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农村婚礼

林梓和许达就如同一对小夫妻，日子照常柴米油盐的过，生活中总避免不了摩擦和吵闹。自从第一次动手之后，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变得越来越严重，几乎每次吵闹，许达都会动手，林梓也不甘示弱，他动手的时候她会恨他，她会反抗，她会跟他对打，他有好多次气急败坏地跑去厨房拿菜刀顶着林梓的脖子，甚至会拖着林梓的腿把林梓往外拉，抓着林梓的头发按着头在地上摩擦。有一次他把林梓丢在门外锁上门，任林梓如何敲门，他都没有打开，林梓一个人在漆黑的门外坐了整整一夜，楼上的人路过会叹息一声，但他们都不会多管闲事，林梓就双手抱膝坐在门口，脸深深地埋进双臂交叉的空隙里，这样别人也就看不出她的模样了，虽然住在同一栋楼上，谁都不认识他们。这样的日子，林梓过了三年，直至痛下决心跟他分开。曾经有一段时间，林梓坐在公交上路过高架桥，都暗暗希望车子飞出去，死了算了，早上坐在车上不是睡觉就是流泪，夏天她不敢穿短袖、短裤，她怕身上的伤疤被别人看到。
  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的五一，许达第一次带林梓回家，毕业之后，林梓没有为自己添置过什么像样的衣服，都是普通的牛仔裤和衬衫，扎着马尾，她也还不会化妆，从小在物质匮乏的环境下长大，即使许达那时候已经有些小钱了，但林梓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四千，所以她并没有意识去好好来装扮自己。即使是自己第一次去见未来公婆，她也没有这种意识，所以第一次去他家，她穿的是格子衬衫加黑色紧身牛仔裤，外面披了一件许达的红色冲锋衣。他们是开车回家的，不吵架的时候，他们两个的关系是很融洽的，许达爱吃水果，林梓就洗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带在路上，他开车，林梓会一口一口喂他吃。所以后来每次开长途，他们就形成了这种默契：林梓吃东西的时候都在一口一口的喂他，他每次都接着，没落下过一口。在路上许达看到什么好车都会给林梓介绍，告诉林梓等未来的某个时间，他们也要换一辆这样的车，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许达会跟林梓描绘一个很好的未来。他确实是在一点点变好，林梓是仰视他的，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崇拜，她认为自己的眼光不错，高中时代就发现了这个潜力股，所以林梓就越来越把重心都放在他的身上，在工作上并没有清晰的规划，也没有冲劲。
  许达家是在林梓高中就读学校所在县城的郊区，他们有田地种，住的是跟农村一样的平房，他的父母都是非常普通的农民，他们家的条件并不好。许达带着林梓去邻居家串门，林梓虽没有刻意对比，但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家的条件要远远比不上邻居家。他们家有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堂屋两侧有东西两个偏房，房子很老旧，房顶有蜘蛛网，家具也很老旧。许达和林梓住在西侧那个偏房，那个偏房门上的玻璃还破碎了一块。去他家的第一餐饭是家常便饭，第一次去他家，许达他爸妈并没有像招待客人一样招待林梓。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距，四年后，林梓第一次去程淼家以及一直到跟程淼离婚之前，程淼的妈妈连早餐都是要准备上四个菜的。有一次许达想吃鸡杂，马上就到午饭点了，他妈妈居然只做了许达的份，林梓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许达他爸他妈并不是那种精细的人，甚至还有点憨的。林梓跟何森聊天的时候分析过这两段作为女朋友身份首次上门的经历，很现实。许达是硕士，林梓也是硕士，许达挣得多，林梓比许达晚毕业一年，工资比许达的创业收入少很多，许达他妈认为他儿子很棒，有满满的优越感。她闲聊的时候问过林梓：“许达去你奶奶家了吗？”林梓回答：“还没有。”“嗯，带给你奶奶看看，他们肯定问你上哪找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她这样说，林梓并不好奇，他爸妈那样的人能生出许达那样的孩子确实很不可思议，在赚钱多少方面许达的的确确一直在变好的路上。而程淼他妈妈之所以看重林梓也是有原因的，林梓硕士，他儿子什么学历她心里很清楚，彼时林梓在一家上市公司上班，每个月有比较高且稳定的收入。她给程淼安排相亲安排了很多年，程淼都看不上，媒人一度生气甩下一句：“我看你到底能找个什么样的。”就不再给程淼介绍了，最后找一个林梓这样的，程淼他妈是万万不会想到的，因为彼时的林梓一个月的收入，用程淼他妈的话讲，能赶上他邻居一家人的总收入，这或许也是她能轻轻松松张口跟林梓借钱的重要原因。有一次程淼他妈带着林梓去逛街，路上碰到了那个媒人，非要拉着林梓下车让那个媒人看看。跟许达在一起时，林梓想做个家庭主妇，没有事业心，不求上进；跟程淼在一起时，林梓想扶着程淼，与他同甘共苦、慢慢变好。多年后的林梓才深刻的感悟到，这两条路对于她来讲都错了。
  许达家的条件在他的亲戚当中是比较差的，他爸爸因为自卑从来不愿意参加他姥姥家的聚会，好多年前更穷，他告诉林梓，他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他亲戚家孩子穿剩下的，小的时候他们家会从别人办红白事的泔水桶里捞肉吃，关于从泔水桶捞肉这件事，彼时林梓没有感觉出什么，但和何森讲这事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两个家庭的底色就是完全不一样，林梓家里也很穷，林梓曾经深度思考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她的爷爷奶奶完全没有受过教育，却有着那么正的三观，以至于长大后的林梓在审视自己的时候发现自己是那么心存正气，从来不愿意为了什么事违背内心去取悦别人，不谈小便宜，不背后议论问，清高正直，按照林梓爷爷的性格，从别人泔水桶里捞肉吃这种事，他宁愿不吃，也不丢这个人，也潜移默化地培养了林梓的这种性格，不为五斗米折腰，所以碰到事，林梓可以据理力争，但许达做不到，所以后来林梓慢慢发现许达有些事情处理的并不是那么的坚定，后来吵架吵到厉害的时候，林梓会骂他：“在我面前那么厉害，欺负我家里穷，没有娘家人吗？那也比你别人面前装孙子来的强。”在外人面前装孙子，林梓说了好多次，他是跟林梓记了仇的。很多东西他都在吹，刚毕业一年就买了辆好车，他说做生意要有面，除了一次国，跟别人说上好多遍，明明是光杆司令，却虚夸公司的规模，他潜意识里是自卑的，他在通过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虚构自己的人设。生命中发生的事情看起来是一个个毫无联系饿节点，但最终总能把它串成线，织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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