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咫尺的距离, 云梨看见他琥珀色的瞳仁被午后暖阳染上温柔碎光。
好像不久之前，他看她时的眼底还是淡漠的疏离。
小区门口人很少，车辆经过时轮胎划过水泥路面的声音一遍遍擦过。
云梨甚至有了一瞬短暂的错觉。
这一刻的时间，好像停滞了几秒。
温煦的阳光和暖地照着她, 明明很舒服, 却让她周身温度一点一点地，升高了起来。
甚至有一点儿热。热得她像从前撒了谎却没老实坦白一样, 心跳快了一些, 耳尖染上热意。
池宴却像只是正经一问, 仍旧翘着唇角弯腰看着她，安安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云梨眨了眨眼, 下意识地抱着相册后退了小半步。好像只有和池宴拉开点距离，才能正常思考他刚刚那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清了清嗓子, 云梨自觉极其淡定：“喜、喜欢的呀。谢谢哥哥。”
池宴看着她, 长睫撩了下, 唇角向上的弧度更明显了一点, 意味不明地轻声笑了两下, 直起身来, 揉了揉她脑袋。
莫名带着点儿安抚的意味。
然后告诉她：“嗯，去你学校了。”
云梨怔愣。
池宴当年在云濛山半山腰那座小木屋养伤的时候, 她天天都会去看他。
给他带吃的，检查他伤势，陪他聊聊天——绝对不是她闲着没事做, 就是怕他闷出心理障碍来。她顺便还能爬爬山, 锻炼一下脚力嘛。
池宴不知道是好奇，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她每天那么空？不用去上学的吗？
于是云梨就嘚啵嘚地一顿控诉, 把邢奇耀来了之后怎么带着同学孤立她，又怎么被她揍翻在地，最后还是她退了学的事情告诉了池宴。
同时还告诉了池宴的是……张校长说：以后等阿梨年满18下山历练，要是还遇上邢奇耀，可以去找她。
可是池宴，不是对有关她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
小姑娘微歪着脑袋，一脸茫然地仰脸看着他。池宴有些好笑，弄不清楚她为什么总会发呆走神，扬眉问她：“怎么了？”
云梨回神。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池宴说。
当年池宴受伤，要是硬让她抬着抗到山下去治疗，也不是不行。
但他好像并不想下山。甚至有些抵触。
那时池宴身上的气息，仿佛同眼前的男人不是一个人。
或许……他并不想记起当年那些事情吧。
是不是现在的池宴，更快乐一点呢？
“我在想……”鼓着腮帮子吁了口，耳尖微热，云梨一脸不无庆幸的样子对他说，“还好我昨晚手机没充上电哦。”
池宴看她一本正经的侥幸模样，好笑：“嗯？”
“要是我醒着看见了邢奇耀艾特我的那条，大概会直接说：打的就是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反正她都已经退了学，如今也成年了，邢奇耀这人也威胁不到师父和不下山的师叔。
云梨一边想，一边眯了眯眼睛，抱着那本富贵花开春常在相册的小拳头又攥了起来。
池宴扬眉：“……？”
可下一秒，云梨肩膀往下一落，抿唇笑了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软软小声道：“要是真那么说了，肯定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吧。”
小姑娘肩膀一塌松开手的样子，就跟散了线的小气球似的，撑了好久的那口气突然没了，表面都是抚不平的小褶皱。
她此刻唇角抿出小梨涡的样子，莫名和三年前那张相片里，迷茫无措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刚还觉得有点儿好笑的情绪，又被那把时不时冒出来的小软刷子扫得一扫而空。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池宴垂眼看着她，嗓音有点儿沉，唇角也扯得平直，抬手揉了下她发顶的力道却莫名柔软。
掌心热意贴上来的时候，云梨感觉怪异地微微怔住。
却听他鼻腔里气音似的“嘁”了声，唇角扯起的弧度倨傲又矜骄，嗓音怠懒稀松：“那种人，也算得上麻烦？”
云梨：“……”
为什么胸腔里暖融融的同时，又觉得池宴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好像……池翌哦。
