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屋邪祟
宋知闲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她不知道自己对明月的感情是爱意或是其他，但是没有关系，先抓住明月就可以了。
抓着明月，早晚有一天她能弄清楚这种感情是什么的，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耗，根本不急于一时。
宋知闲知道，自己是一个疯子，疯子是靠情绪活着的，是靠抢掠他人的活力填补自己而活着的，不论多么汹涌澎湃的感情，都不足以填满她内心疯长的渴求。
因为在过去的人生，宋知闲没有得到爱，也没得到恨，她自己的爱恨也一并丢出去了，和着那些过去埋到了坟墓里。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虚无，无穷无尽的痛苦，这些情绪在她的胸腔里肆虐，她必须发疯，不发疯似的去毁灭所有眼前的东西，她会痛苦到活不下去。
宋知闲像一道游魂，一道幽灵，游荡在名为“爱”的花丛里，所有爱都不属于她，所有爱也都不能填满她。
但是明月好像不一样。
她看起来单薄平淡，却给宋知闲一种广阔如深海的感觉，能包容她所有的愤怒，也能包裹她所有的痛苦。
不能放手。
宋知闲想，绝不能放手，把明月抓住，死死攥在掌心才可以。
下意识的，她不愿去想对错，宋知闲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所有的过去和疯狂都推着她继续走下去，对错已经不重要了。
明月很好，她也愿意对明月好。
只要这样，明月就不会离开了吧？
瑟茜有意无意地躲着宋知闲，逃避宋知闲炽热专注的眼神，逃避她所有款款柔情的话。
不逃避不行，瑟茜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宋知闲。
第二天，两人就走出了森林。
森林似乎是有某种限制，让里世界的怪物们只能望而止步。
森林外是上城区的外围。
宋知闲推测之前那些怪物是通过气味来判断瑟茜的身份的，因此先行去上城区弄了一件斗篷和一瓶说不上什么气味的喷雾。
两人也只能试试，进城前宋知闲向瑟茜交代情况：“下城区的消息已经传到上城区了，不过没有画像等等，只是说有人类进入了里世界。”
以防万一，宋知闲还是拿了一条斗篷。
瑟茜尽量拉低了斗篷的帽檐，只露出一个弧度优美的下巴。
进了上城区，瑟茜才发现这里和下城区截然不同，空气中的血腥味道似乎都减淡了许多。
街道完整，两侧的也很少有被损害的房子。
隐隐有些像正常世界中与世无争的小镇子。
里世界的怪物们确实是通过气味判断人类身份的，瑟茜和宋知闲并肩走在路上，几乎没有人丢给她多余的眼神。
两人计划着绕着这个小城镇走一圈，先看看情况，再找个地方住下来。
至于如何突破桎梏，还得从长计议。
两人横穿整个上城区，在最北边的街道拐角处找到了一家正在举办聚会的酒吧。
酒吧占地面积不大，有两层高，从外看十分破旧，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音乐声从里面传出来。
宋知闲和瑟茜都心生好奇，走了进去。
酒吧门口没有设置门禁，两人畅通无阻地进去，一进去就看到了一副热闹的场面。
最中间搭了一个木制的舞台，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用锅盖、木桶当架子鼓，在舞台上激情四射地唱跳着。
瑟茜十分惊讶，拽了拽宋知闲的袖子：“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音乐现场。”
宋知闲也很意外，酒吧里的人们都拥挤在舞台下，振臂欢呼摇摆着。
这个世界的血腥、残酷似乎被隔绝到了酒吧的门外。
瑟茜施施然来到酒吧的吧台前坐下，一个男人从桌子下面钻下来，热情地招呼：“这位客人，想点一杯什么酒？”
男人穿着泛白的衬衣，领带似乎是用一个破布条缝了缝充当的，他长相普通，脸上洋溢着快活。
瑟茜声音含笑：“我没钱付款。”
男人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上台唱一首歌，免费送酒！这破地方也就我这还有点酒了，可别错过了啊！”
