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钟尽欢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池宴却问：“她小名叫……阿狸？”
惊觉池宴在玷污他专一和忠诚的钟尽欢：“我他妈怎么知道？！”
看着钟尽欢一副“别的女人小名我为什么要知道！”的愤然表情，池宴屈回一条腿，语气又懒散轻飘起来：“和钟意姐一个剧组？”
“是吧。”钟尽欢说。
姜宸和姜婧柔签的都是意欢传媒。虽然方向毫无关联，姜婧柔却有意艹一下“豪门兄妹”的人设，可惜姜·出道即顶流·宸完全不配合。
毕竟姜宸当年的出道宣言是：希望我的脸能出现在无数大屏幕上，让我妹妹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
人家是小蝌蚪找妈妈，他是小宸宸找妹妹。
听说姜家妹妹出生之前，因为姜母喜欢女孩儿，姜宸一家对姜婧柔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姜妹妹失踪后不久，二房那家居然提出把姜婧柔过继给大房，小女孩儿还居然连妈妈都喊上了。
姜宸头一个跳起来反对，坚信他妹妹很快就会找到。而生性温软的姜母，本来就因为女儿失踪伤心痛苦，听了更是觉得膈应，一口回绝了。
姜婧柔往“豪门兄妹”上硬凹了两次没得到回应，场面连路人都觉得尴尬，也就不了了之。
钟尽欢对自家公司旗下的艺人，当然不可能个个透彻了解，但因为有了姜宸这层关系，姜婧柔的情况还是知道大概的——反正只要不谙世事小公主人设不翻车，总有粉丝买账。
所以，此刻池宴会对姜婧柔有兴趣，钟尽欢就很莫名。毕竟姜宸一家对二房的芥蒂，池宴还是知道的。再说池宴这样的活阎王，能看不出姜婧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忍不住瞟了一眼白苍苍的病房，钟尽欢压低音量一脸关切：“最近……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心里想的却是：你丫的也有被下降头的时候！啊哈~！
“……？”池宴懒懒扬眉，看向他的石膏板，倾身抬手，找准位置扣了下去。
“艹？？！池宴你他妈还是人吗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钟尽欢鬼哭狼嚎嗷了几嗓子，一身冷汗之后，才发现他完美避开了伤口，并不痛。
只是被吓得不轻。
狗东西！连砍七十二刀刀刀不伤要害，说的就是你们这种狠人吧！
钟尽欢虚脱躺平，池宴却站了起来，拔开笔盖踱到他伤腿那儿。
“老爷子说，”他嗓音倦怠得像是想打个哈欠，慢条斯理地边写边说，“不想订婚，就等他下个月做寿那天，领个女朋友回去。”
本来已经无心管他写什么和姜宸作对的钟尽欢，挺尸惊坐起：“？？”
-
“女朋友没有，女儿想不想多一个？”片场休息，宁怀野举着手机和宁母视频。
瞥了眼坐小板凳那儿和盒饭奋战的云梨，宁怀野转了下手机屏幕，“后面那个，对，就那个腮帮子鼓成金鱼的。像不像你挂我卧室那幅不太像人的年画娃娃？啊？你不就喜欢这一款吗？”
云梨：“……？”
宁怀野：“名字啊？叫云梨。”
听到自己被cue，云梨抿嘴嚼着米饭抬头，看见宁怀野手机屏上的阿姨正和自己挥手打招呼，赶紧咽下饭，歪头探过半个身子，让自己出现在屏幕里，挥着小手弯起眉眼，甜甜叫了声“阿姨好”。
这种功能，她看见师姐也用过，还挺有意思的。
她叫完人，宁怀野低声说了句“兄弟”什么的，又转头看了她一眼，去旁边打了。
云梨开始和第二份盒饭拉锯。
坚持吃药抹药小半个月，她脸上的过敏症状已经好得差不多。只还有些轻微泛红的痕迹。
好在她的戏份不用露脸。
她不吃莴笋，剧组好多人都知道。毕竟某天她的盒饭里第一回剩菜，大家就跟瞧见饕餮节食貔貅撒钱一样惊奇。
云濛镇离晏城，大巴转火车要一天的路程，也没有莴笋叶炒饭这种吃法——虽然真挺香的。要说她对新鲜完整的莴笋叶子能认得，切得那么细碎，她还真认不出来。
