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峰回路转

学子们私下设赌，洛琼霜的情感归属，赔率较之前稍微向楚师兄一端斜了斜。

        “老大，请柬都以你的名义递出去了！今晚他们会去赴约。”

        奔月楼，芙蕖山下最大的酒楼，迎来送往，宾客络绎不绝。楚擎将锦盒收在衣袖里，准时赴约：

        上座雅间内，秦钰、顾萧和谢夕辰将夜星岚隔在当中，靠窗的主位留出两个座位。

        “楚师兄，坐坐！”谢夕辰热情的招呼楚擎坐在自己身边，楚擎迟疑了一下，抬眼看向对面的三人，抿了抿下唇坐在左手边。

        酒杯刚刚斟满，帘笼一挑，洛琼霜一席粉红色的纱裙出现在门口。看到屋内众人，也是一愣。

        “洛姑娘来了！来，这边请！”秦钰将人引到准备好的位置，和楚擎相邻，与夜星岚对桌。

        和楚擎的淡然相比较，洛琼霜的失望写在了脸上，本以为是夜星岚独自邀约，特意装扮了自己，谁想到会是这么多人的聚会，而且还被安排在楚擎身旁，有些尴尬的绯红了脸色。

        酒菜上罢，顾萧等人东拉西扯的寒暄了一会儿，终于引入正题。

        “洛姑娘，楚兄，这次请两位来……”夜星岚起身，亲自为洛琼霜斟满一杯，“是小弟特意赔罪，之前莽撞连累楚兄受伤，又引得洛姑娘误会，实属不该！”夜星岚深鞠一躬。

        “什么误会？”洛琼霜有些懵，这酒席吃得忐忑，还在心中憧憬着和夜星岚的恋情，楚擎极少动筷，冷冷的看着早有准备的四人。

        “楚兄与洛姑娘天造地设的一对，千万别因为小弟的懵懂无知，坏了姻缘。”夜星岚干笑着喝了第一杯，这话一出，楚擎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捏起，抬眼看向对坐的夜星岚。

        不敢与楚擎对视，夜星岚心虚的看向洛琼霜，谁知后者脸色涨的通红，一副想要解释，又奈何人多不好开口的样子。

        “我……我跟楚师兄，我们没有……我对你才……才是……”生怕如果自己不解释，对方会误会更深，洛琼霜也是抛却了颜面，哪怕当着众人也磕磕巴巴的开口。

        洛琼霜如此豪爽的表白在意料之外，四人的表情愈加尴尬，还好夜星岚反应快，一把拉过身旁的谢夕辰，揽上肩头，“洛姑娘，小弟自幼爱好男风，一直都把你当做姐妹！”

        楚擎望着谢夕辰，脸色黑了黑。

        “啊……对！小弟顽劣，身为兄长，代他向两位赔罪了！”秦钰机智的接过话头，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洛琼霜被雷劈一般，脸色由粉红转煞白，楚擎伏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

        “我，我不太舒服，告辞了。”洛琼霜起身离座，眼眶微红，眸中泪光闪现。说罢，快步跑出雅间，顾萧接到夜星岚眼色，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勒……勒死我了……”脚步声跑远，谢夕辰才敢出声，夜星岚因为紧张，手臂用力，差点勒得他背过气去，而他方才脸色绯红，众人都以为是害羞之顾。

        “对不起！对不起！”夜星岚连忙放开，拍打前心，捶打后背，替谢夕辰顺气。

        “在下也告辞了。”此时，如冰山一般坐在窗前的楚擎起身抱拳，离开座位，不等秦钰三人抱拳回礼，身形一闪便来到了门前。

        三人面面相觑，虽然今天局面有些难看，但该表述的应该都说清了。

        “秦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楚擎临出门前，却又回过身来。

        “啊？”刚刚放松的夜星岚，复又坐直了身体，紧张起来。极不情愿，又不得不依的随楚擎离开。

        月色却被云朵遮住，幸好恰逢市集，街边巷口有花灯摊贩和杂耍艺人在叫卖，楚擎、夜星岚沉默着一前一后走过闹市，楚擎买了一盏灯笼，提在手里，芙蕖山高，自山脚至山顶有很长一段夜路，他还记得夜星岚怕黑。

        离开城镇，山路漆黑，夜星岚自觉的追上楚擎手中那盏光，与他并肩而行。

        “秦姑娘，你若对我无意，直说便可，不必演上这一回。”见那人肯和自己并肩，楚擎终于不再沉默，他如何看不出，这场宴请，一石二鸟。

        他很伤情，但更想听她亲口讲出，不给自己留任何遗憾和退路。

        “楚师兄，你……很好，可是我……我……”夜星岚有种被凌迟的尴尬，她很怕这种当面回拒，绞尽脑汁想找一个不怎么伤人的理由。

        楚擎心中刺痛，手上一松，袍袖里掉出一个锦盒来，夜星岚眼疾手快的拾起，盒盖松脱，盒内一枚正圆形的莹白玉佩掉了出来。

        夜星岚拾起玉佩，紧紧捏在手中，只需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何物，原因无他，相同的玉佩，她有一枚——

        某个艳阳炙烤的午后，被皇后娘娘拉着手，从太子身上硬扯下来的宝贝。

        说是给准儿媳的聘礼，彼时她年纪虽小但也一眼认出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于是二话不说笑呵呵的揣在了怀中。

