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学习
合欢宫后殿有一个书房，虽然规模比不上魔界藏书阁，但其中书册却也不少，且大部分都是与合欢宫人修行方式相关的书籍。卓风弦此刻便身处其中。
魔界十二宫各自相距甚远，一般除非有大事发生，不然诸位宫主之间来往并不密切。因此卓风弦若是想离开魔界，只要离开合欢宫，就相当于成功了八成。
可问题就在于，合欢宫建在一座险峰之上，外围全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唯一离开的途径便是建在宫门口出的那座廊桥。可廊桥上有南朔亲自设下的结界，若是拿不到钥匙，他根本就出不去。
所谓钥匙，就是可供修为低微修士使用的一种开启结界的玉符。
南朔现下正在与邬策谈论正事，想来是没工夫管卓风弦的，卓风弦便利用宫主的身份，从一个合欢宫首席弟子口中得知了存放钥匙的地方——后殿书房。
只可惜钥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一般弟子根本不知道其具体存放位置，卓风弦便只能在书房中四处翻找。半晌，才终于在书案旁的矮柜中，找到了一个一晃便叮铃作响的小箱子。
听这清脆的声音，像是珠玉相撞，而钥匙的材质正是翠玉。想来，这便是存放钥匙的箱子了！
卓风弦微微有些激动，正待打开箱子看个清楚，书房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南朔的声音便隔着一道门板响了起来：“卓宫主在里头吗？”
门外大约是洒扫弟子答道：“回尊上，宫主进入书房，有段时间了。”
卓风弦一惊，脑中嗡鸣一声，霎时间一片空白，下意识便慌忙抱起木箱便躲到了后面几排书架之中。才刚站定，书房的木门便被人推开了。
桌案摆在进门之后十分显眼的地方，因此南朔一进门，便看到了桌案旁边明显被人动过的矮柜门。
在看清被翻过的是哪个柜子后，南朔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狡黠的光，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些许。
他轻咳两声压下情绪，恢复到少年人清澈纯洁的神情，扬声唤道：“仙君在里头吗？”
卓风弦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不管南朔对他怀着怎样的心思，他现在也都是合欢宫宫主，来趟书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即便真被南朔看到了他在翻找东西也没什么不好解释的，就说自己在熟悉合欢宫内务即可。
可因为当时实在心虚，卓风弦想都没想，第一反应便是赶紧躲起来，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知道自己的没有和南朔躲猫猫的本事，只能硬着头皮随便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出来捏在手里，答道：“我来……看书。看看心法，想提升修为。”
南朔循声转到了卓风弦所在的书架后面，脸上依旧是卓风弦所熟悉的那种天真纯洁的笑：“可惜了，我对合欢宫的心法没有涉猎，恐怕没办法给仙君什么指导。”
“没关系。”卓风弦原本也不是来看书的，低着头便要往外走：“我自己看。”
谁料南朔下一刻却道：“可我听说合欢宫的心法都要两个人一起修习欸，仙君一个人看真的可以吗？”
卓风弦：“……”
怎么忘了这茬！
他现在完全不敢低头去看看自己随手抽出的到底是什么心法，僵着脖子给自己狡辩道：“我资质差，就……就先随便看看，也不一定用得上。”
可南朔却不放过他，继续用那种纯洁无暇的声音道：“正好，我也一直对合欢宫的修行方式颇为好奇，不如咱们一起看？”
说完不等卓风弦拒绝，南朔便拉着人坐到了桌案前，并将卓风弦手中那本心法摆在了桌上。
卓风弦：“……”
现在应该怎么办？他另一只手还抱着那个装着钥匙的木箱！南朔到底是真的没注意到还是在故意逗他？
不等卓风弦有什么反应，南朔便已经拉着他，两人一起肩并肩坐在了软垫上，像两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姿态相当纯洁。
然而他出口的话却就不那么纯洁了。
“《双修采阳姿势全解》。”南朔非常单纯且情绪毫无波澜地念出了书名，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卓风弦：“仙君对这个感兴趣？”
自己私下里偷偷看过海棠文是一回事，和别人一起看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卓风弦只觉脸上和耳根一阵一阵地发烧，在南朔正常到当真像是在讨论学术问题的态度下才没有崩溃，强撑着答道：“我也……不懂……随便……抽一本……”
看着卓风弦红透的耳根，南朔嘴角愈发难以抑制地上扬，被他勉力压下，神态自若地翻开心法，一边翻一边对卓风弦道：“我觉得仙君选的很好啊。于合欢功法的修行之道，你我都是新手，一开始的确是应该看些姿势类的书籍才好入门，不然连姿势都不知道，该如何修行？”
说着，他翻到了第一个姿势，看了一会儿便转头眨着眼睛看向卓风弦，活脱脱一个请教师长问题的好学生，指着书册上的插画问道：“仙君，这个姿势看起来好难的样子，下首那人身段好软啊。”
卓风弦一脸生无可恋，看也不敢看那书册：“我不懂……我不知道。”
