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戴喻与神（十五）
接下来的课，戴喻拉开了和施恩神的距离，除非是对方主动提问，不然他一直保持沉默，连他们并排摆放的桌子，都被他拉开了几厘米的距离。
聚光灯下，太危险了。
施恩神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会儿已经换了一个游戏，唰唰玩得飞起。
屏幕中央的人物在他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势如破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伤虐杀对面三个在中路溜街的一个辅助、中单和打野就跟玩儿一样，瞬息之间就把他们送回了泉水。
左下角的聊天框队友吹出一排的彩虹屁和666。
一节课上完，他这把游戏也打完了。
再上一节课就可以去补充可以虚空能源了。
施恩神关掉手机屏幕，手机往桌上一放。玩了一上午游戏了，腰酸背痛的，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坐回位置上。
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也不想玩手机了，主要是眼睛盯着屏幕太久了，有些发涩。
旁边的戴喻一下课就拿出笔和纸张奋笔疾书，施恩神瞥了他一眼，字写得又快又好看，就他盯着的几秒钟，戴喻已经开始写第三行了。
怎么感觉他好像一早上课间都在抄这个东西，施恩神瞄到他誊抄的课文内容。
冷不丁地想起早上语文老师说的话，他的周考语文不及格，他和戴喻各抄五十遍《离骚》，也难怪戴喻一直在抄书。
施恩神瞅住戴喻写的字，越看越觉得好看，下笔有力，飘逸如风。问：“咒文复刻到第几遍了？”
戴喻笔尖一顿，想了想他设定的意思：“正在抄第七遍。”
“别复刻了。”施恩神说。
“为什么？”戴喻没停笔。
“人类的学力测试难不倒我的，我可是虚空破灭者，隐藏身份是虚空之神，人类养成所的教学内容，全部都在我脑子里，有无数年份的。”施恩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需要的只是对咒文书的复诵。”
戴喻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继续抄自己的。
周五下午的最后两节课固定是体育课，高一高二除外，高三只有雷打不动的这两节课。
是校方特意给高三年级安排的，根据学校各大股东的意思，高三没日没夜的复习相当辛苦，需要体育课放松一下，顺便锻炼身体，以防熬夜复习过度晕倒在考场上。
虽说是放松，但周考的科目里是有算上体育的。
下课铃一响，还因为前一节课复习得头脑发昏的同学们顿时变得活力满满。
男生们相对兴奋一些，哄赶女生们离开教室，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换完衣服，赶紧冲到操场上去。女生们怼了赶人的那几个男生几句，这才拿了运动服离开教室。
等女生们都走了，男生们把窗帘一拉，开始换衣服。
戴喻没来得及离开教室，只得坐在教室里，垂着头等他们换完衣服。
旁边的施恩神利落地把衬衫一脱，运动服上衣往上一套。他把运动裤穿上，发现戴喻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
“你不更换方便活动的装备吗？”
戴喻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身上的伤疤，摇摇头，张了嘴“我等会再换”还没到嘴边。
“我他妈都忘了，戴喻！”上次被施恩神叫出去和戴喻道歉的那个男生，叫徐凯，他已经换上了运动服，这时一脸严肃地喊了戴喻一声，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伸手：“手机！”
“你要林妹妹的通讯机做什么？”施恩神长臂一挥挡住他。
“呃。”想到自己还有把柄在对方身上，徐凯对视施恩神的时候有些怂，嚣张的气焰熄了不少：“戴喻时个变态同性恋，你不知道？”
“他高二时那班长的校服裤去闻味道，据说还……嗯，你懂的，反正贼恶心，我担心他偷拍，这是有充分证据和理由的，所以要他手机检查一下相册。”
“是啊！妈的，操，为什么没把他赶出去，想到跟这种人同处一室换衣服，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浑身犯恶心，天哪。”
“变态同性恋，快点把手机交出来！”
徐凯这么一说，周围的男生都开始起哄针对戴喻，只有对话内容里的另外一个当事人——高阳成一言不发地站在座位旁，用挡嘴的方式遮挡上挑的嘴角，弯起的眼角，却掩不住笑意。
早就习惯这种场面的戴喻，默默拿出了手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手机交出去多半会被他们拿去发一些奇奇怪怪的骚扰短信给陌生人，也不一定能够完好无损的拿回来。
但是交出去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只要这样就好了。
然而那把手机还没交到徐凯手上，就落入了施恩神的手里，他把手搭在戴喻的肩膀上，低头在他耳边说：“你不需要像大老师那样自爆，不想交可以不用给，我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戴喻一愣，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被这句话感动到了。
对方的声音就像戴喻自我封闭的外壳上自然崩开的一条缝隙，照进的一粒光束，让他短暂的感受到了外面世界的温暖。
