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
等楚凝跪安离开之后, 藏在门外的总管太监才缓缓走出来,为皇帝换了一杯新茶。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起来神情极度疲惫。
“陛下为何要那样说?不怕以后新君怨恨您吗?”总管太监叹了一口气, 伸出手轻柔地替皇帝按摩着头部。
他自幼便跟随在皇帝身边, 尽心尽力地伺候了许多年, 实在是不忍心。
“他记恨便记恨吧, 到那个时候朕都不一定还活着。”皇帝哼了一声,又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当年太后就是如此对朕的,朕便痛失所爱,到了他这里, 不会赶尽杀绝,给他留一线希望。”
“若是因为这点事情就破镜难再重圆, 也怨不得他人。”
“您说的是。”总管太监连连答应着,“不过唯有一点不是。”
“哦?”皇帝来了兴趣。
“您还要长命百岁呢!”总管太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你个老滑头!”皇帝对着总管太监指指点点道。“行了, 朕也累了,去皇后那儿看看小九去吧。”
总管太监连忙扶着皇帝出去。
而在楚凝这边,出宫之后他直接回了楚家,吩咐长明派人清点府中库存和各类财产, 搞得长明以为他们要逃难,飞快地带人收拾金银细软就要带着楚凝逃命。
弄得楚凝哭笑不得。
他们确实是要逃命,但是逃命队伍里却不一定有他。
皇帝已经明示这几日里端亲王会谋反,他需要把家里这些人都安置好, 才能做到安心带兵打仗, 还有安心……赴死。
不过想太多也没什么用,既然要他死,皇帝自然有他的手段, 他只有听任于人。
这一清点就清点到了晚上。
楚凝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他房里刚刚清点出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衣服和配饰,里边还有谢珩送的红豆簪子和紫色发带。
他缓缓抚摸着红豆簪子,他与谢珩相处的时光似乎就在昨日,依旧历历在目。他们二人只相处了几个月,还什么都没有一起做过,他才刚意识到自己喜欢谢珩,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谢珩喜欢孩子,他也没能有一个属于他们二人的孩子,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也只能是让谢珩……再娶一位温柔可爱的妻子,生几个漂亮聪慧的孩子。
想到这里,楚凝心里一酸,走到书案边磨好墨,提笔便想要写一封信留给谢珩。
他一边写一边犹豫,仿佛书写的墨水并不是墨水,而是他的心血。一笔一划都在拼命的抽干他的血,让他筋疲力竭。
等最后写完,楚凝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再也没有一丁点力气。他趴着休息了一会儿,才把信放到信封里,准备出门。
他刚打开房门,便看到长明正在门口正准备敲门。
“少爷,徐家徐大人过来了……就在后门门口。”长明一脸纠结地说道。
“走,去看看吧。”楚凝不知道徐承玄过来做什么,不过如今在生死面前,什么恩恩怨怨都已经看淡,不管徐承玄要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了。
今日下了大半日的雪,后门口的地面上积了厚实地一层雪,徐承玄穿了一身灰色站在后门口等着,倒有几分少年时的英俊挺拔之感。
“不知徐大人为何突然过来,可是有事要说?”楚凝疑惑道。平日里徐承玄都是走前门,他这个人古板固执,觉得走后门有辱斯文,是从来不可能走别人家的后门的。
“我……我只是听闻谢珩的案子兹事体大,想要问问你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徐承玄难得的有些结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他都如此了,还望你早些脱身,不要再和他搅和在一起。”
“不和他在一起,难道和你在一起吗?”楚凝没有生气,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平静,像是述说旁人的事情。“还是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同你一样喜欢明哲保身?”
