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戴喻与神（十）
食堂的桌子不大，摆满十二份牛排之后，留给戴喻的只有一点点的空隙。
他去自动贩售机买了一桶泡面，回来时都不想往施恩神这里凑，那十二份牛排实在太吸引视线了，他不想去聚光灯下讨不自在。
但施恩神一直对他挥手，隔空喊话让他过来。
故意避开只会让视线更加集中在自己身上而已，戴喻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坐到施恩神对面。
坐下时，对面的那位早已开始动刀动叉吃起来了，吃相极差，像极了饿了四五天的乞丐般狼吞虎咽的。
偏偏他生得好，硬实力的颜值盖过了难看的吃相，戴喻愣是看出几分优雅来。
果然只要颜值够高，吃屎都像画一样好看。
戴喻推了推眼镜，把泡面端上桌面。
香辣红烧牛肉面往桌上一放，顿时与旁边的牛排的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同平民的食物上了贵族的餐桌，贫富差距肉眼可见。
“这就是你的能源补充？”施恩神疑惑地挑眉，动刀的手停下来。
“嗯。”戴喻此时已经卷起一口面，边嗦边应声。
“欧塔库的续命圣物对人类的身体并不友好，里面可食用的能源太少了，能量转换不均衡，会对你的进化造成影响，长此以往，你会一直保持现在的体型。”
“没关系，我不在意。”戴喻嘴里嚼着面，声音含糊不清。
“但个头小的人类不是容易被人类社会淘汰吗？”
戴喻捞面的手停下了，垂下头，脸色沉下去。
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施恩神继续说：“不仅如此，弱小的存在也容易遇到危险。”
身高对男生来说和面子一样重要，戴喻也很在意这个点，只是他一直装作不在意而已，他没少因为这个原因被霸凌。
是的，他的净身高只有167cm，穿上鞋勉强够到170cm，按照残废等级，算五等残废。
可是这个人一定要说的这么直白，一定要往他伤口上踩吗？
戴喻抿了抿唇，决定默默承受对方言语上对他的伤害，重新抬起头吃面。
他扬起下巴的那一刹——
“唔？！”
他眨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施恩神把叉子从他嘴里抽出来，戴喻下意识咀嚼那块肉，鲜美的肉块沾满黑胡椒酱，微麻又带点辣味，混着渗出的油汁，蔓延整个口腔。最后咕咚，吞了下去。
他还愣着，还没从猝不及防地投喂中反应过来。
对方又突然把手伸过来，指尖的触感微凉，轻轻蹭过他的嘴角。
施恩神收回手，放到嘴边，形状漂亮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头舔过沾了酱汁的手指。
戴喻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对自己做出如此亲昵举动的施恩神却完全不以为意：“你需要大量的进食和锻炼，这样能让你抵御暗面使爪牙的攻击。”
“我在想你的愿望也许和身心健康有关呢。”他说着，端了一盘牛排放到戴喻面前，“吃下去，和我一起变得更加强大，然后成为我统治世界的垫脚石吧。哈哈哈哈。”
施恩神最后的笑声，像极了古早英超电影里的邪恶反派。
但是戴喻完全没有注意听他在说什么，视线停留在那片色泽浅淡的唇上，脑子里不断回放刚刚的画面。
除了不断冒出的大大小小的问号以外，耳朵还有些热热的。
返回教室的路上，戴喻捂着肚子，腰板挺得笔直。
他被施恩神逼着吃了两盘牛排，撑得要死，打个嗝嘴里都是黑胡椒酱的味道。
但是不得不说章福学院为了学生的饮食下了足够的心血。
牛排肉质细腻，鲜美多汁，一咬就开，肉香迷人环绕唇齿，那种感觉到现在还让吃饱了的戴喻回味无穷。
他基本没有吃过这些昂贵的食物，四元一桶的泡面，二十元的普通学生餐，偶尔吃一下三十元的中等学生餐，这些就是他午餐的全部了。
并非不喜欢那些昂贵、营养价值更高的食物，只是他没有机会。
施恩神视线下移，视线定格在男生后背塞得满满当当、被书的边角撑得凸出的书包，他向前一步，抓住手提带，往上一提。
还挺沉。
“你为什么一直随身带着与战斗无关的装备，派不上用场的东西不放到仓库里吗？”
戴喻感觉的背上忽的一轻，那重量马上又压下来了。
他拉了拉两边的书包带，“重要的东西，放在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会让我有安全感。”
施恩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听说，经常负重会无意间给身体施加重压诅咒，容易变成哥布林那样子。”
“哥布林？”
“暗绿色皮肤，尖耳朵，有着难看红眼睛的小矮人，是虚空世界常见的生物，特性是贪婪、暴躁和暴力。”
施恩神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不是说你身材微小，只是想告诉你装备太沉重会让身体受到诅咒。”
戴喻没说话，刚刚说个头小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变成身材微小了。
他无声地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施恩神。
