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双向倾诉
饭后的打扫工作依然是分工制，五条悟没能偷到懒。
打扫完毕，他嚷嚷着说他一身寿喜烧的味道，回房洗澡去了。
休息室里剩下我和夏油杰。
黑发少年接了杯水，边喝边问道：“酒桑，时间不早了，你不回家吗？”
……夏油杰今天果然很不对劲，吃饭时一直躲避我的视线，现在独处也不和我对视，他到底怎么了？
“杰，你为什么躲避我的视线？”我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今晚整晚都很奇怪，是哪里不舒服吗？”
夏油杰听到我的问题，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才回道：“酒桑你想多了，我没事。”
他坐在长沙发上，我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我站起身走向他，在他旁边坐下。
我察觉黑发少年的坐姿稍稍紧绷了起来。
“杰，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不用瞒着我，我们不是家人吗？”
我侧身坐着，注视着夏油杰，他的脸上露出了带着无奈意味的浅笑，“我真的没事。”
“那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之前照顾我熬夜导致的黑眼圈，总不至于持续大半个月还没消下去，杰分明就是最近没睡好长了新的。”我追问道，“杰，其实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话说到这里，我发现黑发少年的神情流露出丝丝紧张，他的上身甚至向后倾了点，从心理学分析，这是逃避+抗拒的表现。
我当然不会给他机会逃跑，我盯住他，继续道：“我前几天从歌姬酱那里听说了杰的生得术式，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吞噬咒灵对杰是否有危害——难吃吗？能消化吗？有毒性吗？会影响身体状况吗？会造成心理负担吗？”
听到我的问题，夏油杰的神情不知为何放松了些，他微微一笑，“酒桑不用担心，咒灵核没什么危害的。”
“我不信，咒灵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好吃……味道一定很恶心，对吧？杰这些天睡不好，是不是因为吃了什么咒灵？”
“倒不是怪咒灵……”夏油杰满脸无奈，他抬手扶眉，“总之酒桑不用在意我的生得术式，我早就习惯了。”
“杰，我希望你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我严肃道，“否则我就不走了。”
我掏出一本书，后背靠到沙发背上，开始看书，“我会一直坐在这里，直到杰把自己的情绪告诉我。”
“……酒桑你是从哪里拿出那本书的？”
“关注点不是这个吧？从我的包里啊，我的包包一直都放在沙发上。”
“那是什么书？”
“一位阿根廷女性主义女诗人的诗集，我们本土文坛像中了诅咒一样凋零，根本没有值得读的好作家，只能读外国文学了——等等，不要试图转移话题啊！”
“酒桑最近怎么开始看书了？”
“其实我一直都有看，只是最近太忙了没空看，不过我也就是读读诗集，看不进大部头——不是，我怎么又被你给带跑了……杰，别转移话题！”
“我不会再回答杰的问题了！杰应该回答我的问题！”
我气鼓鼓地说完，不再看夏油杰，低头紧盯着书。
其实我已经读过不知道多少遍这位女诗人的诗了，她的所有书我都买齐了，放在家里。
我现在手里拿的这本是我今天新买的，是出版社新出的插图珍藏版，内容我早已知晓，我买它完全是为了收藏。
崭新的书散发出油墨味，我翻动着书页，寻找我最喜欢的那一首诗。
然而我根本没有心情读诗，我满脑子都是夏油杰和他的生得术式，我觉得他黑化和他的“魔鬼”术式脱不了关系——这种破事谁受得住啊？让我吃咒灵，吃多了我也会黑化，我还会狂化、魔化、非人化。
正当我思考该如何帮助杰缓解吃咒灵带来的身心的双重压力时，我感到手指倏地一疼。
——右手食指的指腹被锋利的书页割破了。
伤口不长，但颇深，按照常理，这种程度的伤不会有多疼，可我因为循环而付出了痛觉神经异常的代价，现在只觉得被割破处刺痛不已。
黑发少年发觉了我的不对劲，“……酒桑，你怎么哭了？——你的手！我去给你拿创可贴，你等我一下！”
我用完好的左手擦掉生理性泪水，内心感到有一丝尴尬。
我并不是爱哭的人，可有时候身体就是不争气，明明意志都下命令说别哭，眼泪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流淌。
这让我觉得很没面子……杰不会以为我是爱哭鬼吧！那样我就丢人丢大发了……
夏油杰很快从他的寝室折返回来了，他坐到我身侧，“把手伸出来。”
我配合地照做，黑发少年握住我的左手查看，他微微皱起了眉，“有书页毛边上的小纸屑在伤口里，得挑出来，不然会发炎。——以后不要买这家出版社的书了，品质太糟了。”
夏油杰拿来的不止是创可贴，而是一只装着各种基础药品的盒子，他找出镊子并消了毒，为我挑伤口里的纸屑。
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没花几分钟就挑干净了，接着他为我的伤口涂了点碘伏，包上了创可贴。