南朔却一脸好奇：“仙君，你为什么不看书？你从刚才开始视线就没有在书上啊。”
得不到卓风弦的回答，南朔便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了，仙君这几日看了不少心法，一定是眼睛累了。不如这样，我念给仙君听，如何？”
卓风弦：“！不……”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南朔便已经如同一个认真读书的学生那般捧起书册，字正腔圆地开了口：“第一章，基础姿势，第一式……”
卓风弦：“……”
谁来救救他！
读着读着，南朔居然还读出了疑问：“仙君，我觉得这本心法的作画人画的不对。双修分明是在修行，为何这画上两人的神情都这般享受，竟像是在做什么美事？”
卓风弦：“……”我怀疑你在装纯。
讲真魔尊真的连这种事情都不懂吗？他真的怀疑南朔就是在逗他！
于是卓风弦选择沉默，沉默是金。
看着卓风弦越来越红的脸，南朔暗笑，终于收敛一二，放下了书册，目光却又落在了卓风弦手边的木箱上：“仙君，这是什么东西？”
卓风弦闻言，险些惊得跳起，好在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听南朔的语气，竟像是不知道箱中是什么一般。
也是，南朔身为魔尊，需要管理十二宫，哪里能连合欢宫宫门钥匙放在哪里这种小事都要上心，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他于是撒谎道：“这是……一些法器。我……我想着我身为合欢宫宫主，对合欢宫还不太熟悉，就……就来看看，刚好找到了这个。”
“哦，原来如此。”南朔挑了挑眉，“能给我看看么？”
打开箱子，被南朔发现里面放着的是钥匙，岂不是要露陷！可眼下南朔的话根本不容置疑，卓风弦无法，只能硬着头破，缓缓打开了箱盖。
大不了就假装自己根本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或者直接说拿错了箱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里面堆在一起的各种型号，各种大小的玉势。
卓风弦：“！！！？？？”
箱子里装着的……不是钥匙，是玉势？？！！
在看清箱子中东西的瞬间，卓风弦的脸又瞬间红上了全新的高度，难以置信地在心中暗暗抓狂……上一任合欢宫宫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放在书房这么纯洁的地方！
……等等，这里放着的书好像也没有那么纯洁。
在卓风弦原地心态爆炸的同时，南朔的手已经伸进箱子里，取出了其中做工最为神奇最为反人类的一根，轻轻抚摸着上面一些奇怪的，本不该存在的形状，纯洁地问道：“这法器怎么做得这么奇怪？这上面的刺倒像是什么武器一般。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呀？仙君，你知道这法器要怎么用吗？”
卓风弦：“我错了。”
他又不傻，怎会感觉不出来南朔这是在逗他玩。恐怕南朔在看到他手中木箱的同时，便已经知道自己来书房到底是来找什么的了。
南朔见他反应过来，低低笑了半晌。
卓风弦生无可恋地低头脚趾抓地。
而后，南朔却突然道：“对不起。”
卓风弦：“啊？”
他没明白南朔道歉的点在哪里，便听南朔解释道：“刚才说了些过分的话，如果有让仙君觉得不适的话，是我的错，对不起。”
卓风弦：“……没关系，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以前在玄月剑派的时候，姬和允那个小混蛋什么话说不出口，比这过分的多的是，却心安理得的很，从来没想过给他道歉。
他说完，南朔便从自己怀中取出了一个乾坤囊，和一块玉符一起放在了卓风弦面前。
“这是……”
“这便是合欢宫结界的钥匙，乾坤囊中装着的是一些防身用的法器。”
看到卓风弦茫然的神情，南朔神色微黯，解释道：“我虽不曾欺骗过仙君，却的确因为一些私心，并未在最初见面的时候便将自己的身份如实告知。我说过，仙君若因为我是魔修而想要离开，我不会阻拦。”
说到这里，他一弯眼角，笑了起来，卓风弦却从这笑中看出了几分苦涩意味。
便听南朔接着说道：“仙君从来都不是被我绑回魔界的，不是么？魔界最近有些事情，需要我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仙君。”
话未说完，他又接着补充道：“但若仙君执意想要离开，我有两个请求，希望仙君可以答应我。第一，请仙君一定要带好这个乾坤囊，其中许多护身法器即便没有灵力也可以催动。若有意外，希望仙君愿意相信我，放出其中的信号弹，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第二，希望仙君等我离开之后再走。我真的……很喜欢仙君，所以，我不想亲眼注视着仙君离开。”
说这些话时，南朔一直眉眼弯弯，神情中却满是落寞。而这样的眼神，竟当真激起了卓风弦的愧疚之心。
如果这些全都是魔尊演出来的话，那他穿越到现世，绝对是影帝级别。
卓风弦低头思忖半晌，最终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南朔答他：“明日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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