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信任
卓风弦只觉眼前金光一闪，霎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脚下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千钧一发之际，他什么也来不及多想，只在手上飞速捏绝，瞬间在周遭设下一道防护结界，将四人牢牢护在其中。
在一阵天旋地转和阵阵惊呼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终于安静了下来。
卓风弦缓缓睁眼，却发现四人眼前场景早已转变成了一片透着诡异气息的树丛，身后甚至还有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
这显然不是魔界入口处该有的景致，要么他们这是被那个不知名阵法传送到了什么别的地方，要么，他们这是被困入了迷阵之中。
“这是锁魂阵。”方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对术法一道要比其余三人精通许多，锁魂阵开启的那一瞬间便已经认了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卓风弦便心下了然。他虽不认得，却是知道这个阵法的——是一种禁术，可暂时将对手困在一处虚妄幻境中，通常用于暗算。
这个阵法的杀伤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阵法本身不致命，却能够杀人。此阵并非无法可解，但却极耗时间，需要在幻境中找到阵匙方可破解。
之所以说他能够杀人，是因为若是久困幻境之中得不到灵力滋养，将会渐渐灵力枯竭而亡。
离开幻境的要点其实就是快——定要赶在灵力枯竭之前找到阵匙。
从这一点上来说，卓风弦对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这处阵法八成是向子瑜所设，他如今的修为高于向子瑜，想要找到阵匙应当不会费太多时间，而落入阵中的四人皆已辟谷，至少不用担心谁会被饿死的问题。
他于是将怀中昏迷不醒的姬和允推给方钰，道：“先看看他的毒。”
说完便去查看南朔的情况。
他未中毒，方钰可自行化解，但姬和允和南朔情况却不容乐观。方才南朔还可勉力支撑，被这锁魂阵一番颠倒之后已然昏迷了过去。
卓风弦忙将人扶起，以灵力为南朔护住心脉。
“这究竟是什么毒，还得给我些时间才能判断。”半晌，方钰才终于呼出一口气：“我已经用银针封住小师弟身上几处穴位，虽然不能完全解除，但是也可起些缓解作用。”
他将姬和允放平在地上，朝着卓风弦和南朔走来：“我看看他吧。”
可就在他即将碰到南朔的瞬间，卓风弦却将南朔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方钰的手扑了空。
方钰愣了愣，目光微沉看向卓风弦。
他这人平时待人总用着一副如同画在脸上一般温柔而让人捉摸不透的笑，似乎永远都笑里藏刀，但在四个月前卓风弦失踪之后，他几乎再没露出过笑颜。
如今见卓风弦这般反应，方钰微愣片刻之后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那张憔悴万分的脸上依稀再现了昔日勾人心魄的容颜：“师弟这是什么意思？你我现在都不清楚这毒粉功效到底是什么，若不及时控制，到头来受伤的可是魔尊大人啊。”
卓风弦目光锐利如刀一般看向他：“我不会再让你伤他。”
方钰冷笑两声：“平白有了这一身修为，师弟说起话来果真是同从前不同了。既然你不着急让我医治魔尊，那我们还是快些去寻离开这幻境的阵匙吧。毕竟——离开之后，我还等着师弟兑现我们之前的约定呢。”
卓风弦目光冷冽。
方钰挑了挑眉：“怎么，师弟该不会是想要出尔反尔吧？你若是想要反悔，我自然不是现在的你的对手，但我可是相信师弟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徒，才会在师弟尚未兑现承诺的时候就把解药给了你的。”
“看来在思过崖思过三个月，也没能治了你胡思乱想的毛病！”卓风弦对他冷言相对，说完便将南朔打横抱起，打算找一个舒适平坦些的地方将人放下。
路过方钰时，卓风弦斜瞥向他：“我背信弃义？你倒不如先问问你自己，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着卓风弦的背影，方钰皱起眉头，像是没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
他微愣片刻，猛地追上前去：“卓风弦，你什么意思？我给你的自然是解药！”
卓风弦冷冷回视：“是不是解药你自己心里清楚！”
方钰瞪着他，目眦欲裂，半晌才道：“谁告诉你，那不是解药的？你给南朔吃了，然后他身上的毒没解？是谁同你这么说的！”
“事实就是如此！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还想否认！”
方钰看着卓风弦，半晌没有言语。
两人对视，卓风弦竟头一次从方钰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受伤一般的意味。
“是南朔自己说的吧？他说我给你的是假的解药，所以你就信了。”方钰在这一刻终于还是撕下了脸上那虚伪的假笑，只余怒意。
卓风弦没有答话。
因为方钰此刻的目光，看起来格外受伤。卓风弦努力想让自己尽可能理性地思考问题，不要被眼前看到的表象蒙蔽，但也还是不得不承认，在方钰这般目光的注视下，他心中生出了些许动摇。
如果亲口告诉他那不是解药的人不是南朔，他或许就会信了方钰。
可又偏偏是南朔。他不信南朔会骗自己，那么撒谎的人就只能是方钰。
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让开。”
“卓风弦！”方钰抛下了以往所有的风度，有些歇斯底里，含着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才是你师弟！我们才应该是一家人！南朔他是个魔修，为什么你宁愿相信一个魔修也不愿相信我？”
情绪激动之下，方钰和卓风弦一时之间竟都没察觉方钰唤错了人。方才在幻境之外时，对自己是如何恢复的修为这一段，卓风弦并没有细说，也因为他尚且没有恢复和江皓秋有关的任何记忆，便也没有提及此人。
按理说，方钰不该在这个时候称自己为卓风弦的师弟。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卓风弦此刻心情并不比方钰明朗多少，三言两语间也被他激怒：“几次三番戏弄我的人不是你吗？在客栈中给我下蛊，险些让我和那些女子欢好的人不是你吗？借我的手给南朔下毒的人不是你吗？你说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南朔他……至少从来没有欺骗过我，一件事都没有过。”
说完这些，卓风弦不再去管方钰，头也不回地抱着南朔向着前方走去。
方钰在原地站了很久。他始终看着卓风弦离开的方向，眼底情绪逐渐晦暗不明。
“师兄。”他喃喃自语道：“我错了。”
可他又旋即勾起唇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可我也没错，因为我那时不知道那是你。你曾经那般让我伤心，一而再，再而三。日后，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师兄，我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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