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停尸间

还真是越忙越乱，公安局几乎所有人都去寻找失踪人员的线索了。宣胡市公安局局长叫作谢家仁，听到报案的消息之后，谢局长直嘬牙花子。当时实在没有办法，准备把局里的文职人员也发动起来，好让刑侦人员撤出来去案发现场。
但是部里这位孙副局长好像对盗尸的案件特别在意，听到谢局长要动用文职人员，他马上拦了下来：“不是我说，谢局长，就不用那么劳师动众的。同志们都在帮我们找人，我们几个也应该出点力了。”
说着，孙胖子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身后杨枭他们几个人，又转回头来，对谢局长说道：“我们几个人都是干刑侦出身，现在还真有点手痒了。如果谢局长信得过的话，这次我们就替宣胡的同志们出一次现场，也许运气好，还真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谢局长赔着笑脸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各位领导本来就是来督办失踪案件的。这不是给各位领导增加负担了吗？”
孙胖子笑了笑刚要说话，身后的杨枭突然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这几句话说完，孙胖子的脸色就是一变，回头看了杨枭一眼，说道：“老杨，你有几分把握？”
杨枭抿嘴一笑，说道：“这个不敢说得太满，把握嘛——有十二分吧。”
“才十二分啊！”孙胖子对这个把握程度不是很满意，不过再冲谢局长说话的时候，也就不那么客气了，“老谢，安排一下，我们现在就要去盗尸的案发现场。”见谢局长还想要说点什么，孙副局长冷冰冰地又加了两个字：“马上！”
十分钟之后，孙胖子他们在当地警察的带领下，到了盗尸的案发现场——宣胡市人民医院楼后地下室的停尸间。他们到的时候，现场只有两名当地派出所的女警察。她俩站在医院楼后的一处路灯底下，正满脸惊恐地等着市局派人过来。就在她俩不远处，地下室的门口，一个半大老头正仰面躺在地上，他的瞳孔已经扩散，嘴角上还有已经干了的白色泡沫。
见到有警车开过来，两名女警察急忙凑了过来，哆哆嗦嗦敬了个礼，等着让她们俩撤离的消息。没想到的是，从车上下来的胖子看也不看她们俩，张嘴就问：“报案的人呢？现场有人进去过没有？”
这个胖子一看就不是本地的人，但是看到后面跟着下车的自家局长，跟屁虫一样跟在这胖子的身后，两名女警不敢怠慢，其中一个看起来外向一点的回答道：“报案的人还在所里，他被吓着了，现在什么也问不出来，估计要送医院。”
说到这里，这名女警顿了一下，有些怯意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半大老头，随后有些哆嗦地说道：“我们俩一直在这里守着，除了报案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从这里进去。”
孙胖子顺着女警的目光看过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对说话的女警说道：“辛苦你们俩了，这么大冷的天，还让你们在这里挨冻。好了，把我们带到停尸间之后，就没你们俩的事了，该回家睡觉就回家睡觉。”
听到孙胖子的上半段话，两名女警察才松了口气，但等听到孙胖子后面两句话，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还是刚才说话的女警察，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地下室的大门，怯生生地说道：“就那么一道门，进去走到底就是，这个，就不用我们俩带路了吧？”
“我们这么多人，你们俩怕什么？”后面的谢局长走过来，沉着脸对自己两个手下说道，“邪不压正，你们是警察，怕什么！领导让你们怎么做，照着做就是了。前面带路去！”
被自家领导吼了一顿，两名女警察也不敢再争辩了。她俩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子，向地下室那边一步一步地磨蹭过去。
跟着孙胖子一起过来的五室调查员王萧然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凑到孙胖子耳边，说道：“孙局，要不然还是让她俩回去吧，怎么说也是俩小姑娘，别看见什么，再吓出个好歹来。”
孙胖子回头看了王萧然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怕迷路，找两个人带着走，心里踏实。”听到孙胖子没有放两个女警走的意思，王萧然也只能作罢。
两名女警快到地下室门口的时候，孙胖子才带着人跟了上去。地下室里面亮着灯，不过这种十五瓦的小灯泡还不如不亮，这种环境下，再配合这种昏暗的灯光，显得越发瘆人。
