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舞姬
“云儿！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夜星岚一见身着异服的艺人，眉开眼笑，禾琳公主立在堂前，一身青碧色的长裙，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
“这些是礼部从各国进贡的宫人里挑选出来的，大婚典礼后舞乐助兴，今日送到我府上，筛选一轮，最后定下十名。这礼乐之事我素来不喜，所以带过府给你解闷。”
夜星岚自幼喜好热闹，昭云十分了解她的胃口，这选拔艺人的差事丢给她做事半功倍。
“哦——封子青呢？”夜星岚听闻这些日封子青去武侯府总是扑了空，禾琳公主不是进宫就是忙大婚之事，他日日陪伴小侯爷齐射读书，倒也十分快意。
今日这差事本不用昭云亲自过府，遣下人拿张帖子将人送来就是，她却亲自来了，不是故意躲着封子青又是何为？
楚昭云抽了抽面庞，知道夜星岚故意，想借故离开，又被强留下欣赏了半日的歌舞，楚昭云早已被管乐声和夜星岚喋喋不休的追问吵得耳鸣，找了个托词回了侯府，她是宁可回去对着封子青也不想留下继续听夜星岚聒噪。
楚昭云落荒而逃，夜星岚吹了个口哨，终于报了那日狼狈跑回来的仇。
夜星岚继续欣赏歌舞，这批舞姬着实不错，能跳会唱，十分得她的喜爱。
其中一人身材妙曼，蒙一块青紫色的面纱，琵琶声起步步生莲，称得上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放在众人中十分显眼。
吹拉弹唱，足足一日，晚宴时分，夜星岚终于选定四名乐师，六名舞姬，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夜色渐晚，封子青自武侯府归来，路过前厅，被夜星岚遣人拉了进来。想让“见多识广”的踞西之主一同品鉴自己的眼光。
“啧啧啧。封公子有喜？”封子青一进厅，就被上座的夜星岚一顿抢白，看他春风满面的模样，与往日里大相径庭，难道今日里昭云被舞乐吵昏了头，有所松动？
“此番多谢夜姑娘！”封子青也不回避，桃花眸笑的如两道新月，斟一杯酒一躬到地，大方承认了夜星岚的猜测。
他软磨硬泡这么久，今日里云儿终于松了口。
“封子青，我最后再信你一次，倘若你再骗我，别怪我翻脸无情。”
他犹记得楚昭云半是嗔怪半是愠怒的讲出这番话，只觉得喜悦盈涨满胸膛。他会用余生慢慢让她了解，这一世再不会诓她骗她，定赤诚相待，如珠如宝的相伴一生。
“来来来，我选出的乐师舞姬，封公子来给掌掌眼。”夜星岚也是替昭云、睿儿高兴，唤人来添了杯盏，邀封子青在右手边坐下。
封子青坐稳，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厅堂之间，四名乐师在后排一字排开，各执乐器做好准备，六名舞姬呈三角形分列在前。
那打头的正是轻纱遮面的一个，一双灵动的眸子露在轻纱之外，身体随乐曲而摆动，眸光含情脉脉落在封子青身上……
封子青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光，放在杯中的清酒上。
那舞姬十分伶俐，很快调整了献媚的对象，将腰身舞成扶柳之姿，继续对着上座的白衣小公子笑。夜星岚摸了摸鼻子，这领舞的姑娘怕不是看中了封子青？
“很好！”一曲舞毕，封子青击掌，一双桃花眸笑意盈盈的给予肯定。
“封公子，这领舞的舞姬你可中意？”那初始时的对视，夜星岚看在眼中，舞姬借舞邀宠也是有的，但还是替云儿问问才好。
“不敢！”封子青矢口否认，今日方得云儿的首肯，他哪儿敢有外心？
“嗯？”夜星岚目光移向地上，问那位舞姬。
“回禀大人，小女子不敢！”那舞姬开口声音清冷，封子青面色一缓，十分坦然的看向夜星岚。
“好了，你们退下去吧，明日禾琳公主前来验看，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技艺来。”夜星岚屏退了众人，想拉着封子青八卦一番，却被管家回禀的琐事缠住了。
次日清晨，一大早禾琳公主过府，夜星岚想先与她说说话，却被昭云今日紧密的行程吓了一跳。
“先听曲看舞，边看边谈。”楚昭云拉着夜星岚进府，后者还以为她与封子青破镜重圆，略感羞赧，不愿与自己提起。
夜星岚随着昭云的意，将舞姬乐师并封子青与四位婢女一起叫到前堂，欣赏歌舞。也是从侧面想最终撮合一下二人，别再生变故。
