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然而，刘皇后还是失望了。
她想要看皇帝生气、暴怒……
可是，偏偏皇帝神色十分冷静镇定。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站起来，竟然转身就走了。
“陛下……陛下！”这时候，刘皇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报复，其实是很愚蠢的。
她站起来追出去。
可是，皇帝大步离去，任由她如何哀求，他都没有停下来。
刘皇后重重地跌倒在地。
宫人都已经被遣退，没有人留在她的身边。
只有云笙，走过来，朝着她伸出手。
然而，刘皇后冷冷地抬眸，看着她，“现在你满意了？”
云笙淡淡地收回手，反问道：“娘娘觉得我该满意什么？”
“满意你的恶毒计划没有实现？”
“满意我们配合陛下的计划，等着刘荣和你上钩，发起谋逆？”
“还是说，满意我们有十足的把握，能抓到叛贼，想逃的刘义，被萧厉燊一箭穿堂。而晋王……”云笙一笑，低头看着刘皇后，“晋王似乎并不想逃。”
刘皇后神色怔了怔。
云笙蹲下来，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刘皇后，一字一句地道：“从晋王被捕到今天一早，他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不，应该说，他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个字。”
“皇后娘娘，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刘皇后神色还是怔怔然的……
“他是你和你心爱之人的孩子，你应该很爱他。可是，你却逼着他，成为了你手中报复皇帝的工具。这些年，晋王真的快乐吗？争夺皇位，真的是他最想要的吗？”
刘皇后眸子的光芒，逐渐地黯然而去。
她似乎放下了所有的偏激和情绪，突然就安安静静地任由眼泪流淌。
“你用你的恨，终于将他逼向一条绝路，如今……如你所愿了，你成功了，把他逼成了你所想要的样子，但是，你也彻底的毁了他。”云笙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那你呢？”刘皇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含着她最后的一丝不甘心，“如果你这么了解晋王，而哪怕……哪怕是看在他不愿意害了东宫那三个孩子的份上，你都该守着那个秘密。”
“晋王不是陛下骨肉的秘密吗？”云笙回过头看她，眼神里都是对她的同情、悲哀，“其实，根本不是我告诉陛下的，哪怕我有足够的证据。”
刘皇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那你……你为何要那么问？”
“我在提醒你。”云笙看着她，说道：“提醒你别拿晋王的身世来逼我们，逼陛下……你们已然败了，你就该收敛。”
“可是，你没有。”
刘皇后眼神迷离起来。
“是你，是你先问那个问题……”
“陛下这么多年，都很相信你。”云笙说道：“并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产生什么怀疑。毕竟那么多年了，你为了掩饰晋王的身份，不是一直宣传着，晋王跟哪个皇子都有三分相似吗？”
生恩养恩。
大概孩子养得久了，真的有一两分像皇帝了吧。
那几个皇子，都像得有几分像皇帝，晋王自然也是。
“那是你不懂……”刘皇后说道。
云笙挑了挑秀眉，“什么？”
刘皇后终于回了神，似是眼眸里有了光。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转过身，看着云笙。
这一刻，她是平静的。
“张观，你知道是谁吗？”
云笙看着她，“略听过一些。”
“呵呵……看来你真的查过本宫。”
“也不算，听陛下偶然提起，以前晋王身体不好，进而得知你生晋王的时候，是早产的事情……后来，又得知张观的事情。”云笙也坦白：“是你的态度，让我开始怀疑晋王的身世。”
刘皇后对此，已经不再诧异。
她道：“可是，你一定不知道张观……其实也是皇子。”
“？？？”云笙顿时瞪大双眼！
什么？
张观也是皇子？
不是说张观家道中落吗？
不是据说穷人家的孩子，连刘荣都看不上他吗？
刘皇后：“他的母亲，原是檀州一个花楼里的花魁。有一年，先皇微服出巡，对其一见倾心。与她浓情蜜意，恩爱多日。”
云笙没有想到这还关乎皇家这么一段秘史。
“然后呢？”
“呵……”刘皇后冷笑一声，“自古以来，最是薄情帝王心。那个地方出来的女人，其实皇帝心里也是鄙夷嫌弃的……等到新鲜感过去，自然是丢在一边不理会。”
“先帝就那样抛弃了花魁？”
“不，他声称家中母亲病重，要回燕京。等花魁等她。”刘皇后：“然而，他这一去不复返。”
“后来，花魁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就用了那些年攒下来的钱，给自己赎了身。她带着孩子，千里迢迢来到燕京寻夫，按照男人给的地址和名字，却怎么也寻不着人……几年后，数月后，她在街上看到了去礼佛归来的皇帝马车，这才知道，她所谓的相公，竟是燕国身份最尊贵的男人。”
“她没有去找皇帝吗？”
“没有。”刘皇后红唇一勾，“她虽出身烟柳之地，却有一身傲骨。她知道男人不是不能去找她，只是不想找她了。所以，她带着孩子，在燕京做起了小生意，后来，嫁给了一个爱慕她的小商贩。当年，我父亲也只是商贩之子，还未进宫为官前，与那男人有几分交情，这才订下了我们的亲事……而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已经知道了。”
云笙问道：“刘荣知道张观的身世吗？”
刘皇后闭上眼睛，缓缓点头，“知道。”
云笙听到这里，已经全然明白。
野心勃勃的刘荣，当然知道一个流落在外，并且母亲身份卑贱的先帝之子，根本没什么用。
他更想要的是权力。
而能够让他拥有更多、更高权力的人，只能是当今皇帝。
所以，哪怕明知道女儿不喜欢皇帝，他却还是将她送进了皇宫。
云笙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世上，因果，循环。
“云神医，本宫有错，但亦想求你一件事情。”刘皇后突然朝着云笙跪下，“听闻你有慈悲之心，还求您……保晋王一命。”
云笙看着她，几秒后，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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