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这几天,陆母只有早上在病房里,等医生巡房结束后就借口公司有事离开了。
陆云巴不得她快点走,只有这样宋致至才可以进来,不用站在门外等。
医生和陆母交流着陆云的情况,“她的脑部和心肺都没有发生病变,这是个好消息,只是腿和肩膀的伤口太深,需要卧床一阵子,等拆线后还需要进行复检”。
“那按照她的康复情况,大概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回学校?”
“怎么都得三个月,这还是在没有太多变数的情况下,伤口感染发生恶化这种情况也是会有的,现在只能是先观察。”
陆母了然,谢了医生往病房走,她没推门进去,站在窗边看宋致至给陆云喂汤喝,这还是他早上自己在家炖的鸡汤。
看着他们俩有说有笑的样子,陆母心情复杂,既想让陆云和宋致至断了,又觉得他们或许会不一样,也许真能走完这辈子呢?
对于陆云这个女儿,陆母现在反倒觉得她是真的像自己,说一不二还不怕撞南墙,长叹了声气,拿出手机给陆云班主任打电话沟通情况,这个学期怕是都不能回学校了。
病房里,陆云砸吧着嘴,抱怨道,“你就不舍得放点盐吗?好淡啊~”
“医生说你要吃淡一点,乖,把最后这几口喝完”,宋致至哄着她,“晚上我给你煮瘦肉粥?”
陆云幽幽的看向他,“我想吃糖醋排骨、糖醋鱼、奶茶……”
宋致至放下勺子板起脸,陆云瞬间变脸,假意的抽了抽鼻子,扁着嘴不说话,直勾勾的看他,大有看你怎么办的意思。
沉思半晌,宋致至点头,“好”。
闻言,陆云瞪大眼,“真的吗?”
“嗯”。
宋致至重新拿起勺子,“你先喝完这碗汤”。
陆云哪有不应,乖顺的把汤喝完,“那你晚上先带哪样?”
“奶茶吧”,宋致至面不改色的把碗收好,“冰的?加不加红豆?”
“加!”陆云虽然疑问他怎么会突然答应,但还是期待,说不定是宋致至经此一遭大彻大悟了。
想到一会儿就有奶茶喝,陆云止不住的笑意挂在嘴角,就连最喜欢看的电视剧都没心情看,巴不得马上到晚饭时间。
宋致至洗好碗从卫生间出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陪陆云看了会电视,瞧着时间到了,又催促她快睡一会。
为了奶茶,陆云乖巧的听他的话躺下。
其实这几天陆云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容易累,但宋致至还是紧绷着弦,时刻注意着不敢有纰漏。
见陆云睡着,他看了下针水算着时间,在手机上设好闹钟,也准备小憩一会。
陆母和杨泉吃完饭回到病房,就看到他们两个牵着手睡觉,冷哼了一声,进去把宋致至叫醒。
今天没再直接赶宋致至出去,陆母沉着气让他出来聊聊。
把陆云的手放进被子里才跟在陆母身后走出病房到露天的花园里,陆母坐到木椅上,宋致至不敢坐,举手无措的问,“阿姨,是有什么事吗?”
“你和陆云到哪一步了?”陆母直白的问,“有没有……”
“没有!”宋致至立刻否定,“我们没有!”
陆母瞧他不像说谎,稍微放了心,神情不再严肃,“我是很反对你们的,现在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拿时间去谈恋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未来几十年的时间还不够你们谈吗?”
宋致至低头沉默不语。
“你和小云分了吧,要是高考结束你们还是互相喜欢,到时候在一起肯定没人阻拦”。
“不”,宋致至语气坚决的说,“我不会和陆云分开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听他这样说,陆母的火气蹭蹭又上涨,“你凭什么保证?你能带给小云什么?她可是因为你被砍了好几刀才从鬼门关里出来,你还想怎么样?”
宋致至双手紧握成拳,愧疚的说,“那件事是我的错,没有照看好她,以后不会再有了”。
“别老是以后以后的”,陆母皱着眉不耐烦道,“我问的是,你怎么用现在去保证以后!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拖着小云以后无所事事吗?”
“没有”,宋致至有些难堪的低着头。
陆母哼了声,“我和老师打听过你,虽然勉强考进了次重点班,但离名校还差得远,平时名声也不好,就你这样怎么敢去保证以后?”