封眠、封铃两个大丫鬟一见楚昭云，差点哭了出来，跪在地上踌躇半晌方才唤了“见过禾琳公主”，好一好就将嘴边的“夫人”二字喊出口来。
再见二人，昭云也是心生感慨，扶她们起身，封子青迎着她坐在一处，两人时不时低头耳语，甚是亲密。
夜星岚不由得感叹，说好的边看边谈呢？原来不是与自己谈啊。果然嫁出去的公主泼出去的水，转身就忘了她这个媒人。
夜星岚执着胳膊看舞，到底事关蟠东国主大婚，于公于私昭云都看得仔细，封子青的注意力全在云儿身上，偶尔瞥一眼舞池。
一曲舞毕，伶人们垂手侍立在廊下，等待品评。
“我看这领舞的姑娘技艺超群，必能艳惊四座。”楚昭云点手唤领舞的女子近前。
“英雄所见略同！”夜星岚以折扇击掌。
“你觉得呢？”楚昭云侧身问封子青，语气较平时温柔了许多。
“你觉得好，那便是好。”封子青一笑，桃花眸微眯，楚昭云倒映其中，恨不得刻在心上。楚昭云脸颊酡红，低下头去，封铃、封眠掩口而笑。
“啧啧啧，够了啊，够了！”夜星岚将伶人们屏退，打趣他俩也不避人，一副欲看好戏的模样，“正事说完了，来来来，云儿说说私事，你与封公子……”
封子青欲牵昭云的手，被灵巧的避开，见席上闲杂人等已经退开，只余封子青、夜星岚与封铃、封眠和自己身边的锦夏三个丫头，禾琳公主站起身来。
“有关我和封公子之事，今日在座具是知情，有何可讲？”楚昭云面色一红，知道夜星岚不好哄，只得嗔怪的望向封子青。
“诶，不成！我费了半天劲将人带回来，好歹有个知情权吧。封子青，你要不说，我怎么敢将云儿再交给你？”夜星岚不敢为难楚昭云，将矛头指向抱得美人归的封子青。
“我说，此次能与云儿再遇，破镜重圆，多亏了夜姑娘，此生此世，我必待云儿一心一意，再不哄骗欺瞒，倘若有违此誓，我必……”
与云儿的害羞不同，封子青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并指天立誓。
楚昭云似是听不得封子青以自己立誓，以手掩住他的口。
“我必孤独终老，罚我此生不得真爱。”封子青会意，将“不得好死”四个字换了字眼。在他心中，与“不得好死”比起来，这才是最重的惩罚。
“在座的都可见证。”楚昭云轻轻一笑，望向夜星岚。夜星岚看了看封铃、封眠，总觉得楚昭云语带深意。
“七年前，我曾说过，你若招惹了我，再敢招惹旁人，我便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楚昭云望着封子青，温柔的眸子像是能滴出水来。
“……是！”封子青稍稍一顿，随即开口。
“你昨日说，你我一别七年，这七年中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楚昭云目光依然柔和，似笑非笑的问到。
“对！”封子青再不迟疑，笃定的答道。
“封子青，方才那位领舞的姑娘可是你的旧识？”
“不是。”封子青敛了笑容，回答的斩钉截铁，面色如常。
“自然不是，三年前，七曜镇舞乐坊，与你一夕贪欢的女子，虽是做此打扮，却是个哑巴。”
方才娇羞的女子，冷笑着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封子青，目光中再无一星半点情意。
今日这答案却是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心底还有那么小小的一点期待，期盼封子青能将那些陈年旧事和盘托出，再也不会欺瞒自己，所有的期待终于在封子青又一次的谎言中土崩瓦解。
“云儿，你听我解释！”封子青瞬间挫败，上前一步想捉住楚昭云的衣袖将人拉近他身边。
“不必，封子青，我给了你机会，可惜你死性不改，满口谎言。”楚昭云早有准备，那个叫锦夏的侍女向前一步挡在楚昭云身前，将自家主子与封子青隔开。
“夫人，公子那晚……”封眠、封铃都跪倒在地，封眠跪爬一步，想开口解释。
“你那晚可与女子有肌肤之亲？”楚昭云不等封眠说完，当面质问封子青。
“有。”封子青深吸一口气，咬紧下唇，他心中明白，这一切都是布置好的，自己情场纵横多年，一遇云儿一切都乱了章法，如此简单的圈套如何就没察觉呢？
“岚姐姐，你方才做了见证，你这一路辛苦，不是我不承情。只是云儿这后半生无论如何也无法交到如此谎话连篇之人手中。”楚昭云立在夜星岚背后，略带歉意的看着方才还满脸喜气的“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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