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妖魄转世

楚擎也十分诧异，仔细验看绣像，屏风中人与那张小姐绝无半点相似。

        听了贴身丫鬟的禀报，张老爷以衣襟拭干眼泪，分开人群来到楚擎、夜星岚身旁，深深一躬。

        “可否借一步说话？”

        简单的交待几句，秀楼中留下女眷陪伴浑然不知的小姐，张员外引路，将楚擎等人引到书斋。

        “哎——实属家门不幸。”张老爷坐定，在主位上深深一叹，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亲手接起不愿再提的过往。

        “小女英淑，自幼聪慧，生的花容月貌，被我和夫人宠成掌上明珠，自十五岁起上门提亲的就踏破了门槛，我们想多留她两年，就没急着婚配……”像是回忆起了那些年的欢乐，张老爷脸上的沟壑似乎都舒展开来。

        “她十七岁那年，我们有意为她择婿，便遣她陪我母亲去据此三十里的青绵山进香，山上有座香火鼎盛的锁心观，据说看姻缘最准。

        那次参拜，观主亲自引她们祖孙二人到后殿参拜，小女求得了上上签，本是欢喜而归，谁成想回来后大睡了一场，三天三夜任谁叫都不醒。

        醒来后寻最好的大夫诊脉，无任何异常，全家这才放下心来。

        可谁料到，从那时起，小女一日日贪食起来，身形也日渐壮硕，头脑也慢慢愚钝……遍寻名医，都束手无策，直到今日，诸位看到的模样。

        哎——自小女出事后，我夫人日日以泪洗面，不久也撒手人寰，只留老夫和家母看顾女儿。”张老爷说着说着又想起夫人，不禁又垂下泪来。

        “可有找官衙或者附近的宗族来验看？”楚擎皱了皱眉头，张老爷所述更像是妖物作祟。

        “有的，官府安排了就近的佟氏大族长来验看，那锁心观方圆百里都无妖物。”

        张老爷明白楚擎所问何事，最初他们也是有所怀疑，张家是地方的望族，虽不是修灵除妖的宗族，但背景颇深，官衙也是找了宗族的大家长亲自来看。

        “敢问张员外，小姐进香后可有提过什么异样？”夜星岚好奇的追问，这佟族是北方第一大族，灵力不弱，按说族长亲自来验过，应该与妖无关，但这张小姐又无病无患，怎么会好生生成了这般模样？

        “小女和丫鬟在院中等我母亲进香，丫鬟说小女觉得那观中的石虎雕得甚是可爱，但小女醒来后矢口否认，说没见过。”

        张员脱口而出，想必这些话佟氏也派人来问过，“后来我与佟氏族长同去，那石虎立在院子角落，不记得了也不足为奇。”

        “可否将那石虎外形描述一二？”

        “一人多高的石雕，像是普通观前的石狮子，虎型，肋生双翼。”张小姐之事对他打击颇深，张老爷时隔多年，还能记起。

        “双翼？”夜星岚追问一句，“一般的石虎哪里来的翅膀？”

        “佟氏的大族长也是觉得稀奇，特意问过才让我们带路去验看一番。”

        “这石虎背上的像不像鹰的翅膀？”夜星岚灵光一闪，见那张员外连连点头。

        “飞熊罕有，不存于九州之上，那石雕应该是虎鹰了？”夜星岚口中念念有词，想起了妖物志中所描述的虎身生有羽翅的妖物。

        虎鹰，两翼一展四米多长，虽在妖物志中不算珍惜品种，但不是瑞兽，很少有人将其雕塑成型，更别说放在院落中镇宅。

        听得虎鹰此妖，这一路来伏在楚擎肩上，安静乖巧的婳珺突然间哭了起来

        夜星岚以为是吓到了，连忙接过来哄，小姑娘却止不住的啼哭，眼中包了两汪泪，扑簌簌的打湿了夜星岚的前衣，红红的鼻头委屈的蹭在夜星岚衣领，怎么逗怎么问都不开口。

        “楚擎，我知道张小姐像谁了。”抱着怀中的幼童，夜星岚醍醐灌顶，那张小姐的绣像和怀中的小人儿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张员外闻言也凑了过来，仔细端详小婳珺，越看越像，双唇颤抖，“像！这双眼睛像极了屏儿幼时。”

        小婳珺像是愈加害怕，一头扎进夜星岚怀中，左右扭动，再也不肯露出脸来。

        “走一趟青绵山？”夜星岚抱着婳珺向楚擎提议，他们这趟本就因为婳珺耽误了行程，张小姐这桩事实属意外，却也是缘分。

        从时间上看断是赶不及下一个地脉妖泉翻涌的地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青绵山一探究竟，先满足她的好奇心，再直接回京都。

        不等楚擎回答，那张老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这几年来他为了女儿的病四处遍寻名医修士，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不远千里的去拜访，可惜最终都无功而返，今日夜星岚等人再次燃起了他的希望。

