坠取出细细的端详,上面是白子舟的英文名字hibernia,这是两年前他收到的生日礼物。在出神的回忆里,白楚月仿佛又看到自己生日当晚,穿着红裙的白子舟从眼前走过,她的肌肤被红裙衬得发光,很美,也很动人。

        记忆里的红裙是他无尽寒夜里的唯一梦魇,反反复复的重现,时间久了才会在清醒的时候也能同样的感知到。眼下,他握着吊坠的手又在颤抖,他只能将后悔的情绪推出去,在没有出口的密闭容器里挥出重重的一拳,然后被反噬而来的疼痛绞到眉心发皱。

        博比不知在何时挂掉了电话,也许他听到了电话另一边发出的那声巨响,被吓到瞳孔收紧,所以匆匆的逃离。他在白楚月与白子舟分手后的两年里,不断地向白楚月传递白子舟的各种消息,当他们把这种交流当成习惯的时候,白楚月发现自己再也戒不掉白子舟了,她只是不与自己生活在一起,但是她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生活。

        把手机丢进沙发里,白楚月叫来了秘书彭坦,安排他照着威尔集团捐赠物资的类目准备同样的数量送到礼华学院,既然是威尔集团捐赠的,一定是白子舟此时最需要的,在对标这件事情上,宣启资本从来没有输过。

        三天的时间,物资送抵校门口,白子舟穿着防护服走出来迎接,当她认为这些物资全部是威尔集团捐赠的时候,猛然间在蔬菜箱子上发现四个字:舟过浪静。

        她不由得生起疑惑,似乎是在鼓励学校里的师生沉住气等待疫情结束,又似乎另有所指。刚要回头向交接的物资的工作人员打听,一辆轿车停在校门口,走下来的人让她惊慌失措,是白楚月,西装革履、一丝不乱的白楚月。

        工作人员拦住他,示意他不要继续向前走,告诉他,这里是封闭管理的区域。

        没想到白楚月拿出几页纸递过去,他告诉工作人员,自己有近三天的生物采样检测报告,证明自己没有感染病毒,同时他向工作人员表明了自己是物资捐赠者的身份,并且要求进入校园当一名志愿者。

        听着白楚月口若悬河的阐述,白子舟快要疯了,但她更愿意把眼前的这个男人当做疯子,因为这个男人不仅做着荒唐的事,还长着一颗荒唐的脑子。几年没见他本人,还是那副自认为自己携风带雨、无所不能的夸张习气。

        白子舟裹在防护服里,向后退了几步,缩进人群深处,她对白楚月卷起的风尘不感兴趣,甚至希望工作人员顺利将他劝返,否则,自己也会方寸难安。

        “进去吧,在那边再采样一次,然后去屋里等结果,如果没有异常,你就可以在app上申请参加志愿者活动。白老师,你过来,带他去采样。”工作人员的声音很大,人群中开了一道缝隙,是为声音的传递打开的一条通道,白子舟跟着旁边的人一同后撤,假装没有听到。

        “白老师?你们看见白老师了吗?”确认的声音再次响起,白子舟依然不回应,大家都穿着防护服,只要不转身露出名字,不会有人知道白老师此刻的存在。

        白楚月似乎对白老师三个字有所察觉,他向前走步,与大家一同寻找白老师,几年没见面,选择在此处重逢实属无奈,因为他很着急也很害怕,赶过来确认一下白子舟的处境,无可厚非,只是她愿不愿意见面,白楚月心里没底,但来还是来了。

        他停留在一位身形高瘦的防护服面前,同时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好似一种交付自己的仪式。

        白子舟点点头,领着他进了采样区,看着他摘下口罩,那一刻白楚月与她对视,神情里五味杂陈。戴上口罩后,他们一起去了休息区,等候采样结果。

        防护服的背面写着她的名字,白楚月一路盯着这几个字,两个人没有对话,但是白楚月不急,因为时间走过,终究会有她想要开口的一刻。

        “你走吧,在这里呆着非常尴尬。”白子舟开口了,但是无法确认她此刻的表情,白楚月低下头窥探防护服里面的眼睛,但是没有得逞,白子舟躲开了,“我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化,你别看了。”

        “我知道,即使穿着防护服,我都能感觉到你有多美。说实话,我对这次见面并不期待,因为这里对于久别重逢的我们来说,似乎差了一些氛围感。”

        “我也不是很期待与你见面,毕竟我一直在回避,你清楚我躲了你多久。”

        “来看看你,说几句话,我就走。缺什么东西吗?我准备了一些,在车上放着,待会拿给你。”

        “不是要当志愿者吗?这就要走?”

