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伏诛

“果然是个标志的美人。”夜星岚以指挑起她的下颚，“可惜那宋公子不爱，所以你才因嫉生恨，要置那虎鹰母女于死地。那宋家的母子也是你害死的吧？得不到就毁掉，啧啧啧，你还真是心狠手辣。”

        “她答应过我的！她答应过我将来让我和她儿子成亲，所以我才屈就在宋府替她保守秘密，甚至还牺牲自己的修行替她那个半妖的儿子挡劫。没想到他儿子爱上了那只虎鹰，她就跟着觊觎那妖的宝贝，将我丢弃在旁，我怎么可能甘心？”

        “你和那虎鹰是不是都被那宋氏母子灌了迷魂汤？。”

        夜星岚摇头，实在无法想象修炼了千百年的妖，竟然会为了贪恋红尘中的那一点世俗之情，心甘情愿的毁掉自己的修为，甚至豁出性命。

        “不过那虎鹰比你更疯一些，堂堂凶兽，竟然败在一窝松鼠的手下，啧啧，她这得道千年，也算白活。”

        夜星岚无意贬低，只是觉得可惜，妖有妖道，越是原身弱小的越是难以修炼，妖力长进受原身的影响太大，虎鹰的修炼进度和妖力精进往往是一般鼠兔的十倍还有余。

        “还有那宝物铜锁，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咳咳……”

        “噢？你的东西？”夜星岚露出一个质疑的笑容，愿闻其详。

        “那锁本是我初具灵识，未化人形时所得，虎鹰仗着原身凶猛，从我这里夺了去。那一次，我差点成为她的盘中餐，几百年来我勤加修炼，就是为了报夺宝仇，她前抢我宝贝，后夺我夫君，我如何能放过？”

        “原来还有这层宿怨？所以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夜星岚点点头，看来这虎鹰和她之间的纠葛渊源颇深，不过这都不是她关心的，“你那宝贝又是哪里得来的？”

        “我……”那妖本来情绪激愤，被夜星岚这一问，噎住了。

        “你也不过是从琅瑚幻境偷出来的吧？”夜星岚美目一瞟，带了三分犀利，说罢，蹲下身子，从妖女腰间摸索，不多时在腰带内摸出几颗碎的玉石来，“琅瑚玉，这玩意我熟得很。”

        当初拿到婳珺手中的半片铜锁时，夜星岚就觉得蹊跷，虽然重量相差不多，但那锁握在掌中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直到那夜虎鹰吐出另一半锁心，斑驳的铜质表皮被灼出深深的坑来，这才发现，是玉质的石锁外包裹了厚厚的一层铜。

        用拇指磨搓，那玉质特殊，却也刚好是她熟悉的那种，琅瑚玉，可避妖气的琅瑚玉。

        因为蟠东皇后将这玉看得极重，让三个儿子贴身带着保平安，所以在琅瑚幻境时，夜星岚特意翻找过相关的典籍：

        这琅瑚玉生在妖界入口，算是封印妖界的一种奇石，千百年前妖界异动，被盗出两块，琅瑚境主得了一块，耗费灵力打造成一把玉锁，收在琅瑚幻境的藏宝阁。

        另一块辗转流落至蟠东，后被献给蟠东皇后，打造成三枚玉佩送给三位嫡出皇子。

        只是琅瑚境主花大力气打造这锁到底有何奇效，除去可以避妖气又算是哪路的宝贝，夜星岚笃定自己看过，可惜都就粥喝了，全然不记得。

        “刚刚有灵识就能入藏宝阁盗取玉锁，你也是个妖才。”

        夜星岚咋舌，琅瑚幻境本就与妖界相邻，幻境之中生存着一些妖力低下的小妖，不足为患，时常被忽略。

        一切结界都为防妖力强大者所造，这松鼠妖正是钻了这个空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出了这枚玉锁，连带着一些边角料也偷了出来。

        “你偷了这宝贝，不敢留在琅瑚幻境，所以连夜跑了出来，因为妖力低微，沿路上吃了许多苦头，直到在这青绵山被同为妖的宋老夫人收留。

        她助你修炼成人，彼时她还没嫁入宋家，倒也不是善良之辈，收留你也是窥探你身上的宝贝。

        你察觉后假意分了一些碎料给她，实则将那玉锁藏在虎鹰的巢穴，那虎鹰尚未修道，原形再生猛不过是一只兽，你自然是不怕的。

        不过那宋老夫人岂肯相信，一直盯你盯得很紧，你无法拿回宝物。而那虎鹰日日有琅瑚玉相伴，灵识顿开，修炼道法一日千里，很快得道成妖。

        那宋老夫人机缘巧合嫁入宋府，你才得以脱身去寻那虎鹰，谁知兽去巢空，你无奈只得化了人型继续追随宋老夫人留在宋府。”夜星岚像是亲眼所见，娓娓道来。

        “你……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松鼠妖诧异，这段秘辛，只有她和宋家那个老婆子两人知道，甚至她去寻虎鹰那段，只有自己知道，这十七八岁的少女竟然像是洞悉世事一般。