她重回剧组那天，钟意姐姐和宁怀野，都让她跟着一块儿吃小灶。
但据她所知，他们两个戏份多休息少，平时大多时候，也是剧组盒饭随便对付一顿。再三保证自己会注意，这才和原先一样。
那天从医院回去之后，云梨接到陆恒的电话，让她带薪休息了三天，肿胀退了才回的影视城。
剧组不仅给她包了医药费伙食费精神损失费，连带着这个月的薪水都涨了不少。陆导更是一副想补偿她的心态，说又把她的一段短视频发给了老同学，有一部正在筹备的男频玄幻武侠，原著里女三号这个角色非常适合她。
——九州绝色武功盖世，爱慕男主但从不作妖，屡屡助攻性格讨喜，最后为了成全男女主的爱情，为身中奇毒的男主千里寻药，化成东海里一朵碎浪。
是不是男主的朱砂痣不知道，反正是不少男读者的意难平。
云梨：“…………？”全都是泡沫_(:3」∠)_
但为了她的智能义肢，云梨就像个被长辈忽悠“周末一定带你去游乐园”的小朋友，眼睛亮亮地盯住陆恒，满脸正经地说：“陆导，你不要框我哦。”
陆恒年轻时是个浪子，后来传闻受了情伤，一直未婚，如今看到云梨，居然体验到了逗晚辈的乐趣，哈哈直笑。
那天ab组四个主演戏份重叠，在一边休息的钟意笑着帮腔：“陆导，你可不要骗小孩儿啊。”
陆恒直说不敢不敢。
后来云梨才知道，她被送去医院之后，陆导有怀疑的人。
只是第二天，就听说有个很厉害的角色，要和姜小姐谈恋爱。陆导听场务小李说她没有大碍，况且也没有证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云梨知道，山下的世界，肯定不会和她们云濛山上的生活一样简单。山下的人，也正如师叔说的那样，不是非黑即白的。
她只是反射弧长，不是真的看不明白，谁对她好，谁不喜欢她，她还是知道的。况且有些事，她也不想给对她好的人添麻烦。
她现在缺的，只是一本《城市生活反诈小窍门》。
…………
“云梨。”
云梨进食的动作没停，回神抬头。是姜小姐身边的男助理。
咽下饭，她客气问：“你好，有事吗？”
男助理笑了笑，和气地说：“迟影帝来了，在姜老师休息室等你过去。”
云梨：“嗯？”
“《大荒十神记》男主。迟影帝对演对手戏的演员要求很高，如果达不到他的标准，就算是陆导的老同学，也不敢用你啊。”男助理说，“迟影帝今天正巧来探我们姜老师的班，干脆让你和他对下戏。万一不合适，就让迟影帝开口否定，免得伤了陆导和他老同学的和气。”
云梨眨了下眼。
前面半截，她的确听陆恒提过一嘴。但试镜，是在一周后。
云梨站起来，简单收拾了下，把空饭盒放回回收筐，“那我先去问下陆导吧。”
男助理下意识偏了半步，挡住她的去路，苦笑道：“陆导在发火呢，我们姜老师今天这场戏，陆导总是不满意，拍到现在都没过。你还是别去添乱了。”
这个云梨知道。
姜婧柔今天上午的戏，是和养父的文戏。养父认为女二隐瞒了部分情报，女二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戏里得靠台词眼神和小动作，把一老一小两只狐狸互打机锋的感觉演出来，不比单纯打戏来得轻松。陆恒又是个很抠细节的导演，要求很高。
云梨想了想：“我先去看一下。”
然后任由男助理在身后念叨“迟影帝还在休息室等着呢”，到了室内布景棚外。
——“你拍到现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设？！这他妈还是原著里智比孔明武比张飞，坚毅清傲誓死不渝的小郡主吗？！你这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到底是什么鬼？！你是在拿拍速手动音小视频的演技演戏吗？！”
——“台词台词台词提前记台词！我说多少遍了？！能不能有点敬业精神？！你的武……你和秦老师对戏的时候，一半注意力还背课文似的在想台词上！怎么进你的情绪？！”
云梨：“…………”
远远就听到了陆恒血压飙升的声音。
男助理气喘吁吁跟上来，给了她一个“我没骗你”吧表情。
云梨挠了挠眼皮：“行，我自己过去。”
内景棚里兵荒马乱，男助理撑着腰确定云梨去的方向，没再跟上去。