宋致至没有再说话,手上的青筋暴露了他薄怒的情绪,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唉……”陆母瞧他这样也不想再多说,“你要是能证明有能力可以照顾得了小云,我就不反对你们,但我指的照顾不是每天过来喂饭喂汤,这些事情找个保姆都能做,你要是做不到趁早分了,对你们都好!”
说完话,陆母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宋致至面色如灰的站在原地。
下午陆云睡醒后,没看到宋致至,心里有些发慌,扭头看向窗户,想找到宋致至的身影。
“别看了”,陆母瞥她眼,“人走了”,
“你又去说了什么”,陆云略显激动的瞪她,“你要是有气就冲我发,别去找他!”
陆母听她这样说,气不打一处来,嚷着声骂,“你激动什么!有那个能耐别躺在这啊!我还要为了你去听人骂,真是没良心的”。
陆云不想和她吵,忍着痛意掀开被子,想出去找宋致至。
“哎哎哎!你干嘛!”陆母上前按住她,“有病是不是!等会又要伤口崩开!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我的钱多!”
“那你别管啊!”陆云推开她,眼神里满是不掩饰的恨意,“你和那个奸夫走啊!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们!就算我死了也不用你们嚎!”
她的情绪越发激动,那些掩埋在心底深处的裂痕再次被撕开,许是觉得宋致至被骂走了,陆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哭喊着朝陆母说,“你们从来没管过我,干嘛现在出来要管我!”
“你凭什么赶他走!该走的是你!是那个奸夫!是爸爸!是那个小三!”
陆云打着针的手背随着她的大动作溢出血,她也毫不在意的指着陆母,“我就是个傀儡,是你们的傀儡!喜欢了就来摆弄两下,不喜欢就当做发气桶!想炫耀了就推我出去溜溜!发现比不过就对我拳打脚踢!”
过往的记忆全部都被翻出来,陆云心中最后根稻草彻底压垮,疯了的朝陆母哭喊着,“你们的失败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我承担这个结果!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生下我!”
“以前没管过,干嘛现在要出来管!”陆云愤怒的捶在腿上,怒瞪着她,“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和那个奸夫走的远远的!”
大腿上的伤口因为陆云大幅度动作再度撕裂开,渗出的血印在裤子上。
陆云情绪彻底崩溃了,不顾一切的想要推开按住她的陆母和护士,针水支架倾倒,她手臂上的伤口全部渗血,止不住的泪水从脸庞滑落。
“你们才最应该走!凭什么要赶他走!你们凭什么!”
宋致至收到护士发来的短信,拎着奶茶快跑到病房门,听见陆云撕心裂肺哭喊声,他心一紧,忙跑进去拉开面前的护士,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温热的掌心抚在她脑后,低声在耳边说“我在这,我在这”。
被抱进怀里,陆云闻到熟悉的清香,又听到宋致至的声音,怔愣了下,随即抱住他委屈抽泣的说,“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
“没有,没有”,宋致至安抚着她,“我去商业街那边给你买了最爱喝的奶茶,所以晚了点”。
陆云双手紧紧抱住宋致至,伏在他肩头泣不成声,心里的恐惧和害怕却仍侵蚀着理智。
医生拿了针管进来,护士示意宋致至让医生给她打一针镇定剂,再不止住血又哭的那么狠,很快会力竭晕厥。
护士手才触碰到她,就被陆云尖叫的躲开,“不要!”
