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以父之殇
月夜王朝的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漫天的大雪似乎要将整个皇宫都给掩埋了。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么大的雪,天却不冷。后来凤轻舞才知道不是天不冷,而是心早已冷了。
就是在那一年,一直与凤轻舞相依为命的父妃舒韧逝世了。自懂事以来,父妃的身子似乎一直都不好,总是用药养着。后来听几个宫人们说父妃以前身子是硬朗的,只是为母皇挡下一箭后,没及时医治便落下了病根。
父妃的娘家不是什么高官显贵,再加上父妃也不受母皇宠爱,所以只被封了个嫔妃。但是凤轻舞不解的是,即便是嫔妃也总有个属于自己的宫殿。但父妃没有。
父妃居住的地方不过是个竹阁,名唤竹轩居——竹轩居是位于冷宫后面的一处居所。平日里莫说是人了,就连鸟雀都甚少停留。
凤轻舞从出生的时候便居住在这里。年少总是耐不住好奇,想去其他处走走。可是每次都被父妃拦下了。父妃每次都淡淡地说,“轻舞,你要学会耐住寂寞。”
童年,万事初学时,为何先学的却是独饮寂寞?凤轻舞不止一次地问父妃难道他不寂寞吗。父妃依旧都是淡淡道已经习惯了。一切习惯了便好。
其实,凤轻舞有点是明白的,父妃是个喜静的人。那些宫廷的勾心斗角从来都是不适合他的。但是他却深爱着母皇。所以在这里大概是最好的归宿了。
竹轩居,顾名思义,四周自是种满了竹子。父妃最喜作画,无事便执着画笔在宣纸上勾勒竹子。整座竹轩居里都挂满了墨宝。但每幅墨宝上都瞄着一抹剪影——虽然看不清楚,不过凤轻舞想那大概就是母皇吧。
印象中母皇似乎从来都没有来过竹轩居。凤轻舞时而夜半醒来时便会看到灯影摇曳下父妃那抹孤寂的身影。好像在自己出生前父妃便已经住在竹轩居了。这么多年,他该是何等的寂寞啊?
十年,整整十年,这份寂寞,凤轻舞也细细品过。所以即便只有十岁,也早就脱去了孩童的天真,剩下的只有那份淡然看世的浅笑。
一路走来的十年,没有宫廷的暗潮汹涌,更没有世间的跌宕起伏,有的不过是平平淡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父妃无疑是个多才博学的男子。凤轻舞总是奇怪,如此难得的男子,为何母妃会不喜爱?直到后来凤轻舞才知道事情并非自己想想得那般。
平日的竹轩居总是青青葱葱的绿,而今褪去了铅华,换上了素缟。凤轻舞静静跪在灵柩前,表情有些漠然地看着前方的白烛。白烛后那敞开的棺木内正躺着自己的父妃——这个陪了自己整整十年的男子,在他青春正冒的年华便这么魂归故里了。
原本冷冷清清的竹轩居今日里倒是来了不少人——那些前来拜祭的人,有多少是带着那份诚心,又有多少是来看场笑话的呢?
是啊,这个曾经为母皇挡下致命一箭的男子,到最后也不过是落得个英年早逝,冷寂收场的结局。痴情又有何用?作为女皇从来不缺他人的爱慕。
正思量着忽然听到屋外一阵高呼,女皇驾到。凤轻舞微微垂首,不禁有些想笑。父妃直到临死都在床头翘首盼望,终是没见到母皇最后一面。而今人已魂断,母皇来了又有何意呢?
如此想着,凤轻舞当真无声地笑了。这一抹笑正好落在踏进屋内的女皇——孝英帝凤无灵眼中。便是这一抹笑决定了凤轻舞的宿命。直到多年后,孝英帝才恍然大悟原来终究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孝英帝在见到这一幕时微微一愣,随即又恢复如常,抬步来到了停放着舒韧尸身的棺木面前。里面的男子比起当年的意气风发当真是憔悴了不少。到底是后悔的,不该将他圈进宫内的。可是自己又是抵不过一片私心。
孝英帝无声轻叹,目光一转落在了跪在前方的凤轻舞身上。这是自己和舒韧的女儿——这个一直被自己遗留在这的女儿——这个十年来自己不曾过问的女儿。
凤轻舞明显地感受到了一道强烈的目光,最后一双暗红色的靴子出现在自己视线内。然后便是一道不同于父妃淡漠的声音响起,“告诉朕他给你起的名字。”这声音充满威严却也疏离。
这便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母皇时,母皇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凤轻舞无声轻笑,却是不忘恭敬地回答道,“回母皇,父妃起名凤轻舞。”
“凤轻舞…换个名吧。朕今日赐名凤千殇。”于是只因孝英帝的一句话,‘凤轻舞’这个名字便渐渐地被历史遗忘了。
“谢母皇赐名。”凤轻舞跪拜,声音恭敬但也疏离,只是一句公式化的应承罢了。从此‘凤轻舞’便只能当做回忆,当做留念,当做对父妃的缅怀。
“千殇,今日开始你便入住九霄殿吧。”此言一出,周遭射来数到目光。凤轻舞只是轻轻叩谢,未置一词。
九霄殿是什么地方?凤轻舞即便不涉足宫廷,多少还是知晓些的。这九霄殿是历代凤主入住的地方。也就是说作为一名公主一旦入住了九霄殿那么离封为凤主也就一步之遥了。凤主乃是月夜皇朝储君的封号。
孝英15年冬季,雪依旧下得很大。父妃的灵柩入殓时,雪似乎都将墓地覆盖了。飒飒落落的雪将墓碑都模糊了。
凤轻舞静静地看着那块刻着父妃名字的墓碑,一股积压在心里的悲伤如泉涌般慢慢倾泄而出。当眼角的泪滑落时,才知道原来心可以痛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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