只不过，这份温暖连001秒都无法在他的壳里维持，裂开的缝隙重新被戴喻糊上了。
说什么相信……都是骗人的。
孟溪给他的心留下的破洞实在太大了，为了不让洞口继续扩大，给其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得赶紧把手机从施恩神手里拿回来，交出去才行。
可是戴喻不敢，也做不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施恩神呛声。
施恩神没能察觉到他的情绪，举起戴喻的手：“用逼迫的形式强制夺取他人的远程交流通讯机，获取机体内部的情报是违反秩序的，你们以为自己是执行正义的守序者吗？”
“就算是守序者也要取得检索授权，才能这么做，你们呢，不过是一群没暗面使操纵的人类罢了，谁给你们的权限？”
“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男生们被他的中二话语整得有点懵，只听得懂最后一句：“快点把手机拿来，你管我们从哪里来的权限，你这么护着他当心哪天被这孙子当成意淫对象我跟你说！”
有这么多男生给他撑腰，徐凯面对施恩神那点怂劲顿时没了，冲上去一个起跳想抢手机。
施恩神手臂向下一弯，闪过了徐凯伸过来的手，对方反应也挺挺快，马上伸出左手去抢，但施恩神又一下把手举高，身高优势体现在那里，徐凯不跳起来根本拿不到。
可是他一跳起来，施恩神就缩回了手，一抢一举，一跳一收，就这么跟他往复。
徐凯三四次抢不到，觉得太他妈没有面子了，新仇旧恨火气堆叠蹭得一下窜得老旺：“你有病是吧？这么护着戴喻干什么，他让你爽到了啊？你也是变态同性恋？！”
他直接撒手不抢了，抄起旁边的椅子就往施恩神脸上砸。
原本只想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高阳成见徐凯抄椅子了，心想不好，他这个班长在这里还让同班同学打架闹事那还得了，赶紧往徐凯那边冲：“快住手！”
戴喻没想到为了自己的手机，徐凯和施恩神发疯，抓起椅子就要砸人。
自己的事情怎么能让施恩神替自己挨打，心里“快点把手机抢回来，交出去就没这么多事”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可是他就像被锁链紧缚在椅子上，不敢动弹一步——
“虚空禁锢！”施恩神一巴掌拍开了徐凯手上的椅子，反手捉住他的手腕，向后弯折，另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往下一按，徐凯整个人被他按趴在桌面上。
整个动作行云如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多余，椅子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响都没人反应过来，反倒是被施恩神压着弯折手臂的徐凯，先嗷嗷叫了出来，疼的。
“人类，污蔑神明可是要道歉的。”施恩神垂下脑袋，在徐凯耳边说了一句。
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在徐凯听来却有种莫名的魄力。
他秒怂：“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抢戴喻手机了！”
施恩神没放开徐凯，他没打算就这么算了，视线扫过刚才起哄的那几个男生，现在安静的像只扫黄现场的鸡，他们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想要夺取这把通讯机的人给我听——啊咧，怎么不见了？”施恩神这会两只手都擒着徐凯，原本拿在手上的直板机不知所踪。
“掉，掉在地上了。”一个同学怯生生地指了指地上：“刚刚你拍椅子的时候掉下去了。”
“噢，谢谢。”确认手机确实在地上，施恩神继续他刚才的话：“想要夺取这把通讯机的人给我听好了，等一下的体能训练，自己选一个训练项目和我进行对战。”
“只要你们在对战中赢过我，这把手机就作为胜利品交给你们；要是你们输了，就在大礼堂向林妹妹表达你们对此事的忏悔，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这群人都是信口开河的嘴炮，除了欺负同学一无是处。”
此话一出，在场的同学们都陷入了沉默。
折磨不敢反抗的受害者不过是霸凌者获取快乐的一种方式。
他们大多数人的恶意只是随波逐流的越演越烈，并非真心实意地憎恨受害者，一旦取得快感的方式涉及到个人尊严及面子问题，大家都会觉得没趣。
“怎么样？”施恩神挨个瞅过那帮男生，他们没一个敢和他对上视线。他便继续说道：“怎么，你们只有使用【恶语】的时候嘴皮子这么有干劲吗？现在不敢虚张声势了？”
他这话说的像是已经稳操胜券绝无落败的可能那般狂妄。
可没有一个同学敢出声反驳他，不，有一个，高阳成缓缓从男生堆里走出来，站在施恩神前方两米远的位置，与他对视：“好啊，我可以跟你比，但我不要手机，只要——”
他的眼睛望向施恩神身边的戴喻，他面上带笑，眼角微微弯起，一双眼睛透着狡黠的光芒。
被他看着，戴喻不由得浑身一颤，不好的预感直冲大脑，体内的危险信号不断闪烁。
高阳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只要你们输了，戴喻同学也亲自站到大礼堂的演讲台，除了向我道歉以外，顺便承认你高二时做的事，告诉大家其实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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