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隐忍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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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凤娇一踏进藏梅花的办公室，就把挎包往沙发上一扔，看了一眼藏梅花，随即把目光转向窗外，低低吟诵南朝梁吴均的《咏雪》：“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

        藏梅花听罢脱口而出，“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张凤娇接过话茬，“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藏梅花站了起来，走到张凤娇的身前。两个人四目相望，随即笑出了声，她俩边笑边齐声吟诵：“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张凤娇亲热地拽着藏梅花的手，一起坐在长沙发上，继续背诵，“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藏梅花注视着张凤娇，“明明是风雪，你却说烟雨，大白天的你不会说梦话，可是在发什么感叹呀？怎么一点边际都没有？”“你不是也有所感叹吗？”张凤娇神经兮兮地说，“藏梅花，难道你无动于衷？”

        藏梅花摇摇头，“不知所云！”张凤娇放开藏梅花的手，忽然站起身来，用神神怪怪的眼神盯着藏梅花，继而说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张凤娇话只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

        “说啊，怎么没了？”藏梅花故意用手背触摸了一下张凤娇的脑门儿，“怎么今天光云里雾里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呀，这哪里像个大记者啊，你没发烧吧？”“呵呵，发烧了我也不怕，你不是有降温的拿手好戏吗？”张凤娇故意揭老底，“你不是有刺激人的绝活吗？我酸秀才，我党八股！”

        在藏梅花的眼里，虽然张凤娇和其他媒体的人一样，也写八股文章，也写花边文章，也写献媚讨好的文章。但是，张凤娇的文章里有真话，有真情，敢于揭露现实生活和社会矛盾，这在《冀凉江市晚报》社算是很了不起的记者了。因此，在藏梅花看来，张凤娇是一名优秀出色的记者。藏梅花觉得，如果她自己也在媒体干事的话，应该成为张凤娇那样的记者。但是，在适当的场合，藏梅花有时拿着张凤娇的工作说笑。而在张凤娇的眼里，藏梅花是一位很难得的女反贪局长。她所认为的难得，是因为藏梅花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和坦荡的胸怀，有着视钱财如粪土怜悯劳苦大众的道德良知，有着不畏权势光明磊落的浩然正气，有着无时无刻都在努力赢得法律公正的顽强斗志和辉煌业绩。然而，藏梅花的“不识时务”和“铁面无私”，经常会受到系统内部的排挤，受到某些领导的指责，受到黑势力的恐吓。而张凤娇会在不同的场合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她经常说，藏梅花就是她学习的榜样。如果自己也是一名检察官的话，一定要像藏梅花一样忠于职业操守，永不泯灭良知，用自己的兢兢业业、一身傲骨，赢得法律的公正、道德的回归。

        藏梅花与张凤娇相互崇拜、惺惺相惜，两个女人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两年来，张凤娇给藏梅花提供了许多腐败分子的犯罪线索，藏梅花因此抓住了冀凉江市一些特大蛀虫。在群众拍手称快的同时，藏梅花在冀凉江市的生存空间却越来越狭小，每天的鼻息里都能感觉到火药味。时间一长，藏梅花就习惯了恐吓电话和恐吓邮件。张凤娇时常提醒藏梅花，提防背后的冷枪。而藏梅花不但把自己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反而整天挂念着张凤娇。

        此时，张凤娇见藏梅花不接她的话茬、不再讽刺挖苦她，就不想再继续卖关子了，重拾刚才的话茬，“《红楼梦》里写得好哇，‘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害了卿卿性命。’目前，按照我所掌握的‘秘密’，窦喜财会有和王熙凤一样的结局。窦喜财太聪明了，可是，太聪明的人往往会犯下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把天下人都当成傻子了。”藏梅花一阵坏笑，“那你是聪明人，还是傻子？”“你说我呀？介乎于二者之间吧！”张凤娇有些得意地说，“虽然你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沮丧，但是你很聪明。虽然你现在很愤怒，可你意识到愤怒不仅起不了半点儿作用，而且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变得愚蠢，所以，你让自己清醒，你在琢磨怎样才能再把窦喜财抓进去，让他来个二进宫。”“你想说什么利索点，”藏梅花转到办公桌后的椅子前，坐下来，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不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雪，专门跑到我这里来背诵诗文的吧？”

        张凤娇走到藏梅花的桌子前，双手掐住了细腰，“你沮丧我也沮丧，你愤怒我也愤怒。可是，我敢打赌，赵登峰在这个时候心里的火气要比你我大得多！”“不知道，”藏梅花平静地看着张凤娇，“对了，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腰，都做了妈妈了身体还这么苗条！嗨，给你说个正经事儿啊，你的女儿要是会说话了一定让她喊我干妈啊？”

        “不行，想当妈呀？你自己生呀？”

        “又在胡说，你妹夫还八字没一撇呢！我要是当了老姑娘，你就把女儿给我，自己再想法生一个啊！”

        “想的怪美，抓紧啊，我等着吃你的喜糖呢！”

        “等着吧，什么时候把窦喜财收起来了，我什么时候再考虑你吃喜糖的问题。”藏梅花瞅了张凤娇一眼，“别墨迹了，赶快说说你掌握的秘密吧！你不怕我把你的女儿抢了去了？”

        “别价，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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