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莲花湖1
青山环翠,艳阳高照,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一行五人格外惹眼。
两位高挑俊朗的锦衣公子,一前一后抬着一顶临时制作的藤椅,椅上坐了位十七、八岁的绝美少年。
藤椅两侧,随行的二人更是出众,年少一些的明媚张扬,意气风发,年长一些的,沉稳内敛,尊贵逼人。
这一行人气度衣着皆非凡品,却不骑马坐轿,只是徒步而行,分外惹人好奇。
离开京都五天了,顾萧从怀中摸出羊皮卷展开,此羊皮卷图是出行前夜星岚所绘,图中七所城池,纵穿蟠东国界,均以朱笔标注。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寻苍龙真身,蟠东几百年来多位帝王都没找到的灵兽涅槃之处,顾萧问起这寻苍龙穴可有几分把握?
夜星岚懒洋洋的倚在藤椅上,长腿支起,含糊不清的应道:
“九州四国均与琅瑚幻境的地脉相连,琅瑚幻境镇不住妖界之门,地脉中妖气翻涌上来,自然也会牵连四国,那苍龙为蟠东镇国之兽,所选的涅槃之地必然是灵气汇聚,地脉交错的吉穴。
图上这七处标注为琅瑚幻境相连的地脉之眼,一旦妖气大盛,那方圆百里必会生出骇人的妖邪,我们要找出其中哪一处为苍龙所眷顾,就能找到它的真身。”
“那我们要跑遍图上的七处?这标注自北至南,几乎贯穿蟠东国境。”秦钰苦了脸,这五天他走的路快赶上他一辈子的行路步数了。
“那也不一定,看运气!也许我们遇上的第一个就是!”夜星岚一直觉得自己运气极好,就是不知道身边这几个会不会拖了后腿。
秦钰苦了脸,偷眼瞥向楚氏叔侄,这一个跑了老婆,一个死了爹娘,怎么看都是霉运缠身。
四下归于沉默。
“好无聊啊……秦钰唱个曲儿听听……”叶星岚斜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不知何时折下的一根长草,藤椅顶端插了一大片宽叶遮阳,极其简陋。
这一路因楚擎在侧,其余三人均不敢多话,她每每抛出一个话题,都无人敢接。
“老大,我好歹也是——”秦钰和顾萧一前一后,他们本就惹得众人频频侧目。夜星岚再一出声,更是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好歹什么?你也好意思抱怨?都是大活人,准备了这些天,只带了一堆护身保命的法器宝物,谁都不带银钱干粮,沿途不安排暗桩补给!我看你是朝堂待废了,忘了本!”
叶星岚终于爆发了,沿路之上,怕惊动妖兽,不能用缩地术,不能用灵武飞行,马还被偷了!再加上楚擎在侧,诡异的氛围让她忍耐到了极限:
“怎么?吃了一路我的干粮,让你唱个曲儿还委屈了?”
“老大!我是说我好歹……好歹、好歹……给我留点脸面……”秦钰越说声越小,委屈的把话说完,除了楚聪,他在三人中年龄最小,当年与夜星岚甚是较好。
“脸面?能说点我有的吗?”夜星岚过了嘴瘾,侧目偷看到楚擎面色有异,心下惴惴,不敢造次,收了恶行。
“婶婶,你有……”一旁的楚聪又诚实的开口。
“你是说这张脸?”夜星岚揭了半截灵气面罩,露出真容。
眼前一阵轻风吹过,拂起青丝,露出夜星岚雪白的颈子,因气愤潮红的面色退至粉红,殷红的唇缝露出一节贝齿,咬住发绳,顺手拢起长发扎住,抬手用画雪簪起。
这几个动作行云流水,美轮美奂而不自知,却看的众人愣在当场。
“这是武器,不是脸面。”夜星岚重新挽起头发,教楚聪分辨。
“就比如像你的血,是有大用处的!”夜星岚怕楚聪听不明白,还特别举例说明。
“啊?我的血?”楚聪一听十分心悸,出发前三叔大致跟他提过,说是画雪最喜欢的墨便是他们楚家人的血,但三叔亦保证,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用他的血,只是一路跟着做个保险。
“聪儿放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用你的血!万一要用呢,也是那么那么一点点!别怕别怕。”将拇指食指拉近出一个很小的距离,夜星岚眯起眼睛澄清,她越是信誓旦旦,楚聪越是心慌。
