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长夜漫漫,李昀久久未阖眸。
她不知是何时才歇息的,再一睁眼时,锦衾下只剩她一个人。
“姑娘,让奴婢伺候您盥洗吧。”眼前的丫鬟是新来的,长得眉清目秀,颇为机灵。且手脚利索,像是有几分功夫。
她点头应下,内心猜测这或许是顾衡身旁武艺高强的女侍卫。
驿站里里外外都是侍卫,即便她只是上街,也有许多人跟着,还得带上帷帽,禁锢颇多,她也便不想出门了。
“咱们去看看杨如吧。”她和一旁的丫鬟说道,不知道顾衡问过她的事没有。
她们走过抄手游廊,假山园林处处移步换景,这几日天气已经暖和起来,枯黄败落的叶子早已卷走不见,初春将至。
“唔……唔……”
她们还未走到杨如的住处,就听到她拼命的呜咽声,那声音不能细听,夹杂着悲怆的无力,旁边的人一直在劝着,可她却无动于衷。
“姑娘,您快来看看吧。”伺候杨如的丫鬟看着她来终于松了口气,蹙紧的眉头也松懈了下来,就像卸下压在身上的重担。
“她这是……”李昀瞥着眼前有些神志不清的杨如,心里诧异极了,忍不住问道,“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是受什么刺激了?”
丫鬟怕杨如听到会更加麻烦,让她拉到一边低声解释道:“是今日一早顾大人派人来问话,还没问几句,就这样了。”
她看着颇为怜悯,叹气道:“这造的是什么孽呀,怎么好好一个人就……”
李昀想到昨日的事情,问丫鬟:“你可知道到顾大人他们具体问了什么?”
“奴婢只听到几个人名,好像提到了林知府。”她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还提到了爹娘、放火,可杨如姑娘并未回答,没过多久就神志不清了。”
李昀试图将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起来,杨如变成如今这样必然和林知府脱不了干系,估摸着连她的家人也出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了,你先去膳房拿些果子来,杨如姑娘没有用早膳,现在也应该饿了。”她将周遭的丫鬟们都支走。
“杨如姐姐,先抿口茶吧。”李昀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替她泡了壶西湖龙井。她牵过杨如的手,伸出手不停的轻拍着她的后背。
“无事了,无事了。”她宽慰道,“昀儿在这里陪着你呢。”
她不知顺了多久,杨如才安静下来,惨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晕。
杨如总算正常了些,李昀苦涩地笑了笑,紧接着用自己的遭遇安慰道:“任何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倘若自暴自弃,轻言放弃,岂不是让小人得逞。”
她扶着杨如坐到太师椅上,递了盏茶,接着道:“不日前我还差点被烧死,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杨如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她的思绪被扰乱,连忙起身铺起宣纸,蘸墨写道:其实我也经历过大火,活着就已是最大的好事。
李昀抿起一丝苦笑,哑声说道:“我也想劝自己活着就好,还敢奢求什么,只不过每每想起那放火之人,就日夜难寐。”
杨如内心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将心底的秘密告诸于她,毕竟她们相识不久,正所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李昀不是林知府派来的,她不敢赌。
她见杨如话到嘴边,有些犹豫,接着牵过她的手,劝说道:“杨如姐姐,你不必害怕,我不是林知府的人。”
杨如在她的百般劝解下终于卸下心防,李昀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也就没有再问,丫鬟将果子点心送了上来,她们吃着点心,听她聊着闲事,渐渐地杨如也放松了些。
晌午,林府。
“混账,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连个人也看不住,竟然叫她跑了!”林知府大发雷霆,摔碎了桌案上的茶盏。
茶盏上的碎片划破了侍卫的脸,滴落的血几乎捂不住,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大人……并非小的不尽力,实在是那女人太过狡猾,竟然攀上了司礼监太监顾衡,还跟着他们去了驿站。”侍卫的头低垂着,身子打着颤,他们有些惶恐不安。
“顾衡不是最不近女色的吗,更何况是太监,平白无故救一个陌生女子,能有什么用?”林知府的脸上带着怒气,就差没把你们这点伎俩也敢骗本官写在脑门上。
侍卫怕牵连到自己,急忙解释说:“是顾大人身旁的女子救了她。”
女子……林知府嗤之以鼻,撇嘴骂道:“你当本官是傻子吗,他岂会有女人?”