宋知闲撺掇瑟茜：“走啊，我们也试试看。”
瑟茜小声道：“会不会有点太招摇了。”
“没事，就玩玩放松一下，你别弄得这么紧张。”
犹豫再三后，瑟茜问男人：“这有吉他吗？”
男人眼睛一亮，钻到桌子下面拖出来一把吉他：“还真有，你会弹吉他？”
瑟茜接过吉他，发现吉他居然还是完好无损的，她调了一下琴弦，试了试音色，抱着吉他穿过人群走到了舞台下面。
舞台上玩着自制架子鼓的女孩停了下来，挑眉问：“要一起？”
瑟茜点了点头，女孩伸手要将她拉上舞台，瑟茜摇头，抱着吉他轻轻靠在台子旁边，清了清嗓子，开始边弹边唱。
少女柔和清澈的嗓音伴着吉他饱满的音色回荡在小小的酒吧里。
歌词是瑟茜的母语，在场大多数人都听不懂，但曲调快活，人们也兴致勃勃地听着。
在场每一个人都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是被困在这个里世界的怪物，在这样的废土也积极寻找着生活的乐趣。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光芒。
舞台上的女孩轻轻敲起了架子鼓，鼓点和着乐声，飘荡在这间小小的酒吧。
曲子结束，有人吹口哨喝彩，有人夸张地鼓掌，他们不是怪物，是鲜活的人类。
在夹缝中没办法生存，他们便靠着顽强的生命力适应夹缝，把这道夹缝也布置地舒服起来。
这些人有着蓬勃的生命力，让瑟茜感动。
她抱着吉他回到吧台前，宋知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很好听。你很喜欢唱歌？”
瑟茜道：“没有，只是恰好学过几首。”
“以后多唱给我听。”
酒吧的老板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递给了瑟茜一小杯酒，瑟茜小口啜饮这杯酒，酒精的味道几乎淡的不计，不知兑了多少次了。
老板眯着眼笑：“一开始还有糖浆，有柠檬，现在只剩下水兑酒了，只能苦中作乐了，哈哈！”
瑟茜但笑不语，宋知闲钻到了人群里，和这些人一起群魔乱舞，玩得满头是汗。
两人时不时隔着昏黄的灯光和人群对上视线，又一触即离。
宋知闲的舞姿狂野，看得出来她是有功底的，伴随着鼓点声，宋知闲和酒吧里的人们一起放声大笑，仿佛人生的全部快乐都聚集在了此刻。
在酒吧里玩了一下午，瑟茜和宋知闲都有些意犹未尽，她们也打听到了有效的信息。
里世界是无限流世界的垃圾桶，这个世界运行是靠玩家去对抗副本里的鬼怪，从中剥离鬼怪的力量，一些玩家经过众多副本的洗礼，精神力强大，也可以被投放到副本里做鬼怪，由其他人类继续抢夺力量。
但是很多通关的玩家，是不具备成为鬼怪的资质的，无限流世界的意识也舍不得放他们离开，便单独开辟了一个世界，将他们丢在里面，消耗他们的灵魂作为力量来滋养自己。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但也不是鬼，是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行尸走肉。
上下城区是这些人自发分离出来的，上城区的人们更偏向于静静等死，下城区的人们更想发泄自己的戾气，在下城区是默认斗殴杀戮存在的。
宋知闲也打听到了一些规则，很多副本的boss原本都是人类，被投放进入副本的，这部分boss是可以挣脱副本存在，重获自由的。
获得了关键性的信息，宋知闲显得兴奋无比，她眼角眉梢洋溢着喜悦，语气破天荒地带上了憧憬：“明月，出去以后我的力量会大幅度增长，我可以自由穿梭在这个世界，无视绝大部分的规则……”
瑟茜早就知道这些事，她安静听着，任由宋知闲带着她离开灯火昏昏的酒吧，去寻找打破桎梏的方法。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遗憾的，刚刚酒吧老板和她聊到了自己恋人的故事，她还没有听完这个故事。
不过老板很爽快地告诉她：“明天下午再来吧，明天还有舞会。”
于是瑟茜和老板道别，并约好了明天也要来弹吉他。
宋知闲带着瑟茜来到上城区的中心广场，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光球漂浮在最中央。
