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云梨觉得自己这句话, 可能真的踩准了池宴的心思,说到了点子上。
毕竟她一说完,池宴沉默地顿了几秒, 唇角终于扯起点儿弧度了哦。
就是笑得有点儿……像寿材铺里的扎纸人是怎么回事?!好踏马瘆人呀!
云梨一紧张,耳朵尖又不自觉地热起来。
池宴伸手,捏着她的小耳朵尖提了提,噙着笑碾着牙, 缓声问:“所以你这动不动就耳朵红的,到底是什么毛病?”
“我、我也不想的啊,”小姑娘还挺委屈,小脑袋动了动,妄图把她的耳朵尖从池宴魔爪下挣脱开来, 失败后, 才认命道, “我一说胡话一紧张, 耳朵就会报警, 我也很苦恼的啊。”
“……”池宴已经觉得自己肺都开始疼了。
盯着她还在那儿嘚啵嘚的小嘴,池宴腮帮子动了动,十分努力地克制压抑住某些“去踏马的老子这人干脆不做了”的念头,狠狠磨了下后槽牙。
他, 池宴,就算素了二十四年, 就算这会儿已经气得一点就能炸, 也不至于沦落到需要摁头个不喜……妈的, 沦落到喜欢他给得多的小姑娘做点儿什么的程度。
池·铁骨铮铮·宴,胸腔沉沉起伏了下,鼻腔里轻嗤似的笑了声, 松开捏着她逐渐升温的耳尖的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脸,吐出两个字:“很好。”
“……”
脸颊上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上来,云梨还以为他多少得再接一句“继续保持”,就看见池宴身子一偏,好好坐回了驾驶座,然后终于发动了引擎。
车子开出去,速度倒也正常,就是云梨已经开始摸不清池宴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哥……”云梨怕这声哥哥火上浇油,猛地收住话头,哥字发了一半音,又刹不住车惯性跟了半个音节,像咳了两声似的。然后弱弱道,“那个,池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此时这位池、先、生:“…………?”说你很好你还真舞起来了是吧?
就他妈刚刚,他居然还下意识地惦记着:手上力道多少得控着点儿,别真把人小姑娘给拍疼了。
池宴你可真是,心慈手软的程度高低能开个善堂了吧。
云梨:“……”哎,又不说话了。
男孩的心思,你别猜。
一路低气压的沉默,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池宴终于慢腾腾地偏头,要笑不笑地睨着她,带着软倒刺似的话音钩得人头皮发麻,声音低沉又缓慢:“养殖场啊。”
呵。这位叛逆的小朋友你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吧?你刚刚沉思入神的时候,连“是不是要把我送去屠宰场”都嘀咕出来了呢。
云梨干噎了一口:“…………”
那、那也好的吧。总比屠宰场好一点。还能吃俩月饱饭再上路……
-
池宴那晚把她送回养殖……不是,片场之后小半个月,再也没有业务需求找过她。
剧组进度正常,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姜宸依旧酷盖依旧本色出演,就连盒饭点心和夜宵,都和池宴那天来探班之后一样,照旧丰盛得隔壁剧组都馋哭了。
好像周遭什么都没变化,但云梨就是……莫名其妙地,开始觉得胸腔里跟有个小猫撑开了肉垫似的,小爪子也不挠疼你,但就是呲得你浑身刺儿挠似的难受。
片场拍夜戏休息的空档,云梨低头盯着自己发过去再没回应的聊天界面,某种细细小小酸酸涩涩的情绪,像附着在藤蔓表面,在胸腔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其实那天晚上,池宴除了脸色实在难看得像被她骗光了家产,送她到酒店之后,依旧是停好车,声音辨不出情绪地问了她房间号,然后“嗯”了声,下车,开始抽烟。
云梨到了房里,忍不住站到窗口边,看见池宴一根接一根,抽了好久才离开。
她以为,连道别方式都和以前一样,那池宴应该是……调节好了吧?
于是在他离开后,估摸着他大概到家的时间,还给他发了个:【哥哥,晚安哦。】
她是关了灯团在被窝里发的消息,然后就捏着手机等池宴回复。结果,先是屏幕暗了,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再到后来明知道手机从手里倒下了,也撑不开眼皮再捏回手心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池宴都没回她消息。
她之前不管是发了冷笑话还是表情包,就算是个“嗯”,或者“很好”,“下次别发了”,池宴都会给她回一下的啊。
…………
云梨撅了撅了嘴。莫名忿忿地收起手机。
不回就不回!我还不发了呢!她们打工人也是有底线的哦!
宁怀野见她一个人在小板凳那儿气上了,好笑走过去,剧本敲了敲她脑袋,闲闲地问:“气什么呢?”
云梨抬头看他,面无表情:“提前进下状态。”
小姑娘一脸“你个背叛战友的叛徒”似的看着他,宁怀野:“……”
待会儿这场夜戏,是金阙帝君和小九摊牌反目的戏。神魔大战后,三界暂平,江逐却因为屠戮太多渐生心魔。几次误伤无辜后,终于有人上表文疏,求金阙帝君替玄女娘娘的逐刀施印。这无异于封镇江逐所有修为法力,小九自是不依……
还没等宁怀野说什么,何棠就遥遥喊了一声:“梨梨,开拍啦!”
