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忆如斯
秋风乱，夜微凉，添衣不减入心凉。宫墙高几许，笙歌晚唱锁深宫。盼帝王圣宠，灯油枯尽，迟暮空留华发。后宫几重，哀声叹，寂寞语，人世苍凉徒余怨。
梓染轻轻地拨弄着手中的琴弦，口中轻唱，曲调委婉让人有些说不出的悲凉。凤无灵倚在床头，睁着眼睛淡淡地看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原本该弹些轻快的曲子，可凤无灵执意要梓染弹此曲。
“梓染，你还记得这首曲子是何人所为吗？”凤无灵侧首，视线落在梓染素净的脸上。
梓染停罢了曲子，抬首望向窗外，似是在追忆往昔种种，最后徒留一声长叹，“女皇，您该注意身子，不该去想这些个往事的。”
“朕怕再不想就没有机会了。”凤无灵自嘲一笑，继而又自顾自道，“这首曲子是韧临死前那个月，朕听他所弹的…”如此说着，凤无灵似是看到了当初在竹林深处拨弄着琴盏的舒韧，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梓染却是犹豫着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既然女皇都去看过舒韧了，为什么没有与他见个面呢？我想他一定很想见您。”
“朕以为总是有机会的…”凤无灵轻声呢喃，想起舒韧已不在人世，心又不自觉地痛了。都说人在病的时候特别脆弱，原来是真的。
“十年，他在竹轩居整整十年，这该有多寂寞。”梓染深深地闭上了眼，想到舒韧这十年的生活，不禁感慨万千。
“是朕不好，毁了他一生…”
“我总在想，那一年若是我没执意要您带我出去游览江南湖光山色，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梓染叹息。两人不禁回忆起那年。
那年，青芽初冒，最是一年春好处。梓染非今日之梓染——那时年少，耐不住宫廷寂寞；那是贪玩，抵不住宫外风光。
便是在梓染的再三请求下，凤无灵才应允，带他游下金陵。金陵不但风光宜人，而且又是梓染故里之处。也就是在那凤无灵第一次见到舒韧。
那时，清风，湖畔，夕阳照佳人。舒韧当时的回眸一笑，至今都让凤无灵记忆犹新。大概从那一笑开始，凤千殇便爱上了这个如清风般淡雅的男子。
舒韧是梓染从小的玩伴，亦是最好的朋友。那一年，因为凤无灵的爱，两人终是恩断义绝。其实梓染现今回忆，一切都是自己太自以为是。
那时梓染爱着凤无灵，那时凤无灵爱着舒韧，那时舒韧情义两难为。
其实舒韧是不愿踏足宫廷的，这一点梓染直到多年后才明白，而凤无灵一直都明白，但还是一意孤行地将其带回了宫廷。万千宠爱后，凤无灵开始害怕。当时根基不稳，作为帝王不该有弱点的，而舒韧成了自己致命的弱点。
所以因为害怕，便开始疏远，而本就四面楚歌的舒韧更是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更甚的是当时便贵为皇夫的梓染乃是针对其的第一人。
就在舒韧险些丧命时，凤无灵的一道圣旨，将其彻底地被隔绝在了竹轩居。其实虽是保护，但这比打入冷宫更让人备受折磨。
等到凤无灵坐稳江山时，已是一年后的事了。彼时的梓染已是现今的梓染了，对舒韧的那份嫉恨已化为了淡淡的惋惜、深深的同情。
而当凤无灵想去接回舒韧的时候，却是怯步了，只是遣了宫人将已满周岁的凤千殇抱给了舒韧抚养。待到次年凤无灵再想起接回舒韧时，却不知见面该说些什么了。冥冥之中便是如此，有些事，你一开始没有去做，拖到后面大概越没勇气去做了吧。
于是两人便这般咫尺天涯。直到舒韧过世，凤千殇才敢站在其面前好好看其最后一眼。想到那时棺木中躺着的男子已失了当初的风华，凤无灵痛心长叹，终究是自己毁了他。
“朕而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皇位传让给千殇，这也算是朕对他的补偿。这一生，终究是朕负了他。”梓染闻言，摇首叹息。
“女皇，枉您曾爱过他，却这般不懂他啊。”梓染有些替舒韧惋惜了。这帝王心究竟放了几分爱呢？“若是梓染没有猜错，以舒韧淡泊名利的性子，又怎希望千殇卷入这宫廷纷乱中呢？”
凤无灵闻言，心里虽是有些动摇，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嘲弄道，“梓染当初可是与他较劲较得最甚的。莫非当真是知己莫若敌？”
“哎…”梓染心里也明白，凤无灵一直耿耿于自己对舒韧当初的针对，故而自己对凤千殇的好总被怀疑是居心叵测。“女皇，事已至此，而今昔人早去，我们又何必苦苦执意过去呢？抛却我对舒韧的针对，之前我与他乃是挚友。他给千殇取名‘轻舞’，可想而知了。”凤无灵闻言不语，久久才换而言之。
“千殇快要及笄，她的婚事，你来操办下吧。至于这凤主之夫，你去问问千殇的意思，看这顾非婷之子，她是否中意。”梓染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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