云梨本来想去武术组打听一下，路上却遇到了钟意的助理赵萌萌。
“梨梨啊，”赵萌萌说，“我们意意姐叫你吃完了可以上她休息室睡会儿，不用不好意思。”
云梨笑眯眯：“谢谢萌萌姐姐，”想她可能也知道，于是问，“萌萌姐姐，你认识迟长培吗？”
“迟影帝啊？”赵萌萌回忆了下，“意意姐和他合作过一次，演技很好，不耍大牌，对我们工作人员也挺和气的，挺好一人。”
云梨点头道谢，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往姜婧柔的休息室去。
云梨不知道的是，迟长培这个人，演技是真的好——戏内外兼修的那种，人品也是真的差。
经常和剧组里没出头，又想往上爬的新人演员不清不楚。他的豪门老婆也知道他这个毛病，但耐不住他会哄会骗会下跪。
结果，那些没出头的新人更没机会露脸，迟长培倒依旧光鲜在荧屏上……
-
池宴到片场的时候，钟尽欢的手机还是没人接。
这人果然身残志坚，腿还没好，就强行深夜买醉。
池宴早上醒的时候，才看见他连文字带语音，撒了十七八条酒疯到他微信上。
其中只有一条有用信息：明天下午一点半片场，合约按照圈子里协议恋人的平均水准，拟好传给你助理了，记得去！
其他鬼哭狼嚎的语音，池宴在听完那句“狗东西！居然连你都要抛下我，拥有甜甜的爱情了！呜呜呜哇……”之后就没再点开过。
协议内容和“恋爱”方式，都是钟尽欢派人替他谈的，池宴没有“乙方”的联系方式。只在那天医院回公司没多久，就收到了钟尽欢的消息：【对方一口就答应了。我助理说：感觉亏了，倒收钱都能谈下来。】
池宴：“……？”
那天小姑娘搭讪未果，走得十分潇洒，根本没进行到“我现在正在创业，每天需要加十个人微信，帅哥/美女你能不能帮个忙”的话术阶段。
这种前后人格分裂一样的反差，池宴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分析不出来原因。
于是拉住片场的工作人员询问。
“……姜阿梨？”武术指导挠头懵逼。要么姜婧柔，要么云梨，姜阿梨是什么鬼？
池宴挠了下眼皮，对自己退化成这样的记性也很吃惊——居然连乙方名字都没记住。
“对，姓姜。”池宴笑了笑，“她说她叫阿狸。”
武指干脆问：“你知道她演什么吗？”
有的剧组为了入戏，拍摄期间也有用戏里名字称呼演员的。
池宴：“小郡主。”
“哦，”武指恍然，替他指路，“你去她休息室看看吧，我刚看她助理从休息室出来。”
池宴道过谢，转身往休息室去。
武指看着他颀长挺拔，一看就是受过特训的好身材啧啧两声。
这位大少爷似的人物一身贵气，长得比他们组里的男一男二还帅气，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的亚子。
连女二和云梨都会弄混。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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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梨走到休息室门口，房门敞开着。
她抬手，准备礼节性敲一下门，视线却被抱臂站在窗口的背影攫住了。
那人像是刚从什么重要场合离席，一身裁剪合身的正装，衬得人气质矜贵疏离。
光线透过白衬衣，朦胧勾出他线条优越的窄腰。
西装裤下包裹的双腿，长铗似的笔直漂亮。尤其是……这么翘的屁股，她这辈子还是第二次看见。
云梨向来对这样体态好看，舒服自然又不会过于板正的人很有好感。警戒线又稍往下拉了一厘米。
想归想，门还是要敲的：“您好，我是……”
男人闻声转身时，云梨竟隐隐生出“我这辈子见过的翘屁股原来都是同一个人”的失落来，怔然道：“原来你就是……迟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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