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羊肉汤锅没吃到,温静姝吃了一肚子的狗粮,狗粮当然堵不住她的嘴,回去就给皇后说了,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病的其实姚蓁蓁,母后那日叫她来宫里,明明是温言细语,好言相劝,她竟然觉得母后是在斥责她,回去就赌气跳了湖。”
柳皇后柳眉倒竖:“真是岂有此理,当真有睿儿护着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温静姝哼道:“这次落水生病,皇兄不仅替她隐瞒,还巴巴的身前身后的亲自照料。对了,皇兄就是因为照顾她才生的病的。”
柳皇后一掌拍桌上,凤目怒睁:“敢情本宫给皇儿的补品,全进了那个贱民的嘴里。”
“可不是吗?她可一点也不领情,竟还敢给皇兄甩脸子。那么多的下人还在,她说走就走,一点脸面也不给皇兄留。还有还有……”温静姝用手比划着,“那么大一个雪球砸在皇兄脸上,芳姈看着都疼。”
柳皇后捂住心口,胸脯剧烈起伏。
温静姝忙帮她顺气:“母后息怒,千万要保重身体啊,为那种贱民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端了一杯水递过去。
柳皇后推开,咬着牙:“传本宫口谕,将那姚蓁蓁带入宫来,本宫要亲自教她什么叫规矩。”
“皇兄才不会放人呢,肯定会以她病着为借口拦着不让。若是母后执意而为,皇兄肯定也不得不同意,但她不配合是情有可原,可要是病情加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兄指不定会怪您。”
“一个不知好歹的贱民,死了就死了,本宫不信他还会为了她跟哀家翻脸不成?”
“那可不一定啊,母后是没有看见,姚蓁蓁把皇兄捏的死死地,一个眼神皇兄就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柳皇后揉了揉眉心,面带悲戚:“这才多长时间,要是再过上两年,睿儿岂不是连我这个母后也不要了?”
“母后别生气,其实不是皇兄的错。”温静姝道,“她是看准了皇兄宠她,什么要求都会尽量满足,所以才无法无天。但人都是有弱点的,依儿臣看,母后不如将那贱民的父母抓起来……”
柳皇后瞪了她一眼:“祸不及妻儿,罪不及父母,犯了错的是那姚蓁蓁,跟她父母什么关系,本宫好歹也是一国之母,岂能伤害无辜百姓。”
“是。”温静姝恭敬的低下头,“芳姈知错了。”
柳皇后轻叹:“本宫其实心里明白,若不是那道圣旨她不会嫁给睿儿,只是不知睿儿为何铁了心一定要娶她,竟然向皇上求恩典。”
“我看她就是一妖精,专门迷惑人的,皇兄就是着了她的道。”温静姝咬着后槽牙,“一个庶民做了正妃,当真惹人笑话,其他嫔妃都在背后说母后教子无方,丢了皇家的脸面。”
“谁?”柳皇后定定的看着她,“谁敢说本宫教子无方?”
温静姝立刻跪了下去,诺诺道:“我也是听说的。”
“起来吧。”柳皇后似平复了心态:“柳家到了他们这一代也不知怎么了,有出息的就这么两个,却个个都没远大志向,只钻那一个情眼里。”
想起那个曾经风头无两,被称为少年天才,如今只想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的侄子,柳皇后就头痛。
“自己的孩子什么德行本宫心里清楚的很,姚蓁蓁若真有个什么,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柳皇后又叹:“罢了,儿大不由娘,日子苦也好甜也罢,吵也行爱也行,都是他自找的,也许有一天他们都能明白,本宫也不掺和了。”
温静姝一听,急了:“母后,您不能不管啊,她一介庶民怎么配的上皇兄,您不是说……”
“那件事就算了吧。睿儿曾给本宫说过,他此生只要她一人,他心里没你。本宫会为你再觅的一如意郎君。”柳皇后懒得去看她,闭上了眼睛,“下去,本宫乏了。还有,这些糟心事,以后也别告诉本宫了。”
走出重华宫,温静姝眯起眼睛:“即使我不能嫁给皇兄,本郡主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吩咐侍从往太医院走去。
腊月十一。礼部。
当景睿忙完手上的事务,刚有口气喘的时候,侍卫来报:“柳大人来了。”
柳洵美最爱莹白色,如仙人下凡翩然而至,撩开前摆:“臣柳洵美参见睿王殿下,殿下洪福齐天。”
景睿满脸幽怨:“表兄,你又来。”
柳洵美笑道:“每次见你,我都不知道是叫你大人还王爷,既是在礼部,还是觉着大人好一点。”起身又作一揖:“下官柳洵美见过侍郎大人。”
景睿也不同他争辩了:“本官正想喝杯茶,柳大人来的正好,给本官泡茶。”
遂走到另一间屋子,炉子上的水壶咕噜噜冒着热气,柳洵美先用开水冲洗茶具,拿起竹片挑了一点茶叶,低头轻轻一嗅,倒进茶壶中,又注入开水,盖上杯盖,拂去茶沫。
景睿撑着额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柳公子人美,泡茶技术一流,顿时茶香四溢。
茶过三杯后。
“茶也不能帮你提神醒脑,可是风寒还未好?”柳洵美伸出手背,一探额头:“不烫。”又仔细看着他的脸色,白里泛着灰,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莫不是有心事?”
