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恍惚
“叩叩。”
终于打发走了过分充满精力的小姑娘，许慕云摇了摇头敲响了门。
“请进。”清亮的女声响起，声音里似乎带着莫名让人安心的魔力。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是刚刚的那段小插曲确实让许慕云心情放松了一点，起码推开门的时候完全不紧张了。
“陆先生和……许先生是吧？”医生点了点头，笑着拿出了报告单看了两眼，“来，请坐啊。”
许慕云看了一眼医生对面的双人座，觉得本医院真的很需要赞助了，连个宽敞点的椅子都换不起吗？
不过毕竟现在两个人的身份是准夫妻，许慕云没说什么率先坐下了，还坦荡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总觉得陆至行比自己还局促，许慕云感到有些有趣。
但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陆至行沉默地在自己旁边坐下，不可忽视的存在感顺着两个人接触的热量传递过来。
第一次坐的这么近，许慕云才发现陆至行除了比自己高了半头外，肩膀也意外的宽。
有些不习惯，许慕云稍微往旁边退了一下，然后笑着向意识到了什么的医生点了点头。
坐在这个地方，医生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倒也没什么值得吃惊的。
而且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咱们各项指标都正常啊。”深谙先礼后兵之道的医生把报告交给他们两个，摊手让他们两个相互看一下报告。
许慕云知道重点不在这里，随手翻了翻就合上了。
显然医生也不关注没问题的地方，见两人都没什么反应非常和善地给划了重点：“匹配度，两位都注意到了哦。”
早就想到了，许慕云低头看了下纸上的数字——58，差强人意的数字，他对这并不意外。
因为许慕云目前还没有和谁的匹配度超过60。
虽然现在医院出于保护隐私，基本不会出现早期那种两个人的匹配度超过80就大张旗鼓通知彼此的情况。
但是如果有人希望医院留意一下的话，私下确实会来询问需不需要见一面。
当然许慕云没有被通知过，知道这个情况是因为他弟弟有过。
之前父亲有急切地逼着他弟弟去见匹配度高的omega，然后被他弟弟威胁回去了，拿那个恋爱脑没办法。
所以许慕云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有被催着联姻，大概是他父亲还在等一个匹配度比较高的对象。
可惜，因为许慕云本人的身体原因，最后也没有等到就是了。
许慕云侧头看了一眼似乎完全不在意的陆至行，漫不经心地想，反正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就是了。
“是的，我们清楚的。”许慕云笑了一下，猝不及防地伸手握住了陆至行略显慌乱的手，直到现在才开始扮演恩爱的小情侣。
主要是许慕云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对方能干脆把他们两个当成恋爱上头的小情侣就最好。
虽然很明显医生并不相信他们有多恩爱，不过她也没有责任去分析什么婚姻的成因。
毕竟她只拿一份医生的工资。
“哈哈，真是恩爱呢。”医生眼观鼻鼻观心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哦，这个匹配度，还是比较重要的。”
不让医院担责才比较重要吧，许慕云自然清楚她为什么会掰扯这件事。
有过不少匹配率比较低的情侣一意孤行结婚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感情剖裂进而起诉医院的案例。
理由无外乎是，医院有责任提醒双方匹配度不合适会带来的后果，出于人道主义医院基本会赔偿一定金额。
老倒霉蛋了。
陆至行倒是非常上道：“无所谓，我不在意。”
一边说，还一边还十指紧扣握紧了许慕云的手，转头带着笑意盯着许慕云，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情愫。
其实这种小动作是曾经陆至行非常喜欢的相处方式，黏黏糊糊的贴贴。
当时刚刚成年的陆至行做这种动作是可爱，许慕云也愿意惯着他。
现在就有些不太适应了……
来这套是吧，自讨苦吃的许慕云含情脉脉地扭头和陆至行对视了两秒。
然后迅速败下阵来，许慕云松开了手扭头看向医生，放弃了吃力不讨好的蠢方法，转而说道：“别担心，我们不至于两家同一时间破产。”
潜意思是，他们不会有这个闲工夫来找麻烦的。
“哈哈哈，许先生真会开玩笑。”医生也是装糊涂的高手，摆了摆手迅速跳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两位分化都比较晚，周期也对不上。”
不过出于职业素养，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的，“记得每年的常规体检要好好做哦，有些项目最好婚后改成半年一次。”
许慕云本人是22岁才展现的第二性征，他当时已经作为beta活了二十几年，才猛然发现自己居然是omega。
因为分化的很晚，加上家里根本没有alpha以外的第二个性别存在，其实还是挺危险的。
不过家里认识个关系很好，还专门针对这方面研究的医生，总之还是顺利分化了，后遗症也不算严重。
至于陆至行也分化的很晚这件事，许慕云倒是不吃惊。