“姐姐,你那个……能不能……”才从失神中缓了过来,楚聪一句话讲的断断续续。
“啊?”楚聪声音太小,夜星岚俯身倾听,藤椅一歪,险些翻倒。
“老大,他想说你能不能别露脸祸患人间?”顾萧替楚聪解了围。
本以为对夜星岚的容貌早已免疫,但许久不见一时难以适应,哪怕是他们这些从小到大的玩伴也不免会被震慑。震慑之后是回忆,回忆那些年少时因为震慑而付出的惨痛代价。
“不要。”听清了顾萧的转述,夜星岚一口回绝,遮颜术本有两种,一种是障眼法,让来者记不清自己的容貌,只能骗得普通人和灵力极其低微者。
另一种极其繁琐,是以灵力雕一个和自己脸型相符的壳,在壳子上塑出想呈现的容貌,覆在脸上还得时时调整灵识使其跟随五官而动,如此才不会被高阶修灵者认出。
她年少求学、行走在朝前庭上,使得正是这第二种。如今好不容易出了皇城,无人相识,自是不愿再做如此麻烦的事。
秦钰哪敢多言,只得继续赶路,又走了一、二十里,隐隐约约的像是有房屋瓦舍的样子。
“快到村落了!”楚聪远远看去,前面稀稀落落的有了房屋炊烟。五人长吁一口气,马匹干粮终于有了着落。
“前面好像很多人?”夜星岚坐在藤椅上,眼界高远,村口处似有许多人聚集,她又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随即站在藤椅上,手搭凉棚观望起来。顾萧摇头,秦钰望天,如此行径与方才的绝美瞬间差异巨大,想必不会有人“误会”她是名女子吧。
众人脚下加急,果然有两拨人在这“大路”上对峙,背对他们的六、七名青衣女子引起了夜星岚的注意。
“秦钰,你看,那些人穿的是不是碧海青纱?”四人顺着夜星岚的指点,举目望去。
“太远了,看不清云纹。颜色样式倒是像的。”秦钰伸着脖子看了半晌。碧海青纱乃蟠东名门之一夏川洛氏的服饰,洛夏一门只收女子,所着服饰碧锦为里,青纱为衬,裁剪飘逸,最具辨识的是服饰上龙首蛇身之云纹。
人群越来越近,那青纱底下,正是龙首蛇身的云纹。三人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楚擎和夜星岚。
年少时,洛夏一门的圣女也曾与他们同在芙蕖山求学,与他二人颇有渊源。
“现在绕路还来不来得及?”夜星岚低声问秦钰,手上迅速从幻化出半截面罩,戴于口鼻之上。
“来不及了,挡得住吗?”秦钰回身,夜星岚容貌已改,双目之下换了一副摸样。
“挡不住也得挡。”她与洛氏女的纠葛,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得清楚的。
已然来到身侧,五人本想若无其事的飘过去,但忽然一名女子自人群中横冲出来,跪在楚聪脚下,一把抱住了楚聪的双腿:
“公子!求求您!求求各位,救救小儿!他才三岁啊!”女子粗布衣衫,似是怕五人离开,跪爬半步,将另一半路也堵了起来。
此时七名身着碧海青纱的洛氏门人也转过身来,皆容貌清秀,青春妙龄。
夜星岚仔细打量这七名少女,发现皆为洛氏后辈,心下宽慰不少。
藤椅落地,她扶起女子,女子身后的小儿抱着半个饼躲在洛氏门人身后,怯懦的看向他们五人。
“他们,他们想将我们母子献给妖怪。”女子一指身后众多村民,抖得筛糠一般。
“各位,别听她的话,他们母子才是山精妖怪。”
“他们来到镇子,我们就没太平过。”
“先是客死了丈夫,又来祸害我们。”
“最邪门的是她家后那莲花湖,家中牲畜常常半夜失踪,过不多久湖里就会飘起白骨。”
…………
村民们七嘴八舌,女子百口莫辩。
“除妖邪,保太平!除妖邪,保太平!”不知是谁振臂一呼,其他人举着锄头铁锹高呼着向母子二人逼近。
夜星岚转头看身侧的青衣女子,为首的张手唤出本门武器,夜星岚以手遮脸无奈的看向四人。
这夏川洛氏,最重仪态,哪怕是逞勇斗狠,也都会摆个绝美的起手姿势,她这一门善音律,灵武为夏川箜篌,五指轻弹,攻守兼备,很是厉害。
但遇上这帮完全不通晓灵器的普通村民,眼中所见只是几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美美的拿出了一件颇大的乐器,何来震慑之威?