        “看见的啊！”夜星岚自怀中掏出一枚戒指，将戒指背面对着妖妇，镜面朝向众人。

        “只要有妖的贴身之物做引，夙昔戒便可看到妖的前世今生，上次你赠了婳珺半片铜锁，我便闲来无事拿出这戒指照了照，只是这戒指娇气的很，只能看到妖力不如它强的。话说你也蛮聪明的，将宋老夫人的魂魄镇在锁心观下，上有虎鹰和你的半片铜锁，无人能发现她的妖魄。”

        众人好奇凑前，那铜镜中映出的是宋老夫人嫁入宋家后的过往，原来这老妖早就察觉小妖女藏私，但几番试探之下确定宝贝不在她身上。

        于是四下撒网探听下落，终于在百十里外探得虎鹰的居所，猜测十有八九是被她藏在那处，可那时虎鹰早已得道，妖力更是突飞猛进。

        老妖妇不敢正面抢夺，而是设计让那虎鹰遭劫，没想到自己那个体弱的半妖儿子竟然救了虎鹰，并且带回府内养伤。

        甚至那个半妖的儿子还刻骨铭心的爱上了虎鹰，老妖妇担心那虎鹰勘破她和儿子是妖的秘密，刚好利用小妖女激走虎鹰，抢夺宝物。

        “你将计就计，顺着老妖妇的用意嫁入宋家，没想到那宋老夫人得知虎鹰怀了子嗣后居然手软，想放她们母子一马。”

        夜星岚收了铜镜，继续讲述，这其中有宋老夫人的过往、有虎鹰的经历，还有她自己猜测的一部分：

        “你岂肯善罢甘休，表面答应，实则细细谋划，哪怕耗损极大的修为也要引天雷来劈死这对母子，还选了虎鹰分娩这个最脆弱的时刻。

        此时，你早已嫁入宋家，不成想那宋公子察觉了你的筹谋，连夜上青绵山寻妻，宋老夫人也追着儿子的踪迹，随后赶来。

        你引天雷劈死虎鹰母女被宋公子撞个正着，宋公子舍身救妻女，还有随后上山的宋老夫人，见儿子惨死，想和你拼命，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天雷劫火正盛，将宋老夫人也一并劈死了。我说的是也不是？”

        夜星岚拍拍膝下的灰，站起身来，俯视着此妖，眼中无一丝怜悯。

        “我不想他死的。”那妖妇像是忆起了过往，脸色惨白，嘴唇喃喃，最后只吐出简单的几个字来。

        “他？”夜星岚一愣，还以为她会求饶，没想到此刻心思还在辩解。而且是在辩解这诸多恶行中自寻死路的那个“他”

        “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最温柔的人……”惨白的脸色浮上一抹娇羞，与此时她的境遇实在不搭。

        “我告诉过他，永远不要摘下我送他的护身符，可是他宁可和那女婴死在一处，也不要带着我的东西。”妖妇自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来，将锦囊中的一粒碎玉倒在手上，轻轻磨搓，像是磨搓爱人的脸，她还记得自己被发现时的绝望，更记得宋公子扑向她脚边女儿尸体时悲绝的目光。

        “不怕了不怕了，爹会保护你！”她永远记得心上人捧着那小小的尸体，最后说的话，极其轻柔，极其深情。

        从始至终，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哪怕走到生命的尽头，宋公子也没施舍她一星半点的关注，哪怕是憎恨，是厌恶。

        那一瞬间，她曾想起昔日宋府中他的温柔体贴，只是那份温暖，是他天性所向，并不是独为她一人而留。而她更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将独有的温情给了旁人。

        “难怪，难怪婳珺那么弱的妖魄居然能成功转世……”

        夜星岚话说一半，妖妇猛然抬起头来，她不愿承认更不愿去想，为何自己这些年来想尽一切办法都收不到宋公子的一点魂魄，她留那虎鹰在身边，除了想要她的另一半玉锁，也是等宋公子转世来寻，只是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前一世婳珺刚刚降生就被诛灭，最弱的妖魄居然可以转世成人，那宋公子的魂魄必是一路相护她，不惜灰飞烟灭，不入轮回。

        所以今日能见婳珺，宋公子永世不得再见。

        一颗眼泪从微合的眼睑中流出：做妖多好，弱肉强食，遵循自然法则，没有那么多的情感羁绊，何苦历尽磨难化为人形？

        妖终究是妖，流恋人间那么一点点的温情，终究贪心了。

        “还有何辩驳？要你死不冤吧？”夜星岚看着垂头不语的妖妇，倘若方才在镇妖笼中是身体上的折磨，那此刻就是精神上的溃败，这妖在双重打击之下精神有些恍惚。

        就在此时，院门声响，楚擎抱着婳珺举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进的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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