“我……”徐承玄被怼得有点说不下去。“我当时只是……只是不知道你是……”
“不知道我是你心里喜欢的小姑娘吗?”楚凝冷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不是那个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喜欢的只是你的小姑娘,与我是没有关系的。我同你成亲七年你都不曾喜欢上我,却在得知我是小姑娘的时候倾心于我。”
“这不是真的喜欢,不过是你想得偿所愿罢了。”
徐承玄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心中觉得不对劲儿,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反驳。
“你回去吧,徐大人。”楚凝突然觉得很累很累,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徐承玄还想说些什么,楚凝就已经关上了大门。处理完徐承玄,楚凝便驾车去了天牢,他只不过到天牢门口就被守卫给拦了下来。
楚凝也知道皇帝不会让他见谢珩,他就只是站在天牢外边安静的看了一个时辰,最后冷得不行了才回到了楚家。
就这样楚凝忙碌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端亲王真的造反了。先是淑妃以为皇帝祈福为由出宫祭拜被掳走,紧接着端亲王被劫,再紧接着便是离京城最近的冀州兵造反,扬言燕亲王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
楚凝被当即召进宫中,领京城周边地区五万将士抗敌。宋晚衣则带领两万京畿军护卫皇宫安全。
北境寒冷多雪,楚凝常年在边关最是熟悉寒冷天气,打赢冀州军这样平日里疏于训练的军队易如反掌。
从楚凝带兵上路不到两日,冀州军一路溃败,连京郊都没能打进去。三日之后五万冀州军投的投死的死,最后仅剩余五千,被楚凝围堵在七鹊山。
楚凝坐在营帐里,苍白的脸上沾了些许鲜红的血。他带兵一路围剿,直追到七鹊山附近。端亲王一整日未曾休息,他也一整日未曾休息。
不过他已经把七鹊山团团围住,只需要干耗着就能耗到端亲王下来。毕竟是皇子,身娇体嫩的,自然是吃不了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楚凝觉得自己似乎许久不在北境,也变得身娇体弱吃不得苦。不过是脸上沾了点鲜血,竟然觉得恶心得不行,在马背上就差点干呕出来,只能强忍着安营扎寨回来休息,让副将一直盯着。
还好此时已经不需要做什么部署,只要盯着便好。副将也是久经沙场的人,应该不会做错事。
军营里可不像家里,还能吃点什么垫一垫,军营里就只有硬馒头和冷水。楚凝吃不下去,冷水喝进肚子冷得他直打颤,再加上肩膀上有伤,不过行军几日他便瘦了一大圈。
楚凝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精神才稍稍好了一点。他刚打起精神想要起来,便听到营帐外有一个极轻的脚步声。
他心中一凛,猛地睁眼,一个黑衣人已经到了营帐内,与他只有五六步的间隔。黑衣人也不说话,直接拿起刀就向楚凝砍去。
“你是谁!”楚凝顾不得身体,连忙拔剑抵挡,然而他身子欠安,又是慌乱下的抵挡,这一刀震得他胳膊颤抖,只能借势翻过椅子,划开营帐向后方跑去。
他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呼喊着,引起周围士兵的警觉。但是无奈黑衣人速度太快,而且不知道从何处又窜出来几个黑衣人一起追杀。
楚凝立刻判断出来,这是死士,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于是他只能一路往前狂奔,前边就是一处山林,此时正是晚上,山林昏暗,定然影响视线。
楚凝一进去顺着山林小路跑了一段,紧接着就进了荒草丛里,试图绕路回到军营里。
他能听到军营里士兵追过来的声音,但是他不敢停下,也不敢贸然回去。只能在山林里绕路。
山林里一片漆黑,只有身后有些许的火光。楚凝一路飞奔,但是身体却不允许他这样高强度地运动,他的小腹隐隐作痛,让他双腿发软,甚至到最后已经不听使唤。
那一瞬间楚凝想了很多,想到了祖父和父母,想到了晏清兄长,想到了谢珩,也想到皇帝最后同他说的话。
他跑得眼冒金星,浑身无力,最后扑倒在草丛里。
恍惚中他听到了引线点燃的声音,他拼命地向前爬,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是好像也没有爬出去多远。
他的记忆里最后一刻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无尽的黑暗笼罩在他的身上,把他拉进黑色的深渊里。
如果站在副将的角度看,他带着一队士兵急匆匆地赶过来救援,却在进入山林的那一瞬间看到了漫天的火花,山林里无数的生物被炸成了碎片。
副将疯狂地带人冲进去边灭火边寻找,但是却只能找到被炸成碎片的尸体块,旁边还有一支被烧得发黑的红豆簪子。
这支红豆簪子是楚凝的心爱之物,在军营里没有人比副将更清楚。
于是在那个冗长的黑暗的夜晚,镇北大将军楚凝被炸成了碎片。
第二日黎明之时,端亲王投降,被副将押解回京。
此次造反被命名为七鹊山之变,永久的留存在大梁的历史之中。
而在此时,已经沉睡了三日的楚凝缓缓睁开了眼睛,从无尽的深沉的黑暗中清醒过来。
他感觉浑身都痛得要命,像是被拆解开又让人笨拙的组装了一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也像是被谢珩那个王八羔子折腾了三天三夜,折腾到动弹不得昏死过去的状态。
“你终于醒了,会射箭的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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