等人走了，云梨看着那辆离开的越野车，又忍不住好奇起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可是一个人不记得另一个人了，还会为她做这些看上去……像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才会肯做的事情吗？
啊！
啊啊！！
云梨猛然醒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
池宴没回家，直接去了云沿互科。
车子驶进晏城高科产业园内唯一一片占地四五十亩的超平建筑。
绵延的弧形玻璃，贯通了整个建筑的内外界限，各个区域的划分没有明显的层级和主次之分。平展光滑的白墙和透明玻璃结合，置身其中，完美体验虚拟二维感。
云沿互科的工作环境没那么一本正经，除了宣发销售公关等几个部门，对技术人员的着装也没有严格要求。但也从没人见过池宴——他们池总，穿了件校服来这儿的。
就，非常神奇。
“嗳嗳嗳，”谁说直男不八卦，等池宴走远朝自己的办公室去，手指头敲着代码，眼睛却一直跟着池宴的格子衬衫忍不住戳了戳同事，小声，“池总什么情况？今天怎么穿得这么……青春洋溢？”
而且整个人荡漾出的青春气息，都不知道是被校服衬托的，还是由内而外自己展开的。
同事推了推眼镜，仍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头不停噼里啪啦：“别问，问就是这次的对象是小妹妹。”
格子衬衫笑：“池总这桃花真是，随便抖两朵，全公司都能消灭一大片单身狗。”
眼镜噼里啪啦，面无表情看向他：“桃树种植，也挑土壤。”
格子衬衫：“…………”
被打击过后，又忍不住感慨：“害，反正咱们打工人，跟对个有能力又大气的老板就烧高香了，管他有多少桃花，也不是咱们关心的事儿。”
眼镜终于不噼里啪啦了，偏头，下巴指了指他那行没敲完的代码，示意：那你还不快干活？
“干干干！”格子衬衫边敲边说，“嗳你上个月加班费拿了多少……”
池宴进办公室休息间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白衬衫和西装裤。
进实验室，和技术部负责京科院军事仿真项目的何工对接了下工作进度。界面测试调整了好几次，池宴还是想再完美一点。
“池总的专业度就是衡量我们界面合格与否的最好标准，”实验室里，何工玩笑道，“一定得按你的标准来。”
池宴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辛苦。”
一直忙到快晚饭时，池宴从实验室出来回办公室。
坐到办公桌前，这才觉得有点疲累地闭眼捏了捏眉骨。
捏了几秒，又鬼使神差地睁眼摸过手机，点开微博。
热搜上那几个词条还非常顽强地挂着，池宴眼神凉淡地划过前面那两个爆。
点进带云梨的词条，顺便去看了眼小姑娘粉丝数的时候，翘了翘唇角。
但这点弧度在看见她下午最新发的一条微博时，不由僵硬。
云梨v：想梨的夜，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还一直留着呀。[图片]
配图是一张小画册的照片。应该是小姑娘今天现拍的，像素有点小灵通的潜质，还自带了她那个手机的水印。和她的“云梨”叠在了一起。
画册上的梨花图案笔触稚嫩，却已经灵气十足。莫名眼熟。
但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下面的评论：
——卧槽！这他妈是什么青梅竹马的偶像剧，我宣布我嗑到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顶峰相见的小说桥段。《学霸小仙女和她的设计师同桌》《我的设计，你的名字》《我得奖的那天你一定要来》。好！甜！！
——想梨的夜，梨梨还留着你送的礼物，肯定从来没有怪过你啊啊啊啊啊，你们赶紧见面啊！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年后你拿奖的时候？！！
池宴：“…………？”
——姐妹们随便嗑嗑就行了，梨梨事业刚起步啊，宝贝别真跑去谈恋爱好吗？求求了……
——别慌别慌，崽才19，结婚都不到法定年龄，放心入坑！！
池宴：呵，终于有两个正常人了。
指尖却下意识点进“想梨的夜”微博主页，看见上面的性别：男。
又看见“他”主页置顶的微博，密密麻麻洋洋洒洒写了一篇800字矫情小作文。