内侍脸上直冒冷汗,瞥过站在一旁的林雾,咬了咬牙说道:“不信您可以问驸马爷,当时他和那女子还有些牵扯,说不定这人,驸马爷还是认识的。”
林知府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但他不敢随意向林雾发难,像换了一张脸,笑着问林雾:“世侄,这女子是……”
林雾不愿将李昀牵扯进来,在世人眼里曾受尽宠爱、不可一世,而后又跌落凡尘、众人欺凌的小公主已经香消玉殒了。
他神色肃了肃,继而道:“只是和故人长得有几分相似罢了,并无什么来往。”
林知府狐疑地看向他,阖了阖唇,终究没说什么,吩咐侍卫们道:“既然如此,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顾衡那边你们难以得手,就去把那两个女人抓回来。”
林雾的手攥紧了几分,但听侍卫们问道:“大人,要留活口吗?”
林知府轻蔑地扯了唇角,冷冷地说:“要是敢反抗,也不用管她的性命。”
他此刻有些左右为难,毕竟他不能直说李昀的身份,更不能视李昀的性命不顾,又要守住林府满门的荣光。
他蹙紧了眉头,说:“叔父,侄儿觉得有些不妥,顾衡身边侍卫重重,其中不乏武功高强的能人志士,若是没能害成那两位姑娘,要将咱们自己的人折了进去,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知府被狠狠的打了脸面,嘴角抽搐了下,仍淡然笑道:“侄儿,这官场如战场,哪有畏缩的道理,若是坐以待毙,反而容易惨败,倒不如主动出击,你说是吗?”
林雾知道他必定是不会放过李昀了,他定不能让此事发生,于是他假意应承,拱手道:“侄儿还是太年轻了,悉听叔父的教诲。”
看来他只能背地里通风报信,只要昀儿能跟着他离开,他必能护她周全。
林雾喝了盏茶后就离开了,他并未和林知府报备行踪,故林知府也不知道自己侄儿究竟去哪,可他一想到方才林雾的话语。
担心他耽搁自己的事,吩咐侍卫道:“跟紧驸马爷,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回来禀报,知道了吗?”
“大人您请放心,小人必定不辱使命。”侍卫们连连表着忠心。
“杨如姐姐,我就不耽搁你小憩了,早些歇息吧。”她和杨如聊了许久,驿站里的宣纸都快用完了,但她仍旧看得出杨如有所保留,并未将所有事情全盘拖出。
她们走在假山的石板路上,甬道很宽,倏然朔风吹来一阵清笛声。
李昀心里一颤,这是林雾的笛声,她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
罢了……她答应过顾衡,这一个月不能与林雾有任何牵扯,也便不管他径直走去。
“姑娘,这笛声有些奇怪,奴婢去看看。”丫鬟主动请缨,她听过顾大人的吩咐,不能让闲杂人等接近姑娘。
如今正是他的用武之地。
“不……不必了。”李昀连忙拽过她的手,阻止着说,“只是笛声罢了,说不定是驿站哪位佳人在练笛,咱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麻烦他人的好。”
可林雾的笛声不绝于耳,到底是个麻烦,她寻了个由头,和一旁的丫鬟说道:“我有块锦帕落在了杨如姐姐那儿,你帮我去取回来,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歇息了。”
说罢她揉了揉额头,装出一副晕沉沉的模样,丫鬟有些担忧,连忙应了原路返回。
“林雾,你出来吧。”等丫鬟走了后,她理了理裙裾,叹了口气道。
“跟我走吧。”林雾拉过她的手,他神色端肃,不同于以往的温柔。
“不行。”李昀扯开他的手,林雾并没有用力,她很快便挣脱开束缚,退后了几步,摇头说道:“我答应过旁人,不能和你走。”
林雾定定地望着,神情有些恍惚,唇色血色渐无,他不可置信地说道:“可是你在这里,会有危险。”
李昀杏眼含泪,阖上眼眸说:“即便我愿意同你走,可我们能走出这驿站吗?”
她很了解顾衡,这里必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禁锢得她不能离开半步,可林雾是如何进来的,她并不知道。
林雾眼眶微微发热,他眼里的柔和渐渐消散,声音紧绷道:“我方才就进来了,咱们一定能离开这……”
话音未落,只闻顾衡沉郁顿挫的声音响起:“她说的不错,你们是走不掉的。”
顾衡微微站定,他板直如松,背影清隽,眼底蒙上一片阴翳,声音里是不可抑制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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