她根本不给被人碰到,就瑟瑟发抖的躲在宋致至怀里,指尖用力死死拽住他的衣摆,生怕一松手人又会不见。
伤口的血染红了袖子和裤子,陆云的小脸渐渐因失血而发白,可她还是拼命的躲开想要碰她的手。
“陆云,乖,让医生给你止血好不好?”宋致至握住她的手,想伸给医生。
陆云用力想把他手挣开,稍微平静的情绪再次决堤,仰着头泪流满面的喊着,“我不要!不要!”,眼底布满沉沉的悲坳,她声音颤抖的说,“你是不是要等我睡着了就走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到最后,陆云像是呼吸不了的捂住胸口,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从宋致至怀里出来,不停的重复问,“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眼见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医生眼尖的看到陆云手上的针头已经深陷在手背里,不敢再轻易乱动。
示意宋致至快点稳住她,再这样下去陆云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而陆母被她声嘶力竭的模样吓到,想说什么的时候被护士拉出去。
宋致至摇着头说,“没有”,伸手又想抱住她。
可这回陆云连宋致至都不给碰了,她边哭边往后退想要躲开宋致至,“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
陆云感觉心脏疼的快喘不上气,用力的捂在胸口上,整个人呆滞般嗤笑了一声,嘴里嘟囔的重复,“都不要我了,都不要了”。
宋致至看她这样,心疼得不行,试着慢慢靠近,放缓声音说,“没有,我要你的”。
“不要了~不要了~”陆云不顾疼痛缩成一团,血色已经流到纯白的床上,她像感觉不到痛的,一直在重复,“不要了~”
“要的,陆云,我要你的”,宋致至试探的往前伸手,想把人抱住,“相信我好不好”。
陆云在他碰到自己的时候又崩溃大叫,宋致至不敢再碰她,“我不碰你了,你不要再动了,好不好?”
一旁的医生注意到陆云的呼吸不稳,整个人开始有些抽搐,不再犹豫,直接和宋致至说,“按住她,必须要打镇定剂了”。
宋致至红着眼眶,强硬的把陆云抱在怀里,缓声安抚着她崩溃的情绪。
护士抓住她的手腕,针头已经陷入在里面,医生立刻给她打了镇定剂。
陆云闹了一场,本就已经感到头晕,镇定剂打下去后没多久她就歪倒在宋致至怀里,脸上都是泪痕。
“准备手术室”,医生让宋致至把人放回病床上,和护士一起把陆云推进手术室。
陆母和杨泉站在外面一直看着里头的情形,见陆云又满身是血的推出来惊心不已,她想跟上去又止住脚步,自责的靠在杨泉怀里哭泣,要不是她控制不住和陆云吵起来,陆云怎么会又进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了又灭,医生身心俱疲的走出来,再次很郑重的和陆母他们说明,“患者的情绪极其不稳定,这非常不利于病情,一直不断的失血和撕裂伤口也会给她的身体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甚至可能会再次昏迷”。
面对这样的家长,医生十分头疼,语气又不能太重,“今天这种情况真的不能再发生了,她身体本来就很虚弱,重度刺激只会让她的病情更重”。
“是是是”,杨泉连连应下,陆母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护士把陆云推出来时,她又重新戴上了氧气面罩,打针的手换了一只,原本的那只手背上缠着纱布,像是个没有生机的布偶躺在病床上。
宋致至跟在后面回到病房里,给她把被子掖好,陆母进来后,他沉声说,“其实陆云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
陆母看向他,宋致至继续道,“她自己去市医院检查过,诊断出来是神经症”。
说到这,他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些躁动的情绪,“我查过了,那是集合了神经衰弱、强迫症、焦虑症等多种病症的统称,她会不能控制的自己的情绪,会胡思乱想,强迫自己接受某种观念。”
“我原本想带她去认识的医生那里看的,可……”
后面的话,宋致至哽咽没再说下去,“一时半会她醒不了,您在这看一会,我回去拿病历过来给医生”。
在他快要走出病房时,陆母才“嗯”了声,宋致至回头看了眼沉睡的陆云加快脚步出去。
那本病历和药都放在电视柜下面,陆云上次翻药把病历本随手放在了电视旁,宋致至拿了它就回到医院里交给医生。
“等她状态稳定点,带她去精神科做检查吧”,医生叹了声气,对着宋致至和陆母诚实的说,“如果她的身体及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的话,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引起脑部或者心脏的病变,之前失血过多已经给脑部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如果持续在这种环境下,她是很难康复的”。
陆母哑口无言,只能点点头先走出去。
面对宋家的大少爷,医生语气稍微收敛了些,“她醒来后,我们会重新对她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放心吧”。
“谢谢”,宋致至感激的朝他道谢。
医生喊住他,出于宋家,他关心的说道,“你要想清楚,如果她的精神状态一直是亚健康的,那你和她在一起会很累,还不如……”
“不会”,宋致至坚定的说,“我们不会分开”。
医生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陆母回到病房拿包就和杨泉走了,闹了这一出,窗外已是傍晚,宋致至没有开灯,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注视着最后的余辉。
待天色全暗下来后,宋致至俯身把陆云的被子掖好,轻轻的吻印在她额头,“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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