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玉
“别磨叽了!你还是不是老爷们儿?”邵一一有点急了,她又掏出一个紫色的小布袋,塞到了我手里。开始我还以为这是送给我传话的答谢礼,没想到接下来她说的话吓了我一跳,“这是昨天他送给我的,你帮我还给他。顺便告诉他,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怎么会这样?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坐到火山口上了,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话赶话不自觉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邵一一同学看了看我,很豪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反正不是你们这样的!我的世界,你们是不会明白的。”她说话的时候,教室门口探出一个小平头:“一一,事儿完了吗?你再不走就不等你了。”
这爷们儿是女的?如果不是听到她说话的声音,能听出来是“她”,就凭她那齐刷刷的板寸头,我一准会把她当成一个老爷们儿。
听到她的声音,邵一一便不再理我,就扔下一句话:“我不管了,交给你了!让他以后别再来烦我。”说着连蹦带跳地跑到那个板寸头面前。就在我眼前,她们两个嘴对嘴亲了一口,紧跟着手牵手出了教室。
我已经处于石化状态了!这都是什么事儿!浪费资源!
等她们两个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我才反应过来,刚才接了邵一一的东西,好像还是吴仁荻送她的,这下子我彻底坐蜡了。
我看着手上的小布袋直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交给吴仁荻?一旦他恼羞成怒,把气撒到我身上怎么办?算了,先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吧。沉甸甸的,不会是给她金条吧?
打开小布袋,是一块白玉的小玉牌。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的队长王东辉家里是开古玩店的,他教过我辨别玉器的方法。虽然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还能看出来,这块玉属于下品中的下品。
既不通透,杂质还多,雕刻得也不好,玉牌上面不知道雕刻着一只什么怪物,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说它是玉都算抬举它了,也就比一块石头强点。别说我这个对玉器多少有一点了解的,即便是对玉器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货色,这就难怪邵一一说什么都不要了。
东西不怎么值钱,我的心倒是放下了,看来吴仁荻对邵一一也就那么回事。
当下也没有心情去找孙胖子了,我打开电脑,进了学院的主页,开始查吴仁荻的课。这课不知道是谁排的,这一个多礼拜,吴老师竟然连一节课都不用上;就连萧和尚都给安排了一节近现代中国史的课,吴仁荻来朱雀学院到底是干嘛来的?
没法在课堂上找到正主,不过六室除了主任以外,还是有一个调查员的。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多少应该能帮我点忙。趁还没上课,我去到隔壁教室,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正鬼鬼祟祟拿着书包往外走,看样子也想翘课的杨枭。
杨枭看见我,他也是一愣。我见他的脸色有点发红,好像在躲避着什么。
还没等我开口问他,杨枭身后就跑来一个女学生。女学生低着头,将一封信交到了杨枭手上,跟着飞快地跑了。我看得清楚,信封上画了一个通红的心形图案。
六室这俩人到底要干什么,主任这样,调查员也这样。
杨枭看见我有点尴尬,问:“你找我?”
我装作没看见刚才那一幕,毕竟杨枭也是个惹不起的主。民调局里敢招惹他的人不多,倘若他真翻脸,除了吴仁荻,其他几位主任恐怕也只能联手才能对付得了他。
我笑呵呵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们吴老板的粉丝托我给他带个东西,一个小玩意儿。我没找着吴老师,寻思着让你帮帮忙。”说着将那只小布袋递了过去。
没想到杨枭并不接布袋:“事情是你自己惹的,还是你自己来吧。”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看我的眼神都非常的不信任。
“这不是找不着你们吴老板吗?帮我一个忙,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话。”我的额头已经冒了汗,吴仁荻的浑水我实在不想去蹚。要是杨枭这关过不去,我就只好去找孙胖子帮忙了,那货看上去咋咋呼呼的,其实比谁都精。
还好,杨枭似乎被我说动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送的是什么东西,太稀奇古怪的我可不管。”
见杨枭终于松了口,我当然要把握好机会:“就是一个小玉牌。”说着,我把玉牌从布袋里倒了出来,连布袋一起递给杨枭。
杨枭第一眼看见玉牌时,脸色立马变了,涨得通红不说,还见了汗。我把玉牌递给他时,他竟然没敢接。
“就是这块小玉牌。”我第二次递给他时,杨枭才伸手接过去。我注意到杨同学接过玉牌的那只手竟然有些微微地颤抖,“这是谁给你的?”
“我们班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发现杨枭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他好像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杨枭眼睛盯着手上的玉牌,嘴里跟我说道:“到底是谁给你的,你别让我再问你第三次。”说到这时,杨枭的语气森然,脸色冷得都能结出冰碴子。就这一瞬间,他又变回了将麒麟市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个大魔头。
“真是我们班一个小姑娘给我的。不过是你们吴老板先送她的,她不要,让我帮忙还给你们吴老板。”见杨枭真急了,我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起码理论上我没有瞒他的意思。
杨枭看了看玉牌,又看了看我,好像他心里正在盘算什么事情。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缓说道:“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犹豫了一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才上了一节课,班里那么多的人,哪能都记住?对了,玉牌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杨枭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一个吴仁荻式的招牌笑容:“想知道?”说着把玉牌又递了回来,“你自己去问他。”
要是我自己能去,还要你干什么?我心里有些愤愤然,脸上没敢带出来:“算了吧,又不是金的银的,反正都是吴主任的,你记得交给他就行了。”说着,又将手中的小布袋一起塞到杨枭手里,“老杨,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也不要找我,你和吴主任说就行了。”
说完,怕杨枭反悔,我随便客气了几句,推说孙胖子正在等我,忙不迭转身离开了。杨枭也没有留我的意思,他的心思全在玉牌上,他手里来回把玩着那块玉牌,已经没空理会我了。
这块烫手的山芋已经不用我去烦恼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我也没心思继续上课了。教室里还有熊万毅和西门大官人,少我一个不少,再说了,现在大白天的,也出不了什么状况。
本来还想去找孙胖子,不过这货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决定先回宿舍偷偷懒,早上参加了早自习,起得太早,还有点不太适应,正好回去睡个回笼觉。一觉起来,差不多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我下到四楼的时候,看见四楼卫生间的门口站了五六名女学生,正踮着脚朝里面喊话:“你通完了吗?通完就快点出来,我们要进去!”