黑发少年抬起头，他看着我，微微怔住了，“……酒桑，你没事吧？怎么哭成这样……”
【虽然我一直忍着没吭声但不代表我不痛啊！！！真的很痛啊！我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你如果不黑化杀我，我才不会进入死亡循环变得痛觉异常！夏油杰！你真是太可恨了！不过看在你仔细帮我包扎伤口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一点点……】
“明明是个大人，受了一点小伤却哭个不停，我很可笑吧？”
“哪怕是大人也会像小孩子一样怕痛……每个人都有懦弱和脆弱的一面，都有负面情绪，这再正常不过了。”
“杰记得吗？之前我在高专食堂跟你聊天时说过，我永远愿意当你的倾诉对象，可你却不愿意对我倾诉……杰是觉得难为情吗？还是觉得没必要？”
“既然杰不喜欢单方面倾诉，那就换成双向倾诉的吧。”
我抬手抹掉眼泪，扬起微笑。
“——现在我把我的懦弱和脆弱都给杰看了，作为平等交换，杰是不是也不该在我面前逞强？”
在我的凝视下，夏油杰的目光有点闪躲。
“不许移开视线，杰，看着我，告诉我。”
那双躲避了我视线一晚上的上挑的深紫眼眸，在今夜第一次和我长久地对视。
黑发少年缓缓开口道：“……咒灵核的味道很糟糕，像处理过呕吐物的抹布……我很不喜欢。”
“但也没什么……因为吞噬咒灵核是必须做的有意义的事，我可以忍受。”
“……我知道了。”我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每到这种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我要是有什那种可以把碰到的所有东西都变成巧克力味的生得术式就好了。”
“酒桑，世界上不存在那种术式……”
夏油杰向我递来两张纸巾，我接过擦干脸上的泪痕，又问道：“杰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看电影很解压。五条君不是很喜欢看各种影视剧和动画片吗？要说他内心有什么压力，我是不相信的，他每天都没心没肺、逍遥自在的，保不准荧幕世界有帮助到他解压。不过我觉得五条君没压力归根结底还是天性使然……杰永远不可能像他那样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但不论如何，还是不能放弃自我解压……我知道杰闲暇时喜欢练体术和打游戏，或许杰可以偶尔试试新的娱乐项目，就比如说看电影什么都，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也说不定。”
“好吧，我会跟悟借碟片的。”
“窝在宿舍看是不是稍微有点……不如还是去电影院吧？——等等，让我查个东西。”
我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啊，找到了，”说着就把手机屏转向夏油杰，“这部电影上映后收获了超多好评，圣诞节后就要下映了，我们去电影院看吧！”
我敏锐地捕捉到黑发少年脸上划过几分犹豫之色，似乎是不太想去的样子，我猛地想起了一件事，立即抖了出来，“杰不可以拒绝！——杰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会陪我过节！再过三天就是平安夜和圣诞节了，我也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想杰和我一起去看电影！”
“……酒桑你为什么还记得那天的事？”
夏油杰的表情近乎凝固，他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你当时不是醉得一塌糊涂吗？”
“咳咳，我那天的确喝得有点多……我是醉到断片了，大部分经过都忘掉了，但我对少量片段还有一点印象，我记得杰答应了陪我过节。”
“只记得这个吗？其他事……酒桑都不记得了吗？”
“呃，我暂时只想得起来这个——杰问我这个做什么？你是不是又在试图转移话题？！你是狐狸吗？太狡猾了吧！杰是不想兑现自己的承诺嘛？！”
“这样啊……挺好的，不记得其他事就好。”少年声音很低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杰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别在意……关于那个承诺，我不会言而无信。”
黑发少年看起来无奈至极，他露出一个近乎苦笑的笑容，“酒桑真那么想看电影的话，我陪你去好了。”
“杰你这是什么表情……和我一起看电影就这么痛苦吗？我还不是想帮助你缓解压力？！”
夏油杰的眼神在说“谢谢你我不需要你帮助我求求你赶快回家吧”，嘴上却说：“酒桑想哪天去看？挑个日子吧。”
我的选择性眼瞎刚好发作，我忽略他灰暗的神情，灿烂一笑，“平安夜去商场看电影，圣诞夜去街道上看百货公司举办的圣诞大游行，怎么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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