主要意思大概就是：当年我去外省参赛得了奖，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退学了。又恰好因为得奖，有了去国外深造的机会。本来无论如何，都要上山找你和你道个别。结果云濛山的天气从来不以天气预报的意志为转移，等了两天，大雨滂沱，都没有上山的机会。只好带着遗憾离开。
很抱歉，当年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不在你身边。如今的我虽然已经成了更好的我，却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在你身边。
真是酸得无边无际。
顺便炫了把年后要参加某个时尚盛典的颁奖礼，邀请云梨一起参加。
呵。
池宴看了眼自己手上清新甜美又不失可爱的id，又凉睨了眼这个一看就不像正经id，浑身闪烁着“姐姐妹妹快上车，快来享受午夜激情时刻”的“想梨的夜”。
似乎有点理解张校长的那句“阿梨又有好朋友了”的“又”，是什么意思了。
等等。
所以小姑娘下山的时候，衣服没带两件，倒是把当年同桌送她的画册辛辛苦苦背了下来？
就他妈……这么喜欢？？
“…………”
莫名其妙泛上来的酸意，像碳酸饮料的小气泡，密密麻麻地在他胸腔里滋滋作响。
池宴烦躁地扯了扯衬衣领口。
吃饱了撑着似的在键盘上打下一句：【青梅竹马有什么好嗑的？天降不香？】
“……”池宴盯着自己打下的这句话，心烦意燥地闭了闭眼睛。
池宴你他妈是小学生吗？
可那点当初听见小姑娘要和不三不四的人去“约会”时冒出的不爽，又跟神经病似的缠上了他。
像是要证明他绝对是因为睡少了脑子不清醒，才会手滑打出这种小学鸡言论，池宴点住自己那条评论，让它显示出删除俩字。
结果，指尖在“删除”上悬停了两秒，却死活不想点下去。
偌大安静的办公室里，某人突兀短促的出气声，伴着一声哐叽弹跳。
手机像个被殃及的池鱼，划了个小抛物线掉落在桌面上，惨遭迫害。
池宴你可真是……闲的。
-
《这才是演员》第三期播出后，池宴的生日也没几天了。
所幸，这段时间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梨膏糖们开开心心看剧嗑糖投票，看综艺刷话题，超话里一派和谐美好。
只在第二期花絮上线时，又狠狠怜爱了一把自家的崽。
选手晚饭闲聊的间隙，主持人问起大家最近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的时候，有说好好拍戏的，有说希望能开一场自己的solo演唱会的，有说努力拼搏哪个哪个奖项的，只有云梨老老实实地说：“想去游乐园。”
卢明明看贪玩晚辈似的笑问她：“怎么，又想去玩了？”
“嗯。”云梨抿唇，点点头，又摇摇头。
卢明明扬眉。
云梨挠了挠脑袋，乖乖向往道：“想去的，没玩过。”
…………
云梨也不是无缘无故地想去。
节目第二期，孟秋琦抽到的是部校园剧。
云梨陪着她一道看了原剧的片段，又看了他们去游乐园实景地拍摄的比赛片段。
上山之前，在和那个放弃她的……角色名为“父亲”的男人短暂陪伴下，她有记忆的时刻，俩人都是在一路奔波。上山之后，更是从没见识过“游乐园”是什么。
她甚至都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那点好奇与向往，就像有人剥开糖纸，放在她眼前一颗糖。香甜诱人地勾着她。
她也……好想去玩哦。
可是师姐好忙的，这次过年都不一定能和她一起回去。钟意姐的粉丝那么多，拉她出来玩，好像有点不现实。
她要是一个人去，会不会显得很奇怪呀？听说游乐园里好多项目，都要两个人上去才给玩哦……
云梨一手撑着脑袋，眼神虚焦地盯着竖在眼前的下期比赛剧本。
像极了上课走神开小差。
桌面上手机的震动，就是教导主任在后门探头探脑发出的动静。
云梨“吓”了一声，回神，剧本啪叽倒下。
手忙脚乱地摸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池宴。
“哥哥！”云梨接通，热情饱满地叫他。
池宴好笑，“嗯”了声，闲聊似的问她：“后天是周几来着？”
“……？”
云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名从他语气里听出了“我绝对不是故意问的，你别多想。但最好还是多想一想”的态度来。
事业脑让云梨迅速作出判断，兴高采烈欢欣洋溢：“哥哥你忘了？！后天就是121啦，就是你的生日呀！”
对面答非所问：“是么？”