听到心事二字,景睿长叹一声,把姚蓁蓁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说了一遍。
柳洵美道:“元思,你爱上了一个永远都不会爱你的人,何苦呢?”
景睿静静的望着他:“表兄又何尝不是呢?我至少还有希望,她有热的时候。而你呢?”
柳洵美无言,默默的喝茶。
又是两杯过后,忽听赵敬在门外禀报:“王爷,太医院的胡太医来了。”
“请他进来。”
胡太医已过不惑,长着一张白净净的脸庞,身形纤细,小腰盈手可握,让人觉得他还不到弱冠,胡太医最讨厌别人说他嫩了,所以留了一嘴象征猛男的胡须,搭配他的尖脸大眼招风耳,活像一只耗子成了精,每次见着他柳洵美就忍不住想笑。
“微臣参见睿王殿下。”
“胡太医请起。”景睿赐了他座。
柳洵美对着空气嗅了一口,咧嘴道:“胡太医可真香,是本官闻过最香的人。幸好现在不是春季,否则这一路能引来多少蜂蝶,御花园都不及你有魅力。”
“柳大人莫要打趣下官了,下官就这点爱好,天天钻研熏香,有点香气是难免的。”胡太医一笑,眼睛两边尽是褶子:“说起魅力,谁能比得上柳大人。”
“本官也不想,奈何天生丽质,难自弃。”柳洵美谦虚的一摆手:“胡太医请喝茶。”
柳洵美斟一杯茶递过去,胡太医用手撇开胡子,一口闷,咂咂嘴,满口余香。
“殿下,您要的东西微臣研制好了,也让小女用过一段时间,效果非常好,没有任何副作用,王爷可以放心给王妃使用。”
“有劳胡太医了。”
景睿双手接过,便听柳洵美说:“什么东西,给我看看。”转手递给了他。
柳洵美拧开盖子,膏体杏白色,乍一看像一罐子猪油,细闻有淡淡的茉莉香,再闻,又好似馥郁的月季。
“要不是说胡太医显年轻呢,如此懂得保养,真令我们晚辈惭愧。王爷,我们可得好好向胡太医请教请教了,否则你我到了他那个岁数指不定老成什么样了。”
胡太医收敛笑脸,觉着柳大人的茶也不好喝了,起身道:“殿下,微臣还有别的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一壶水快要喝完时,赵敬又禀报太子来了。
两人连忙出门迎接,太子景昊已经走到了门口,摆手:“无需行礼,进去。”
跟随的太监关上门,守在门口。
景昊将手炉递给柳洵美,脱掉大氅,露出里面绛紫色长袍,柳洵美一手拿着手炉一手抱着大氅,景昊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垂着眼眸,一言不发的转身将大氅挂在架子上。
“三哥来的正好,快来尝尝表兄泡的茶。”
“什么茶?”太子甩开后摆,盘膝而坐。
景睿道:“蜀地进贡的蒙顶山银芽,汤色清澈绿亮,入口鲜嫩甘爽。”
“这茶适合夏天,也只有元思这种不懂茶的,才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完全不分时辰。”柳洵美也坐了下去:“银芽已经喝完了,我也不想再泡,不知殿下想喝哪种。”
太子目光幽幽的望着他,柳洵美低头:“臣知道了。”
唤来随从重新拿来一套崭新的茶具,柳洵美打开柜子,拿了一团茶饼出来,烧水泡茶。
景睿问道:“三哥今日怎么有空到礼部来?”