毕竟，当时自己的恋人，确实是个安静的beta，刚成年很乖巧，除了越来越不爱说话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只是……
许慕云也清楚自己曾经的恋人已经不复存在了，不是因为陆至行的变化。
是因为许幕云自己。
许慕云清楚，是自己推远了曾经的恋人。
总之这件事没什么好在意的，又随便聊了两句所谓婚后生活，签了字就准备离开了。
唯一值得意外的是，护士姑娘还特地在门口等着，郑重其事地将礼物送给了他们两个，继续说了漂亮话祝他们一定要幸福。
双方都开了车，许慕云再怎么觉得这段婚姻只是利益交换，开着两辆车去民政局也着实有些奇怪。
“一会，你送我回去吗？”许慕云率先给了台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让司机先回去就好。
毕竟现在许慕云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分手后重逢的尴尬前任，而是初次见面的联姻对象。
调整相处模式，没有想起了这么难。
“……”不知道为什么，陆至行居然犹豫了。
这让许慕云有些意外，他还没想到陆至行会拒绝自己的情况。
但是陆至行接下来闷闷的话让许慕云觉得有些好笑：“今天，不搬到一起吗……”
没有这么急吧，许慕云用满含笑意的眼睛盯着对方，渐渐的让陆至行稍微有些局促。
于是陆至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毕竟公司那里还挺忙的，能一天处理完当然好。”
醉翁之意在不在酒就不清楚了，不过许慕云并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回到曾经的状态。
许慕云漫不经心地坐上了副驾驶，合理地提出了建议：“是啊，不过过两天还要办宴会，正式公开前这么快搬到一起也不合适。”
这确实是事实，陆至行起码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当然。”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听起来委屈巴巴的，许慕云觉得自己有不自觉带入五年前的相处模式了。
怪可怜的，许慕云思索了一下，觉得安抚配偶的情绪也是婚姻责任的一项。
“主要是我还没有把客房整理出来。”许慕云低头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直接住在他家比较方便，“我联系一下家政，明天你有空的话可以先搬一部分东西来。”
许慕云熟练地先斩后奏，不给对方商量的插口，还显得彬彬有礼。
因为许慕云有些讨厌不确定因素，他不知道去到陆至行家里会不会有什么无法控制的情况。
好在陆至行似乎完全没想过商量，一脸平静地迅速答道：“可以，我明天没什么事要处理。”
明明刚刚还在说自己很忙来着，许慕云有些抑制不住眼角的笑意，总感觉有什么尾巴在他后面晃啊晃。
摇了摇头甩出自己莫名其妙的想象，许慕云转头看向了车窗外飞逝的景象，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许慕云五年前确实想象过这个景象，也偶尔在路过的时候和曾经的恋人一起幻想过去将来。
二十岁的许慕云真的很年轻，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向往，觉得自己将来肯定会和恋人真正的有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家。
觉得自己可以毫无忌惮地抛弃责任……
可惜，许慕云只用了两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也意识到了可能有些东西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
只是没想到，五年前的想法居然以这种模式成真了。
这大概就是陌生的地方吧。
无论如何，当时的许慕云都已经不在了……
“新婚愉快！”工作人员笑眯眯地把结婚证交给了他们两个，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他们两个幸福多了。
许慕云低头看向了上面的照片，是刚刚临时拍的，虽然两个人都带着难得的笑意，但是简直貌合神离到了可怕的地步。
起码许慕云觉得，自己就差把联姻写在脸上了。
“啊呀，烦死了，这照片拍的一点也不好看！”
“怎么会呢，诶呦，宝宝你怎么样都好看。”
“今天开始……我们就真正的成为一家人了。”
“怎么还哭了呢这大喜的日子，哭了就变成小花猫了。”
“……”
在这个满是幸福的地方，陆至行和许慕云都保持着沉默，许慕云自己都觉得他该去隔壁离婚的地方才对。
手指无意识摩擦着照片，许慕云一整天都在飘忽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什么。
[如果将来结婚了的话，果然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吧。]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好。]
[小孩子脾气，不过你还在读书呢，是将来要考虑的事情了。]
[……我不喜欢把婚姻加上筹码的感觉。]
[也是，再怎么说，结婚起码首先是两个人的事情。]
呵，许慕云苦笑了一下。
看起来，确实像是和曾经“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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