若有若无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颗小小的光球身上，瑟茜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宋知闲脸上挂着笑，志得意满：“这是里世界的力量核心，只要我吞了这个东西，就能打破规则了。这个世界的人是没办法碰核心的，但是我可以。”
瑟茜的眉心狠狠一跳。
酒吧的热闹仿佛还在不远的身后，宋知闲在舞池放声大小的模样还倒映在她脑海里，和面前挂着笑的人重叠在一起。
瑟茜道：“不可以！”
但已经迟了，宋知闲轻松地捏住了整个里世界的核心。
巨大的光芒爆发开来，飓风顿起，吹得瑟茜睁不开眼。
她在风里嘶吼着流泪：“宋知闲！他们会死——”
失去了核心力量，里世界的力量不足，世界意识会加速抽取里世界住民的灵魂作为补给，甚至整个里世界都会坍塌。
方才在舞台上潇洒翘着锅盖和破旧木桶的女孩、在舞池里快活跳舞的人们、热情讲故事的老板，统统都会死。
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作为人类时勇敢地通关，每个人都战果累累，作为里世界的怪物时，也努力活着。
他们不该死的。
飓风越来越强，瑟茜只能抓住广场上一根石雕才不会被卷走。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宋知闲身姿绰约的背影，恐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进入宋知闲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瑟茜心如死灰。
宋知闲想要自由，但是不该这样要。
她骨子里是烂的，被那些苦难的过去碾碎，只剩下了最残酷的东西。
巨大的冲击力下，瑟茜昏厥了过去。
醒来时她已经身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卧室了，窗外的天光亮着，看时间似乎是下午。
第二天的下午来到了，那间酒吧不会有人等待着讲述故事的结尾了。
瑟茜怔怔看着天花板发呆，渐渐下定了决心。
她要杀了宋知闲。
在宋知闲杀更多的人、害更多的人之前，杀了她。
房间里响起了敲门声，宋知闲的声音响在了门外：“明月，你醒了？我能进来吗？”
瑟茜道：“进来吧。”
宋知闲含着笑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还没等她说话，瑟茜便开口道：“宋知闲，我要走了。那天晚上的事只是意外，虽然发生过了，但是我们可以不受其影响。”
宋知闲脸上的笑意霎时间消失了。
她好像没能理解瑟茜的话，声音轻飘飘的：“明月，你是什么意思？”
瑟茜道：“我们以后没有关系了，契约也解除了，不是吗？”
啪——
宋知闲把手里的盘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是她给瑟茜带的早饭，陶瓷的盘子摔的支离破碎，菜和汤汁撒了一地。
宋知闲死死盯着瑟茜：“明月，你再说一遍试试？”
然而还没等瑟茜再重复一遍，她就先压低了嗓音咆哮了一声，像野兽、也像鬼怪。
紧接着，宋知闲把整间屋子能砸的东西都砸碎了。
她一边砸一边喘着粗气，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出去。
瑟茜看着她发泄，声线没有起伏：“宋知闲，我说过，你已经不是幼年期或者青春期的小孩了，靠哭闹可以获得一切。”
宋知闲豁然抬头看向她，眼底翻滚着愤怒和杀意。
即便是此刻，她也是美的，悲怆和愤怒在她身上结合成了一种有力的野性的美，几乎叫人赞叹。
宋知闲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字从舌尖里滚出去的：“明月！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瑟茜仍然平静地看着她。
她看着宋知闲崩溃，看着宋知闲怒火冲天，却无动于衷。
在宋知闲童年时没能好好长大，所以她终其一生都在弥补自己小时候。
可是当她用人命弥补的时候，一切就不同了。
瑟茜不能欺骗自己容忍这样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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