两名女警手拉着手，走到距离停尸间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实在不敢再往前走了，两人抱在一起，呜呜地开始哭了起来。孙胖子这时候才发了善心，看了一眼身边的谢局长，说道：“老谢，不是我说你，这俩小姑娘真吓个好歹的，你忍心啊？好了，这次看我面子，放这俩小姑娘早点回去歇着吧。可怜见的，这么冷的天，还把人家吓得够呛……”
谢局长这口气差点没咽下去，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让她俩带我们下来的吗！
不过这股火，谢局长也就敢在心里发发，脸上还要堆着笑，对还在呜呜哭的两名女警说道：“好了好了，部里的孙局长替你俩说情了，那你们俩就回去吧。还有，今晚的事情没有定案之前，不要出去乱说。”
两名女警这才像得到了特赦令一样，也顾不得敬礼了，站起来向地下室出口的方向跑去。等这两名女警的背影彻底消失，谢局长才想起来什么，他一拍大腿，有些懊恼地说道：“忘了问她俩要报案的笔录了。”
“老谢，你说笔录啊！”孙胖子嘿嘿笑了几声，说道，“不是我说，那东西看了也未必能信。”
谢局长不明白孙胖子的意思，想要再问几句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杨枭已经打开了停尸间的大门。孙胖子和杨枭对了一下眼神，杨枭闪身第一个进了停尸间，后面是王萧然和老莫，孙胖子进停尸间之前，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谢局长，说道：“老谢，这里面你就别进来了。在外面等我们一会儿，时间不会太长，我们看一眼就出来。”
谢局长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个时候突然说道：“孙局，您得给我们小地方的警察一个学习的机会啊！”说话的时候，他带着两个手下，在孙胖子之前先一步挤进了停尸间。孙胖子倒是没有阻止的意思，在后面看着他们三个的背影笑了一下，最后一个进到了停尸间里面。
前几年医疗改革之后，除了殡仪馆，整个宣胡市只有这么一个停尸间，医院死亡的病人，或者是意外致死的死者，甚至还有没有找到亲属的无名尸体，都要送到这里安置。所以这座医院的停尸间规模不小，竟然有里外两层，六七十个停尸格。
外面一层停尸间里，有一处存放尸体的停尸格被拉了出来，里面的尸体已经无影无踪。这个应该就是被盗尸体的现场了。
和谢局长想的不太一样，孙局长他们进来之后，并没有拍照，采集指纹、脚印等查看现场的基本程序。除了那个姓杨的科长在停尸间里面到处转悠之外，就只有那个叫作王萧然的年轻人，从他自己的背包里面掏出来一个精致的长条盒子，他从里面拿出一根长香，将香点着之后，竟然将它立在了停尸间正中间的地上。
谢局长从来没有见过香还能立在地上，他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对孙胖子说道：“孙局，没想到你们部里的作风还挺迷信的。别看我们宣胡市只是小地方，现在也不信这一套了。”
孙胖子斜着眼睛看了谢局长一眼。说道：“老谢，这个是叫作尊重死者好吗？什么叫封建迷信，什么叫作尊重死者，你分不清楚吗？”孙胖子的话刚刚说完，就见本来还立在地上的长香，香头突然间爆开，随后长香倒地摔成了几截。
谢局长没有防备，加上现在身处停尸间里面，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的，冷不防看见香头爆开，他吓得一哆嗦。就在谢局长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老莫突然走到他身边，一把将谢局长几个人一起推到了停尸间的大门口。
这时，杨枭也从停尸间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已经碎成几截的长香，他微笑着说道：“没事，刚才这里的阳气有点重了，对往生者不太好，我把阴气拉上来平均一下。”
孙胖子可不管阴阳平衡这—套，他看着杨枭似笑非笑地说道：“老杨，他们人呢？”
“都在这里，二室的八个人都在里面，一个不少。”说着，杨枭走到一处停尸格前，伸手将里面的死人拉了出来。孙胖子他们瞧得仔细，里面的哪里是什么死人，正是在失踪人员名单里的二室熊万毅。只见他双眼紧闭，身上附满冰霜躺在停尸格中。
随后，杨枭又在不同的地方拉出七个停尸格，里面无一例外，都是二室的失踪人员。虽然身处停尸格当中，但是这些人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谢局长亲眼看到了这一幕，瞪大了眼睛看着孙胖子，问道：“孙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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