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雷霆
方钰话音刚落，卓风弦体内便猛然一阵抽疼，方才那种诡异的感觉再次袭来。卓风弦闷哼一声，双腿再次发软，险些倒在地上。
方依白被吓了一跳：“公子！你……”
方钰从远处缓缓走近，颇为遗憾地看着卓风弦：“师兄送你那么多温香软玉你都不要，莫不是我给你下的这蛊，反倒让你享受上了这般滋味？以前倒是不知道，原来师弟喜欢这样。”
方钰年幼时便离开皇城，和方依白叔侄俩互不相识。方依白见来者不善，挡在卓风弦面前对方钰道：“你是什么人！你对这位公子做了什么！”
方钰挑眉看向方依白，轻笑一声：“一介魔修，何必如此作态？你骗过了他又能有什么好处？你当他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不成！”
说着，他广袖一挥，不知名的白色粉末便扑在了方依白的脸上。
“别！”卓风弦大喊一声，只以为方钰是想要杀人灭口，却见方依白浑身一震，双目便突然防空，旋即竟直接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一步一步向着卓风弦走来。
“姑娘，你快醒醒！”见方依白身上只剩下聊胜于无的几条布料，卓风弦连忙捂住眼睛，连连后退。
谁料这还不够，方钰一挥手，竟又有一个神色迷离的女子被人带出，两人一同接近了卓风弦。
女子身上淡淡的芬香袭来，卓风弦双目紧闭，一面推搡，一面又担心用力过猛伤到这两个姑娘，还要担心不能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被两个女人追得四处躲闪，期间却还是被扯松了衣袍，只能不住对方钰怒骂：“你这个变态！”
方钰勾起唇角，看着眼前情景，觉得甚是有趣，正要说什么，却听得小院外传来一阵打斗之声，不由皱起眉头。
卓风弦和方依白之所以从密道爬到了这里，是因为方钰使用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和传送之阵。他本也不擅长这一类术法，也就是卓风弦和方依白都修为低微，否则随便换个什么人来，他这点小伎俩怕都不能成功。因此若是换做南朔或是他手下的魔修，依旧可以轻松从密道摸进这里。
院子里关着南朔今晚要用的人，这些人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南朔发现不对，必然会派人来查探，也必然会看到眼下院中正在发生的一幕，这些都在方钰的计划与预料之中。
可是他也同时放出了消息去，让南朔知道自己片刻过后便会离开。现在离开宴还有一定的时间，对南朔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等他离开之后悄然将这些女子从密道带出去。这样是最省事也是动静最小的一种解决方法。
可听现在外面的动静，南朔这是打算直接打进来把人带走？
这样一来动静闹得这般大，怕是压也压不住，无疑容易打草惊蛇，让所有人都心生防备，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眼下方钰也没有心思去替南朔思考什么才是最优解决方案了——院外打斗声停了下来。
四道黑影突然腾空而起，方钰眉目一凌，当即收手在自己身侧设下一道结界，却见方才的黑影竟是四个黑衣魔修。四人手中牵出四道黑色灵流链，直接缠住了方钰布下的结界。
这些魔修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平白惊扰别庄中的贵人，扰乱南朔的计划。他们如此行动，必然是得了南朔授意，也就是说，南朔恐怕也在附近。
方钰只是一个药修，不擅打斗，自知不是南朔对手，恐怕难以逃脱，便扭头对卓风弦道：“师弟应当已经察觉我给你下的毒和那些炉鼎不同了吧？你知道为什么我想让他发作，他便能随时发作吗？因为……我给你下的不是毒，是蛊虫。只有我才能取出，若不将其取出，你往后余生，便都要受这情欲折磨。”
说完，方钰抬头，果真看到了不远处墙沿上，一脸凶煞的南朔。
南朔的目光冷冷扫过方钰，又落在卓风弦身上，将他衣衫不整被那两个女子纠缠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姑娘中了方钰不知什么毒药，到现在也没恢复意识，还在非常尽职尽责地追逐卓风弦。而卓风弦听到方钰方才的话，又听到灵流撞击之声，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一面担心南朔看到此情此景大发雷霆，非常想赶紧给南朔解释，一面却依旧不敢睁眼，情急之下被地上碎石绊倒，直接扑在地上。两个姑娘没料到猎物会突然倒地，一并被卓风弦拌得摔作一团，场面一时混乱。
南朔的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方钰看到南朔的神情，勾了勾唇角，反手掏出一张传送符来当即便要点燃，可符纸还未燃尽，南朔便突然飞掠至院中，一掌直接击碎结界，击向方钰胸膛。
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卓风弦一把推开还没反应过来状况的两个姑娘，睁眼看向方钰的方向。
“余生都要受情欲折磨”这几个字在卓风弦脑中不断回响，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冲出去挡在方钰面前，看向南朔：“别……别杀他……”
南朔面色几变，双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只觉胸口疼得厉害，一言不发，直勾勾看着挡住了方钰的卓风弦。
第一次被南朔用这样的眼神注视，卓风弦不知为何，心口猛地抽疼了一下。他只得挪开了目光，解释道：“我……我中毒了，得要他帮我解毒。能不能……先留着他的性命？”
方钰却很没眼色，分明已经被南朔重伤，爬都爬不起来，却还要犯贱，伸手抹去唇角血迹，斜睨着南朔，道：“多谢师弟护我。我就知道，师弟一定是会向着我的。”
闻言，南朔果然用充满杀意的目光看向方钰，方钰却一点也不怵他，甚至露出了一个挑衅一般的笑。
卓风弦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方才的嬉戏有些衣衫不整，忙胡乱拉扯着衣服，把自己包了个严实，这才敢小心翼翼去看南朔。