景昊排行老三,比六弟大四岁,看起来却成熟多了。
“年关将近,礼部事务众多,父皇关心六弟身体,知道你前段时间生病还继续繁忙,特命我前来协助。六弟千万不要跟三哥客气,权当我是来帮忙做事的,尽管吩咐。”
“多谢父皇的恩典。如此,有劳三哥了。今日的事务已料理的差不多,剩下的交给下面的人便可。”景睿转而一笑“不过三哥也别想闲着,帮六弟核对核对,以免出错。”
“你做事细心,所以父皇才放心的交给你,不会出错的。”
景昊看向对面,茶已经泡好了,还是原来的味道,柳洵美双手端上:“殿下,请。”
待他喝下后,景睿道:“三哥,我有事需得立刻回府一趟,办完后就回来。”
“何事?”景昊眼带疑惑,柳洵美接过话头:“元思得了一瓶玉露凝膏,是专程给爱妃调制的,急着回去邀功呢。”
景昊低头浅笑:“如此,三哥便不留你了,你快些回去吧,不必再回来了,接下来的事务交于三哥便可。”
“多谢三哥,六弟先告退了。”
景睿走后,屋里只剩柳洵美与太子,太子似乎意不在茶,眼神时常落在对面人的身上,柳洵美似全然不知一般,垂眸不语,空气霎时间怪异起来,偶闻炭火哔剥的声音,萦绕在鼻尖的除了茶香,还有彼此熟悉的味道。
“你为什么不喝?”景昊的嗓音醇厚低沉,仿若指尖拨动了琴弦,一开口柳洵美的心弦跟着一起颤动。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龙凤团的吗?”
“臣已经喝了一壶,喝不下了。”
太子哦了一声,良久道:“自你离开东宫,孤便没能像现在这般与你单独在一起,你可记得有多久了?”
“回殿下的话,微臣八岁入东宫做太子伴读,二十一岁离开,到如今已经三年又一百三十二天了。”
“是啊。三年又一百三十二天。”太子放下茶杯,低头道:“孤以为自己习惯了,但看到你又才明白孤还是希望你在身边陪着。”
“殿下不习惯也得习惯,臣不能永远伴你左右。”柳洵美起身淡淡道:“臣也要告退了。”
“你有事?”
“无事。”
太子一怔:“那你为何要走,去哪里?”
柳洵美美眸一挑:“臣去喝花酒呀,闻名京城的第一风流纨绔公子么,当然要配的上这个头衔。”
“跟孤在一起,你很难受吗?”
柳洵美直言不讳:“是的,殿下。臣浑身不自在,恐管不住手脚,做出对殿下不利之事。”
“子美……”太子上前两步,伸出手去,柳洵美后退,继续保持刚才的距离。
“殿下,微臣惶恐。”
“这里又没别人,你不用一口殿下一口微臣。”景昊眼角藏着隐晦的不悦:“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元褚。”
“微臣惶恐,不敢直呼殿下名讳。”
太子皱了皱眉,叹气:“前些日子,皇上给孤出了一道难题,孤想了很久不得要领,皇上很是不满,不知子美可有空替孤解决这个难题?”
柳洵美再笑:“殿下怕是忘了臣早已不是您的伴读,现在只是太常寺的协律中郎将,不敢越矩参政。再说,以前臣为殿下的功课挨了不少太傅的打,打怕了,臣还想多活几年,请殿下莫要为难微臣了。”蓦地跪了下去,“臣恳请殿下宽宏大量,放微臣离去。”
“你!”景昊怒甩衣袖,擒住柳洵美的手腕,压抑着怒气:“什么风流纨绔公子,别人不知道,你以为孤还不知道吗?”
柳洵美天资聪颖,在两岁时便展现出来,素有“甘罗在世”之称,是柳丞相最得意的嫡孙,同时也是程太师的高徒,八岁入宫做太子的伴读,众人皆以为他能成为下一任柳相,谁知二十一岁出了东宫后,只在太常寺挂了一个协律中郎将的闲职,每天应个卯就走,去各大青楼左拥右抱,一身的才华全用在了教坊的姐儿们身上,作画写诗唱曲喝酒,好不快活。
令人惋惜的同时又令无数人羡慕。
柳洵美轻轻哼了一声:“亏的殿下还说像以前那样,一口一个孤,多生分。”
景昊松了手劲,将他扶起来,幽幽道:“你这样子到底还要多久?”
“多情总被无情伤。伤好了,但疤痕还在,它时刻提醒着我。”柳洵美淡淡一笑,低垂的眼眸让笑容看起来格外的落寞:“殿下啊,臣恐怕这一辈子都这样了。”
“子美,你知道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你不是在折磨自己,你是……”
柳洵美打断了他的话:“微臣告辞。”施施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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