“嗯嗯！”云梨双手捧着手机，没人看见依旧拼命点头，“你想怎么过呀？你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哦！”
不知道哪句话让池宴顿了两秒，清了清嗓子，懒洋洋的：“想去玩儿。”
“啊？”云梨有点儿懵，顺着他的意思问，“那你想去哪里玩呀？”
池宴：“游乐园。”
没带犹豫的三个字，倒是让云梨愣了下。
捏着手机的手指头，下意识地在手机背后的壳子上挠了挠。然后试探着，小声问：“哥哥你……看我花絮了？”
“嗯？”池宴语气尽显迷茫，“什么花絮？”
“啊？”云梨一顿，“哦哦哦，没什么。”
哥哥哪会无聊到看她的综艺花絮哦。而且还要花两块钱买！好黑的！
可又奇奇怪怪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儿茫然。
但还是忍不住问他：“哥哥，那你是……真的想去吗？”
“嗯，想去。”
电话那头，池宴嗓音轻缓低磁，被电流过了一遍，仿佛掺了点若有似无似的温柔笑意，同她说，“没人陪。”
-
晏城的游乐园晚上也开。
因为气温适宜，一年四季人都不算少。
池宴没和她同行，仍旧是司机先生来接的她。
云梨下车，远远就看见池宴套了件宽宽松松的黑色连帽卫衣，低头在录检口看手机。
云梨没急着走过去，勒着双肩小包包的带子垫了垫脚尖，透过虚焦背景似的松散人群，又看了他一眼。
莫名觉得……就算池宴今天没抽烟，没穿正装，头发也和送她相册那天一样没有认真打理，甚至穿得随性和气。但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即便身后的游乐园光驳又热闹，却仍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像用冷淡漠然裹住了某种锋锐。
这股叫人心跳微滞的感觉还没蔓延开，池宴就跟发心长了眼睛似的，抬头，精准对上她视线。
然后翘了翘唇角，握着手机的那只胳膊抬了下，手腕一压，示意她过去。
云梨一顿。
刚刚的疏离漠然锋锐，好像都是她的错觉一样。
翘唇笑得眉眼弯弯，云梨哒哒哒朝他跑过去。
“哥哥！”蹦跶了下站定，云梨一脸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一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小鸡黄加绒连帽卫衣，献宝似的跟他说，“我们今天穿的，好像情侣装啊！”
“……？”池宴扬了扬眉。
小姑娘真是，暗示得过于明显了。
云梨见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微愣着，再接再厉，朝他膝盖边伸出一条笔直细长的腿：“连裤子也都是牛仔的！”
她这是什么未卜先知的敬业精神！不值得老板给她添个加班工资吗？！
小姑娘小腿无意在他牛仔裤上刮了下，他膝盖骨被自己宽松的牛仔面料不轻不重地一贴。
池宴喉结动了下，开口：“进去吧。”
云梨眨眨眼：“哦哦。”想了想又问，“哥哥，你买票了吗？”并且强调，“我们两个人的。”
池宴看了她一眼：“嗯。”
“好！”云梨又很好满足地笑眯眯起来。
她查过了，这个游乐园的门票很贵的！就当加班工资了！
池宴不知道她又在高兴些什么，心情却莫名其妙也跟着好起来。
好像从他抬眼看她的那一刻开始，小姑娘就没有一刻不在愉悦状态。
或者也可以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挺开心的。
池宴好笑地看着她那两条甩来甩去，连发梢都透着欢快，却松松散散的鱼骨辫，好奇：“你今天这头发怎么……乱糟糟的？”
“你不懂，”云梨认真回忆了下，“这叫……”睡不饱？醒不来？完了，她怎么给忘了，她的过目不忘人设要崩了呀。于是一本正经地瞎扯，“这叫起床气头！”
池宴眼梢一抽：“……？”
云梨瞎几把给他科普，反正直男应该也不懂：“像不像早上起来气得不想梳头的样子？这就对了哦。我查过了，那个过山车上风超大的，反正也要吹乱，就干脆这么梳了哦。”
“……”池宴很正经地点了点头。
你开心就行。
俩人检录进园。
云梨眼前一亮。
夜幕下，像有人从银河里捞起一抔抔小星星，撒在一座座机械搭成的珍禽异兽上。
机器齿轮的轰鸣滚动，同半空中驭兽师们的尖叫与欢笑混杂在一起。
比在那个小小的电脑屏幕里看到的，叫她震撼百倍啊……
池宴站在她身边，下颌微偏着，看着她微仰起的小脸上，眼里明明灭灭的异光。
那阵柔柔软软的，又每回都带着被轻轻按压住一样的触感，又在胸腔里那片软肉上扫过。