南朔却别开了目光，对拦住了那两个姑娘的魔修道：“把她们带回去，找个药修先给把毒解了。”说完又恶狠狠看向方钰：“把他也弄回去，先关起来。”
几个魔修没有多余的话，很快行动起来。
院子里只剩下了南朔和卓风弦，卓风弦紧张地揪着袖口低头不敢言语。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忽听得院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大约是方才打斗的动静惊动了皇帝身边的守卫，有人来查看情况。
南朔于是也不再多留，拉起卓风弦足尖轻点，便跃出了院墙。
南朔从魔界带来的药修很快便替卓风弦压制下了他体内蛊虫的发作，但却也印证了方钰的话——这蛊虫恐怕只有方钰才取得出来。若不将其取出，日后只要方钰想，便能随时随刻让它发作。若方钰不幸身死，那子蛊何时发作，便全凭母蛊的心情了。
正此时，冉瑛瑶的敲门声响起：“仙君收拾好了吗？尊上在前厅等您，说是如果您没事了，就请您前往前厅一趟。”
卓风弦感觉得出来，南朔现下情绪非常不好。他也不知道南朔现在的情绪到底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计划被人打扰，便试探着问冉瑛瑶：“那个……你们的计划是要用到别庄里的那些姑娘们吧？那现在……那些姑娘们都那样了……你们还能完成计划吗？”
冉瑛瑶不确定卓风弦知道了多少，但南朔先前是不希望卓风弦卷进这件事的，一分一毫也不想让卓风弦知道，因此她不敢贸然同卓风弦说什么，只含糊其辞道：“尊上心中自有沟壑，仙君还是先去见尊上吧。”
卓风弦战战兢兢来到前厅，见南朔正坐在其中喝茶。见他进门，居然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虽然一早就知道南朔是魔尊，虽然心里一直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人，但南朔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温柔的少年郎的形象，因此魔尊二字与他而言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称号。
这是南朔第一次对他如此冷淡。
卓风弦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南朔终于放下茶盏，却还是不看卓风弦，像是在酝酿什么，又像是在压抑什么。
卓风弦深谙卧底生存之道，积极认错：“我错了。”
南朔终于抬眼，第一次用疑似阴阳怪气的语气对卓风弦说话：“仙君认错这般干脆，仙君做错了什么？”
计划被打乱不能怪卓风弦，南朔不能为这个把气撒在自己身上，那就只能是因为刚才在院子里被南朔看到他和那两个女子拉拉扯扯了。
他闷声解释：“那两个姑娘被方钰下了毒，神智不清，不能怪她们。我……我也是……没办法，我有在努力躲了。”
南朔却依旧语气冷淡：“我看不出来她们神智不清吗？我看不出来你是被迫吗？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生气？”
被南朔这样回嘴，卓风弦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就只能是因为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方钰抱着他离开客栈时说的那句话了。方钰当时明显就是在挑拨离间，即便南朔只是将他当作一个替身，听闻他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恐怕也不会乐意。
想明白后，他主动解释：“我没有对方钰投怀送抱，是他给我下了毒，我站不稳才被他抱起来，他胡说的。”
南朔又是沉默半晌，才冷声开口：“这种旁人口中传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鬼话，我才不会信！”
卓风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因为这两件事，那他还做错了什么？
他之前可是离开过魔界一次的，那次南朔都没有生气，这回他从头到尾都是被动，南朔到底在气什么？
南朔不开口，卓风弦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原地像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茫然地用指头揪紧了衣袖，静待南朔发落。
冉瑛瑶在外面等得有些着急，但南朔不发话，她便不敢进来打扰。
沉默半晌，南朔突然开口，像是有几分受伤，闷声道：“是不是你在正道的那些师尊、师兄弟，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你都能原谅他们，还能反过头去保护他们。而我，单因为魔修的身份，你就永远都无法接受我？”
卓风弦一愣，好像突然明白了南朔生气的点，忙道：“不是！我没有！我是……我中了方钰下的蛊，他死了蛊虫就永远没办法取出来了！”
“那取出蛊虫之后呢？我如果非要杀他，你会同意吗？”
卓风弦愣住了。按照他现代人的思想，是不能接受这么轻易就去要了一个人的性命的，他自认为没有这样的权力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可他若不同意，南朔便当真不会杀了方钰吗？
他的意见……有这么重要？
南朔见卓风弦许久不说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苦笑一声，看向卓风弦：“那要是换做是我……”
他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对接下来的答案不抱一丝期待，不必明知故问。
南朔沉默片刻，突然道：“我本来不想让你接触这些事情，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刚刚都听方依白说了，方钰是不是怀疑我想杀他皇兄？反正我说的话仙君未必会相信。仙君想知道真相的话，不如同我一起去亲眼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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