卫生间里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也没拦着你,不是我说,想进就进来,我无所谓。”
喊话的女同学又喊道:“废话,你一个男人在里面通厕所,我们几个小姑娘进去算什么事儿?你能不能快点,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是孙胖子,这货正在这儿调戏女学生。不过二楼不是还有一间厕所吗?这几个丫头至于吗?合着一个卫生间用,环保?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朝那个喊话的女学生说道:“二楼不是还有一个卫生间,你们……”这个场合,见我过来插话,几个女学生都有点不好意思。喊话的那个女生说道:“要是能去,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去啊?这栋楼就这两个卫生间,本来都是女厕,现在让给你们男生一间,只有这间我们能用,里面那个胖子还故意霸着,不让我们用。死胖子!你有完没完!再不出来,我们就真进去了!后果你自负!”说话时她已经满脸通红,说到最后两句时在原地直跺脚,看来真到忍耐极限了。
“好了,进来吧。”门一开,死胖子拿着通下水道的家伙从里面走出来。
“死胖子,咱们的账以后算。”喊话的女同学第一个跑进了卫生间,后面的女学生向她喊道:“依依,快点。马上是老刘的课,要是赶不上,你又要挨骂了。”
我听得一愣:“又是一个依依?”
“呀,辣子,你怎么在这儿?”孙胖子一脸的坏笑,“这儿好像是女厕所吧?”
我白了他一眼:“我来女厕所找你,听说你在这里智斗群雌,我过来学两招。”
站在女卫生间前聊天确实有点尴尬,孙胖子把我拉到了一边,大大咧咧地说道:“你说依依?那个傻丫头,我不跟她一般见识。不是我说,要是真和她斗气,不到她尿裤子,我能主动出来?”
听孙胖子说得,我有点莫名其妙:“这个依依是什么人?哪儿得罪你了?”
“也谈不上得罪,这小丫头是学生会的干事。昨天我去校工处报到的时候,她也在校工处。我跟校工处的头头只说了一句,就说我刚刚来,能不能先适应一天,明天再开工?没想到校工处的人没说话,这个小丫头片子先急了,就像教训儿子那么教训我,说我工作态度不够端正。还说我这样的工作态度,早晚是要被淘汰的。辣子,你说我冤不冤?我好好的一个公务员,老大一句话就变成了校工,校工就校工吧,转眼间还变成了即将被淘汰的校工。无缘无故受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气,辣子你说,这口气我能咽下去吗?”
不对啊,我记得孙胖子昨天回宿舍比我还早,就时间而言,孙胖子不像是通了一栋楼的下水道。我问他:“大圣,那你到底干没干?”
孙胖子看了我一眼,说道:“当然没干了。那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是校工处的人,凭什么指挥我?不是我说,就算她是校工处的,想指使我干活?做梦!”
孙胖子的话刚说完,那个爱做梦的女学生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瞪了孙胖子一眼后说道:“孙胖子,咱们以后走着瞧。”
可能是怕赶不上上课的时间,这个叫“依依”的同学撂下一句狠话后,就拉上了她的同学,朝楼上一路飞奔。
“辣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孙胖子这才有机会问我。
此依依非彼一一,不过这学校里都是些什么学生?到现在为止,我勉强算是接触过两个“yiyi”了,不过这两个小丫头都不太正常,一个不喜欢爷们儿,另一个本身就挺爷们儿的。
孙胖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胖货堕落了,已经无聊到跟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斗气的地步。他还觍着脸的问我有什么事,话说回来,我也犹豫是不是将吴仁荻送邵一一玉牌的事告诉他。以我对孙胖子的了解,这货虽然鬼主意多,但经常跑偏。现在告诉他,他指不定把我绕哪儿去。算了吧,反正玉牌的事也推给杨枭操心了。
我编了个理由:“也没什么事,在教室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听课听得我头都晕了。我高中毕业就当兵去了,要是书念得好,早考军校了。我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出来透透气。”
孙胖子听了嘴一撇:“你还想怎么样?要不咱俩换换?我去当学生去上课,你来做校工通下水道?不是我说,我这一辈子的下水道这两天都通完了!你要不要试试?”
我懒得理他,想起刚才那个依依的态度,好奇地问:“大圣,你是不是把这两天的气都撒到那个叫依依的小姑娘身上了?”
“不是我说,你以为我是疯狗?逮谁咬谁?”孙胖子换了一副嘴脸,他的眉毛挑动了两下,“这个小丫头姓马,叫马依依。”
“她姓马姓驴的关我什么事?”我听出孙胖子话里有话,但这胖货故意不说明白,我就牙根痒痒。
孙胖子又贼兮兮一笑:“还不明白?姓马,姓马啸林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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