村民聚集越来越近,洛氏门人又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只得护着幼子连连后退。
“秦钰,借你祟虹用用!”夜星岚给秦钰使个眼色,他们五人,她掌画雪,顾萧修医道,楚氏叔侄灵武太过显眼,唯一能拿出来吓吓人的只有秦钰的兵器。
秦钰极小心的自灵识中唤出一截三叉戟,他秦家的灵武本为双面戟,两丈有余,有劈山裂海之能,在此唤出,难免风云易动。
于是秦钰只取了一个戟头,灵焰收了又收,银蓝色的戟头尽可能轻的往地下一戳,即便是如此,脚下的土地也震颤不止,自三叉戟插入处龟裂开来,延伸数里。
在修灵者眼中,这算不得什么,但村民百姓哪见过这个阵仗,被吓得目瞪口呆,连忙跪到在地,不敢再声讨那对母子。
“何必呢?何必呢?”夜星岚跳下藤椅,手举折扇对着那帮村民指指点点,她折扇所指之处,村民又往后退了三尺。
“夏川洛氏多谢这位公子,同是修道之人,不知诸位师从哪家?”为首的洛氏女子躬身施礼。
“好说好说,各位姐姐行侠仗义,我辈画蛇添足了,我们是——是珉家人。”夜星岚一怔,谎话顺口而来。
珉宗乃蟠东极东的一个小族,族人以双铁尺为灵武,刚好与秦钰的半个戟头相符,夜星岚这话里话外更是点出洛氏不是打不过而是不能打,全了洛氏的面子。
“失敬失敬!”那洛氏的女子见夜星岚如此懂事,亦是双手抱拳还礼,十分融洽,再合二为一的面向对面的村民。
“大、大仙们,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饶命啊!”为首的村民哆哆嗦嗦的跪伏在地,不断磕头,那一对寻求庇护的母子也抖若筛糠。
“大家起来吧,我们乃蟠东正宗,从不胡乱杀生,且听我一言,此母子二人都是普通肉身,绝不是妖邪。”
夜星岚扶起为首村民,以他们一行人的灵力,绝不可能被骗过,那女子扑跪过来的时候,她就探过。
一众村民再三确认,才敢缓缓站起身来,仍有几个胆大的小声嘟囔:
“可是那莲花湖真的好邪门。”
“每到夜晚,阴风阵阵。”
“能不能请上仙们去看看?为我们除去妖邪?”
……
众人商量良久,推荐一个胆大的鼓了鼓勇气,上前磕头叩拜。
“各位上仙,我们想请诸位到村子里看看,帮助我们驱除妖邪!”此时人群中一名年纪颇大,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上前来行礼。
“这位老丈不必再拜,今晚我们留在村子一探究竟。”楚擎上前一步,将老丈搀起。
见此情形,夜星岚心道原来这群人中还有懂礼数的,怎的方才不见他的踪影?他们本就要在此休站,顺理成章的应承了下来。
那一方,洛氏女已将孩子抱给了女子,似是又拿了些散碎银两递到她手中,女子又拜又谢,却仍是惊恐异常,紧紧拉住为首女子的袍袖,不敢离开众人半步。
洛氏七人商量一番,也只好暂时留下。
在一众村民的簇拥下,两拨人马来到女子在村子东头的家,这一路上,高楼矮阶具是修的精致,酒旗招展,实数是个富庶的村镇。
夜星岚也将女子的故事问了个七七八八。
女子夫家姓齐,村里人时常唤她齐三娘,她夫君是个铁匠,七、八年前来村里落户,后来身子骨一直带病,一年前终于熬不过去撒手归西。
那个三岁的孩子叫陆儿,是两人的独子。自从她夫君去世,村里一直怪事连连,一到夜间,就大雾封村,从未丢过的家畜时常走失,不久后就在她家屋后的莲湖中飘起累累白骨,有些还带着啃食未光的森森血肉。
齐三娘家院落大,几间茅舍倒也干净利落,院子里散养着鸡鸭和装水的木桶车,或许是在村尾的缘故,和邻居相隔甚远。
院落后一处碧水,隐隐可见远处的大片荷叶和大朵荷花,烟水空蒙,和想象中的屋后小湖相去甚远。
远远望去,湖的彼端一座巍峨的高山直耸云际。
“大叔,这湖好大啊!”夜星岚打量了一下环境,阵阵荷香扑面而来。
“邪得很,邪得很!”老伯有些瑟缩。
“诸位上仙,民室简陋,请喝口水。”齐三娘缓了一路,终是不再害怕,烧了水,将家里七八只碗并罐子摆好倒满。
“多谢!三娘不必麻烦了,我等有间闲室打坐静思即可。”传闻洛氏女只饮荷露花露,看来是真,“只等晚间看看是何等妖邪作祟。”
“姐姐喝水。”陆儿董事的捧起水碗递到洛氏女手中,为首女子不忍拒绝,微笑着接过。其余女子也纷纷拿了,宁可自己破戒也不忍拒绝这孤儿寡母的好意。
“真是善良的小姐姐们。”夜星岚自一旁称赞,楚擎看她一眼,秦钰、顾萧交换一个眼神,伸手接了三娘递过的水碗,一一道谢。
一踏入这院落,他们一行五人和洛氏七女就发现不对,这荷香太过浓郁,似是有意要掩住一些气味,比如说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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