下午的课要换教室，不少同学趁着课间早早去了音乐教室。
戴喻还留在教室里，写数学课下发的复习试卷，他在草稿纸上写公式，推算正确答案。他写得很认真，思路转得飞快，落笔自然也快。
“计算出y的数值，再代入……”他的嘴里念念有词：“……得出x，x等于——”
砰！嘶拉！
最终答案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隔壁桌的同学和另一个同学打闹推搡着，撞到了他的桌子，放在试卷上写解题过程的笔嵌进纸张里，划开了一道口子。
撞到桌子的同学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和隔壁桌开玩笑。
戴喻也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把桌子重新摆好，从笔盒里拿出可书写的透明胶带，把裂口重新贴合，正往笔盒里翻剪刀，对方又一下撞上来，力道比上一次更大，试卷都被撞掉了。
戴喻弯腰去捡，但那同学似乎是故意的，趁他摸到试卷准备拿起的时候，一脚猛踩下去，被戴喻上拉的力量一扯，那张可怜的试卷又破了一道大口子。
“……”
戴喻深呼吸了一口气。
再次开始动手，这次他终于终于平顺地贴好了试卷，正要把剪刀收起来，那同学再一次撞上来，故意抓准了剪刀还在戴喻手上的时候。
他这把剪刀的刀尖偏圆润并不锋利，但用力刺进去的话——
尖端扎进虎口，血瞬间溢出来，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戴喻赶紧抽出剪刀，紧握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对不起哦，我没注意到你在这里。”同学这时才慢悠悠地道歉。
“没事。”戴喻摇摇头。
要快点处理伤口。
戴喻站起来，朝着医务室走去。
“林妹妹，你去……”哪里。
上完厕所的施恩神与戴喻迎面撞上，他还没来得及跟人说话呢，戴喻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瞅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施恩神走进教室，看见戴喻隔壁桌那两个同学笑得可心了，捂住肚子笑得一脸痛苦。
“他怎么了吗？”施恩神走过去，问他们两个。
“能怎么，剪刀不小心扎到手了呗。”
施恩神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眸子微垂，视线掠过戴喻的桌子，几乎歪到他的位置上去了，桌面还有几滴鲜红的血。
他眯起眼，轻轻地啧了一声，“やれやれだぜ（真是够了）。”
铃响前的最后一秒，戴喻走进教室，老师这时还没来，课堂里闹哄哄的。
他扫过一眼，后排已经坐满了，他只好坐到前排。
音乐课的老师据说是一位享誉全市的音乐家，事业繁忙，难得能到学校来上一回课。所以每次上音乐课基本都是在教室里等老师来，同学们都已经习惯了。
戴喻拿出刚刚没写完的复习试卷准备继续写，这时后排有人踹了一下他的椅背。
是两个女生，他都不用回头，就听到她们的窃笑声。
他也不在意，用左手压住试卷，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就是碰到食指的时候稍微有点痛。
课堂越来越吵了，打游戏的同学甚至开启了外放，于是刷抖音的同学也调大了音量，女生们讨论明星八卦的声音被他们盖了过去，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高阳成站起来，走到讲台前，对着室内播音喇叭说：“同学们，不要太过分了，就算老师还没来，这节课基本算自习也要保持基本的课堂秩序。”
班长都这么说了，同学们自然收敛了不少。
“班长，既然是音乐课自习，那就组织一下唱歌呗。”
这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这个主意不错！手机音乐外放，抽到学号的人上去唱！”
“班长来当主持人，顺便安排几个导师上去为你转身！”
“没问题，安排，都给你安排！”
同学们马上来了兴致，一人提一句，章福学院第一届《高三一班好声音》就成立了。
见大家这么兴趣十足，高阳成也参与进来，他清了清嗓子：“欢迎您收看第一届《高三一班》好声音，本节目由音乐课自习冠名播出。”
底下同学像模像样地鼓掌欢呼，还有吹口哨的。
“现在我们有请学号为，”高阳成面带笑容，透着精明狡黠的狐狸眼环视台下所有人，最终：“2032489的同学到讲台，不，舞台上来。”
“学号2032489？那是谁啊？”
“话说你们都不觉得班长能记下学号很牛逼吗？”有同学打开手机同学录快速浏览着，指尖顿住，“啊，是——”
戴喻真的非常讨厌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偏偏讲台上的男生完全不会顾及他的感受，早已把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他极不情愿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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