        父母爱子女之心无比赤诚，楚擎看夜星岚一眼，心知她想去凑热闹，故意在张员外面前提议，让他无法拒绝。

        小婳珺伏在夜星岚肩上，怯怯向他伸出小手，楚擎接过婳珺，略一思量，点头答允。

        张员外千恩万谢，和楚擎他们约定次日出发，楚擎率众人回到客栈。

        秦钰和楚聪在客栈等的焦急，见楚擎归来，这才放下悬着的心，那可是一国之君，万一有闪失，他们这一干人等万死不辞。

        夜星岚将事情简要的讲述一遍，两人也好奇不已，想再追问，夜星岚打着哈欠要去补眠，让楚擎继续解答，全然忘记了昨夜只有她和婳珺睡得踏实。

        秦钰、楚聪自然不敢再问，婳珺闹着让楚擎陪她，洛琼霜和顾萧互看一眼，各自回房休息。

        日过正午，夜星岚才恹恹的爬起来，重新洗漱后推开房门。众人正聚在院中吃饭，婳珺自清晨回来一直粘着楚擎，不肯踏出院落一步，众人无奈只好让店家将餐饭送到院中。

        院中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众人聚在树荫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挤一挤，挤一挤。”夜星岚一眼就看中了洛琼霜和顾萧之间的一席空位，毫不客气的挤进二人中间，让坐在楚擎怀中的婳珺等了个寂寞，扁扁小嘴又要哭出来。

        自昨日回来，婳珺一直处于委屈掉泪的边缘，若不是楚擎抱着，恐怕早就哭成泪人了。

        “别、别、别、别哭……”夜星岚用最快的速度换回楚擎身旁，婳珺的小爪子立刻搭了上来，占有的搭在她腿上，身子却仍坐在楚擎怀中，完美的占住了两个人。

        恶人自有小人磨，没想到夜星岚也有今天，众人强忍笑意，继续吃饭。

        “昨晚你们怎么睡的？”饭都堵不住夜星岚的嘴，扒拉两口，凑到左手边洛琼霜身前问到，声音不高，足以让桌子上所有人听见。

        秦钰和楚聪嗅出了八卦的味道，昨夜四大一小出门，夜星岚问洛琼霜，那她二人肯定没有睡在一起，而洛琼霜更不可能和楚擎睡一起，那夜星岚话中的你们——

        秦钰和楚聪默契的盯着顾萧，之前两人问顾萧昨日之事始末，他虽说的详尽可是没这一段。

        夜星岚向来嘴比脑快，习惯性讲话不过脑，问完才发现好像有歧义。

        脖子一缩，捏紧了筷子等待洛琼霜的雷霆一击。谁成想，脾气火爆的洛姑娘只是狠狠瞪她一眼，佯装镇定的继续夹菜，那飘忽的眼神追着筷尖，偷偷看顾萧一眼。

        顾萧面色如常，也不搭理秦钰、楚聪，提筷夹了一箸送到洛琼霜碗中。如此亲密的举动无疑于默认，惊呆了众人。

        “噢——噢——”夜星岚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问出了“奸情”，哦，不！恋情。于是更好奇的凑近两人，

        “什么时候的事？隐藏的好深，我们都不知道，昨夜是荤着睡的？还是素着……”

        第一次是口误，这回夜星岚就是肆无忌惮的调侃，还未说完，婳珺的小手又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夜星岚睁大眼睛看向婳珺，“你听得懂？”

        婳珺摇摇头，又转头看向楚擎。

        “你能读到我在想什么？”楚擎挑眉，也看向怀中人，这已经是婳珺第二次替他堵上夜星岚的嘴了。

        “我娘，不让说……”小婳珺望着楚擎，缩紧了身体，仿佛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重罪，又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场景，吓得瑟瑟发抖。

        楚擎心念一动，婳珺又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泪盈盈的望着他。

        “不，婳珺不是妖。”晃动着小手，在楚擎身前舞动，她果然又读出了楚擎所想。

        楚擎探她手腕处的气海，空无一物，婳珺没在说谎。看楚擎神色，众人悬着的心放下一节。

        “是妖魄转世？”秦钰说出另一个答案。

        四国九州，妖为异数，妖有三魂八魄，倘若前一世死于非命，魂魄在消散之前找到未成形的宿主，继而转世，妖魄转世为人的少之又少，妖魄转世者魂弱体虚，容易夭折，其它和常人无异，有些终其一生不会被发现。

        又有极少数会有异能，但都不会太强，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消散。这些关于妖魄的常识，他们修灵者不觉得有什么，但寻常百姓对妖魄转世之人难免歧视恐惧，尤其是拥有异能的孩童，均被看作是妖。

        婳珺还在拼命地摇头，近乎绝望的看向楚擎，妖魄转世一般不会有前世记忆，她听不懂众人所说，却能感受到楚擎心中的怜惜，乱世中一个平民女子如何能护住一个妖魄转世、尚不懂的收敛异能的孩子？想必她娘是受尽了苦楚方才离世。

        “妖魄转世又如何？”夜星岚看不下去了，接过婳珺抱坐在的腿上，夹起桌上的肉糜哄孩子多吃一口，“我也是妖魄转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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