忍不住抬手，池宴揉了揉她……带着起床气的脑袋，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软放低下来，问她：“想先玩哪个？”
云梨回神，脑袋顶着池宴的掌心一转，兴奋指着那个尖叫声最大的飞龙在天：“那个！”
“好。”池宴笑了笑，松开手。
“嗯嗯走吧哥哥！我们去排队！”云梨拉着他的衣角往前冲。
池宴这才看见她发心上的呆毛，好像在刚刚的旋转下，非常倔强地更生气了。
伸手帮她压了两下，越压越气。
池宴：“……”
云梨还以为他在和自己闹着玩儿，纳闷地自己抬手也压了两下，问他：“怎么了吗？”
池宴毫无节操，一脸淡定：“没事。”
反正待会儿也会乱的。
云梨笑眯眯：“哦哦。”
…………
这是个巨型龙船，两头摆荡起来的高度，恨不得比你的尾椎骨还高，非常反人类，极其不符合人体工程学原理。
偏偏还好多人不信邪，非要上去试试。
这会儿两轮结束，趴在路边吐的那波人还没走。
池宴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喉咙口浅浅翻了两下。
“……”果然还是他刚刚太没节操了，报应来得挺快。
余光扫了眼舒服得像刚从高铁上睡了一觉下来，半点儿事儿没有的小姑娘，池宴失笑地摇了摇头。
然后问她：“接着玩儿？”
云梨：“嗯嗯！”
俩人顺着路标往前走，经过旋转木马时，云梨不由赞叹：“好漂亮呀。”
池宴：“坐？”
漂亮是漂亮，可是……
“好慢哦，”云梨盯着旋转木马，小脸皱了皱，大有种“不甜的橘子留到最后再吃吧”的小嫌弃，偏头仰脸，兴致勃勃地跟他说，“哥哥我喜欢快一点刺激一点的！这个慢吞吞的我们最后再坐吧！”
“…………”
池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明知道她说的是这些娱乐设施，偏偏脑子不受控地往乱七八糟的方向狂奔。
还是在这么纯洁的娱乐场所。
……池宴你他妈，做个人吧。
闭了闭眼，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池宴不无妥协道：“行吧。”
游乐园是依山而建的，那座户外高空过山车，得爬一段台阶才能上去。
云梨往上爬的时候，眼珠子就溜溜转好了。
等池宴不紧不慢地往上走，她立马噌噌跨了几级台阶。
然后转身，学着他老喜欢的样子，笑眯眯地居高临下看着他。
池宴一顿：“……？”
“哥哥，”云梨唇角弯出小梨涡，甜声同他说，“生日快乐。”
池宴弯唇：“嗯。”
云梨见离他有些远，又蹦跶下来两级，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一早准备好的小锦囊。
小手朝他一递：“生日礼物，我自己做的哦。”
池宴噙着笑，扬了扬眉。
抬手，指尖从她掌心里捧着的那个玄色锦囊系绳间穿过，勾到自己手心里。
“……”
空空的手心上还残了点微痒，云梨眨了眨眼，屈回胳膊，俩手搁在身前，祈祷似的来回搓了搓，然后才放下去。
池宴撩了她一眼，开始拆自己的礼物。
抽松了锦囊的系绳，倒出一根红绳在手心里。
红绳间缀的是一只……女孩子小指甲盖儿大小，珠圆玉润的青玉卧犬。
萌得匪夷所思。
“……”池宴眼梢跳了那么一下。
那红绳编织的纹路，倒是和小姑娘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就连绳结络子那儿缀的乌木都别无二致。
本来这生日礼物，一看就绝对没有云梨做给钟意的那么用心费力。
池宴却莫名觉得……挺好。
于是虚握着红绳，递给云梨。
云梨懵了下：“哥哥你不……”
池宴伸出左手腕，唇角勾着点弧度看着她。
“哦哦！”那点小慌乱一扫而空，云梨弯眼接过红绳，扯松，仔细替他戴到手腕上。
完美！大小正好！
美滋滋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云梨又学着池宴的样子，微微弯了点腰，直勾勾地看着他。
手腕上，她指尖的温度还没褪下去，池宴微怔。
夜色下，小姑娘身后游龙似的过山车拖着光带在轨道间穿梭。
轰鸣尖叫声中，池宴清晰地听见她对自己说：“那你喜欢吗？”
呼吸微滞，喉结重重滚了下。
须臾，池宴抬手屈指，不无亲昵地在她鼻尖上轻轻蹭了下，唇角浅翘，意味深长地低声问她：“你说呢？”
(https://www.uuubqg.cc/33362_33362666/4021747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