云梨唬着脸,长长“好”了声,起身走到机位前,开始入戏。
“你明知江逐是刀魂修不了仙成不了神,只能留在地界。”太清之上,小九手握逐刀,冷眼指着金阙帝君李弘元问,“仍是执意要给他施印,让他在地界遇到那些昔日败在他手下的穷寇散魔时,毫无还手之力?”
李弘元眯了眯眼睛:“你我并肩数百年,如今却用它指着我?”
小九凝他,执着反问:“他未曾与你并肩?”
李弘元怒极低叱:“它只是一把刀!你竟拿它同我比较?!”
云梨:“……”
云梨:“……噗哈哈哈啊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出戏了对不起!但你也太好笑了吧!!”
头一回笑场的云梨支着刀抵住地面,弯腰笑出水壶声。
宁怀野:“…………?”不是,他演得正带劲呢,哪里就好笑了??
秦汉山本来不想笑的,架不住看着云梨就被传染,忍不住笑说:“你先笑,笑完了再拍。”
云梨也没办法,宁怀野这台词和她之前看的电影女二的台词也太像了。
她好怕下一秒李弘元会指着小九的鼻子骂:“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南天门!你却惦记着一把刀?!”
可等她真笑够了笑完了,又莫名其妙地,开始有点儿难受。
她知道,她是因为有一点点分心了,才会忍不住笑场。
云梨垂着脑袋,盯着脚下绿幕,鼓了鼓腮帮子,短促地沉沉吁了口。
然后站直,小手啪叽啪叽拍拍脸,一脸严肃地对秦汉山说:“对不起导演!”又看向宁怀野和工作人员,“对不起大家!我会好好拍的!”
秦汉山:“?”
秦汉山发噱,小姑娘一副自己给自己打完鸡血,高考前誓师大会的模样,怎么那么有意思呢?
现场工作人员也忍不住笑出声。
明星演员笑场ng的不少,但像云梨这么郑重道歉的真没几个。纷纷说没关系,重新打光开拍。
“我掌人间兆民,理诸天河海神仙,封一把刀,还要同你应允?”李弘元沉眼看她。
“你想置江逐于死地,”此刻的小九,不复当年恣意轻漫少女模样,长久以来屠戮的戾气萦上刀身,一字一顿同他说,“倒真是需要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李弘元看着缠紧刀身的戾气,瞳孔骤缩:“竟是小九你……”
…………
小九没等李弘元说完,便是一场打斗。
这之后,李弘元也伺机寻了只有他们同宗才知的小九弱处,叫她好好一个九天玄女娘娘,成了地界一个毫无根基的仙门小姑娘。尝尽人间冷热酸苦。
后面的得下场再拍了,云梨和宁怀野换了戏服,坐在小钓鱼凳上,简单地对了下下场的台词走位,沟通了下两个人应该有的情绪。
等看完李弘元对小九下黑手的那段戏,宁怀野突然说了声:“我是不会的。”
云梨已经从刚刚那段戏里抽出情绪,开始胡想八想别的事情,突然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偏头看了他一眼:“嗯?”
连宁怀野自己都愣了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太入戏了,忍不住就想这么说。
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宁怀野抬手,边说着“没事”,边想拍拍她脑袋。
云梨却反应很快地,下意识一歪脑袋躲开了。
然后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很自然地“哦”了声,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住脸颊盯住地上一根杂草,重新开始放空。
宁怀野不动声色地垂手,蜷了下指节。
夜清月素。
小姑娘一袭赤青飞天装裹身,长睫鸦羽似的轻垂,敛出下眼睑一小片淡雾。像极了初入人世的小仙子,懵懂不解轻愁。
宁怀野眼睫很轻地开阖了下,突然情绪莫名地无声笑了下,下颌偏了偏,撇开视线。
先前池宴来探班,早上他在b组拍戏,并不知道。但组里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的讨论,他却是听见的。
起初并不以为意。这小姑娘整天笑眯眯的,和谁都好。招得这晏城的二少爷开心,在宁怀野看来,并不是难事。
但中午那会儿池宴要走的时候,俩人的短暂相处,宁怀野是远远看见了的。
很奇怪的,在那一瞬间,有了一点儿在戏里调动情绪,才应该产生的……微酸轻涩。
宁怀野这会儿才明白,笑眯眯归笑眯眯,但小姑娘其实是很有分寸感的。
那点距离感和小小的警惕性,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戏里再多的肢体接触,再亲密,那都是“小九”。而对云梨来说,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池宴的态度,和对他,对姜宸,多少都是有点儿不同的。
毕竟……她只给池宴摸脑袋了。
“……”宁怀野被自己这念头酸得眯了下眼睛,开始觉得他这部剧,入戏入得过深了点儿。
一旁的云梨则突然轻“哼”了声,摸过手机。
鼓着脸点开设置——背景——墙纸,摁住池宴发给她的星空照。
她要换回哆啦a梦壁纸!
可是……池宴也不知道是怎么拍的。
她摁出来的星空照,小图乌漆嘛黑,得点开仔细分辨,才能看清几个唾沫星子。
但池宴拍给她的,带了点家里的……哦,不是——云梨忍不住垂睫抿了抿嘴——是带了“他”家小院子的一点景色作背景,更显漫天银河璀璨似要坠入人间。
很好很好看。
哎,要不算了哦。还是不换了吧。
云梨慢吞吞地想。
毕竟,说不定以后在晏城,再也看不到那天一样好看的星空了哦。
就像今天这样。
云梨仰脸,瞳仁里一轮望舒轻点。
抿了抿唇,无端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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