        “怕你尴尬。”

        白子舟无奈的笑了笑,她早该明白白楚月不是来真的,“想说什么,我听着。”

        “你突然跑到有疫情的地方,吓了我一跳。不过还好,一切可控。其实我们之间都知道彼此在这几年里经历了什么,所以没有特别需要讲出来的事情,你有没有想问我的呢?”

        “目前没有,不过,你恐吓博比,是不是该停手了。”

        白楚月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来博比在他们俩之间左右逢源,还把状子告到了白子舟这里,他哪里是恐吓,只不过是通过交易来向博比打听白子舟的消息。

        “我没有恐吓他。”白楚月回答,“但是我要挟过他,怎么,要替他出气吗?”

        “对,没错。”

        听到白子舟的回答,白楚月沉默,他本来想逗趣一番,却被白子舟的可爱反整,于是他趁着稍有轻松的气氛向白子舟提问:“那不如把我们的事情也一并算一算,我欠你那么多,你想让我怎么弥补?”

        果然,白子舟变了音调,她虽然遮住脸,但是声音里的情感没有被遮住,“弥补?这个词的使用是有前提的。”

        “你是说,我连这个资格都没有吗?”白楚月追问,他很想聊聊过去,因为回忆都还在,人也在,只是感情被否决了,而且是突然的不见踪影,从未认真谈过什么。

        然而白子舟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回望态度,她利落的回答:“完全没有。”

        这四个字如同封锁和终结,让话题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白楚月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屋外的走动声一直没断,但是屋子里却没有语言的交流,整个空间安静的让人难以接受。白子舟整理防护服的衣角,发出簌簌的声音,和着白楚月手机震动的脉冲节奏,成为这间屋子有人存在的证明。

        他们俩已经没有当初那种随意和自然相处的感觉了。

        白楚月看了看手机,起身,对白子舟说:“你照顾好自己,解封后,我来找你。”

        白子舟仰起头,看着一米八五的高度俯视自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不等一下校长吗?他要感谢你。”

        “不等了,我不是来见他的。”

        说完,白楚月对白子舟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出屋外,白子舟也赶快起身,跟在他身后,至少她要把白楚月送到校门外。

        他们俩一前一后,距离如同他们在大学校园里时的情景。

        白楚月宽厚的肩膀是白子舟最喜欢停留的地方,一不留神就挂在他身上,然后把左手压在他前胸心脏的位置,有一次白子舟嫌弃心跳平稳,故意咬了他的耳朵,这下不仅心跳快了,白楚月的整个脸都被挑逗的变红。

        想到曾经的小细节,白子舟忍住不笑,她害怕被前面的白楚月察觉,但她还是伸出手捏住白楚月西服的一角,给时间贴了一道休止符。

        她问白楚月:“为什么把蓝鲸酒吧的珍藏酒全部买下,却又不带走,留在酒柜里让酒鬼们眼馋?”

        白楚月抬起胳膊肘,看向被她捏住的衣角,停顿了几秒,然后握住她的胳膊,反问道:“你也是酒鬼之一吗?”

        “你觉得除了你,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品尝它们吗?”

        “我把它们带回来,你愿意和我一起品尝这些不可替代的酒吗?”

        白子舟犹豫了,她撤走捏住衣角的手,摇了摇头,“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白楚月叹气,松开了她的胳膊。

        此时已是薄暮时分,夕阳刻画出楼体的轮廓,同样也刻画出一个高而挺拔的影子,白楚月上了车,他从后视镜里窥视到一些被金光照耀的防护服,那里面的身体弯曲,向捐赠物资的车辆鞠躬,是白子舟和她的同僚们。

        白楚月难掩心中的喜悦,按了两下喇叭,打开车窗,他挥手,疫情一定会过去,所有的烦恼也会过去,到时候他会回来,认真的把自己的故事讲给白子舟听,向她讨一个面向未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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