        现在想起来还在后怕，太子那不爽表情的就差把她生吞活剥了。想必那枚玉佩，太子是许了主的，被她扯走，回去后不好交代。

        夜星岚捧着锦盒走神，楚擎拉了拉玉佩的另一半，夜星岚这才回过神来，却并没有松手。

        “楚师兄，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需要时间考虑。”思绪飞快的流转，拒绝的话到嘴边又被吞了回去，夜星岚弯了弯眉眼，笑容灿烂。

        楚擎一怔，沉溺在这个绝美的笑容里，想不到他的爱情还能峰回路转。总觉得哪里蹊跷，却三两下被哄得忘记了猜度。

        两人并行上山，一路闲话，将她送回兰苑，楚擎摇头苦笑，他的心又从低谷被吊到了半山腰，仍是半悬着难有着落。

        “楚师兄，这个暂存在我这里好么？”晃了晃手中的玉佩，夜星岚期待的看着他，“有了决断我再还你。”

        “好。”楚擎点头，本就是想送给她的定情之物，还以为她会嫌弃。

        夜星岚甜甜一笑，与楚擎道别，回身进房。待楚擎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夜星岚翻箱倒柜的翻找起来。

        夜半子时，院门被咣啷推开，夜星岚披了外衣出来。

        “那……那洛氏的洛琼霜疯了，围着芙蕖后山上上下下狂奔了半宿！差点跟丢。”扶着院门喘了半天，顾萧比他们年长两岁，少有的狼狈。

        “将她送回去了？”夜星岚奔进屋里倒了半壶茶给顾萧解渴，他们之中顾萧修为最高，暗中护送洛琼霜的任务一早就安排给了他，没想到这么费力。那洛氏女的修为可见非同一般。

        “嗯。”顾萧结果茶来饮下，发现另两个厢房出奇的安静，“秦钰他们呢？”

        “还未回来，难得下山，不知道在哪个酒馆赌档逍遥。”提起另外两个夜星岚就一肚子气，本来想等二人回来商量“大事”，没想到她竖着耳朵等到现在，先回来的竟然是顾萧。

        院门再次巨响，谢夕辰和秦钰互架着回来了。两人都喝了不少，走直线有点吃力。

        夜星岚去取了醒酒药，招呼顾萧一人给灌下去一碗。

        一人被夜星岚敲了一记重拳，二人这才酒醒，秦钰摇晃了一下脖子，谢夕辰也将将扶着石桌坐定。

        别怪他俩放纵，最近这段时间，过得提心吊胆，哪有机会和心情去山下放松？今晚诸多烦恼一并解决了，自然要好好地喝一回。

        “老大！搞定了？”谢夕辰先想起前半夜的正事。

        “你们看看，认不认识这个？”夜星岚答非所问，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玉的牌子坠在手心。

        秦钰和顾萧端详半天，摇头否认，这玉质特殊，即便是他们这种世家也没见过。

        “这——这是琅瑚玉啊！”谢夕辰扯过那玉坠反复验看，当年与董贵妃争宠，皇后娘娘胎像不稳，他母亲从琅瑚仙使处求得一块，送进宫中助皇后安胎。

        他年幼好奇，背着父母偷偷拿出来玩，完好的一块璞玉碰掉一片边角，最后还是送进了宫里，而碰掉的那片边角一直在家里的藏宝阁中。

        “苍梧云……”谢夕辰读出玉佩上的字，“这块是太子的。”他记得父兄曾提起过，皇后娘娘顺利产下三皇子后，特意将母亲宣进宫中赏赐，还将那块残玉做成三枚玉佩，赐给三位嫡出的皇子。

        “你确定是这块？”夜星岚揪住谢夕辰的话柄，又将那苍梧云向他眼前递了递。

        “对！这玉佩应该有三枚，这苍梧云是暗喻太子出生的时辰。另有一块书“东流海”，暗喻当年随驾出征，将二皇子生在了东海边的营帐中。

        第三块上书碧山月，是给襁褓中的三皇子。”谢夕辰还记得母亲和父亲提起时隐隐的叹息，这九个字涵盖了帝后二人青梅竹马，真情由炽转冷的全过程。

        大婚次年皇后难产，皇帝足足在院中守了三天两夜，两人情真意笃，满月得子，喜不自胜；

        隔两年后，东海异族犯境，皇帝御驾亲征重伤，皇后临盆在即，千里送药，生死相随；

        又经些年，三皇子尚在腹中，皇帝却已经变了心，和董贵妃出双入对，皇宫内外独独瞒着皇后娘娘，但纸岂能包住火？三皇子降生不久，还是被知晓了，这碧山月缥缈无形，正如往日的深情，终会散去。

        “碧山月？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夜星岚逼近谢夕辰，她也隐约记得皇后娘娘提过，这玉佩只有三枚，分别赠与了她嫡出的三位皇子，将来可做定情信物。但又怕弄错，所以方才没敢直接答应楚擎，找他们求证。

        谢夕辰彻底傻了，两块璞玉？据母亲说皇后娘娘的赐玉，三位皇子均贴身佩戴，说是将来赠与发妻的定情之物，苍梧云在夜星岚这里也就罢了，这枚碧山月竟然也会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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