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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陷害


相思殿原名唤做“明月殿”,自打程念去世后便被慕成改了名——死当长相思。

        透过绫子糊的窗户隐约可见殿内灯影幢幢,似有人居住于此。

        谢玄一加快蹬蹬蹬踏上玉阶,见朱门轻掩着未上锁,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小夭拽着阿玉追至院外,出于谨慎不敢再往里踏一步,抻长脖子看向微敞的殿门,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来回打转。

        阿玉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险些急得要哭,一个劲问小夭:“相思殿乃禁宫,莫说是婕妤,便是皇后娘娘也不曾踏进过一步,若是被陛下发现,就大事不好啦!”语罢,双手合十,仰头望天,“菩萨,这可怎么办哟!”

        小夭焦头烂额半晌,心道阿玉这个傻丫头指望不上,遂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掐住阿玉的双肩,压低声音急急道,“婕妤定是被人算计了!奈何她性子冲动急躁,今夜定会惹出大事。事到如今,不如我俩速速去禀报陛下此事,尚能自保!”

        “啊!”阿玉被骇一跳,摇头似拨浪鼓,“若是此刻去禀报陛下,我俩便是置主子于不义之地。婕妤平日对外虽吝啬,但对咱俩时不时赏个金银镯子啥的,有好吃的也会想着咱……”

        “你傻呀!”小夭屈指给她一记爆粟,“今晚显然是有人算计咱们这个傻婕妤,纵然咱俩不去,陛下迟早会知道。”看出阿玉的不安,她安抚道:“好妹妹,若此事被陛下知道,婕妤最惨的下场便是被冷落,罪不至死,咱俩只是区区奴婢,这条小命哪担待得起?这个时候了你想清楚吧!”

        见阿玉还还犹犹豫豫,小夭硬拽着她离去。

        ·

        芙蓉帐、金銮境、夜明珠、白玉罍……

        谢玄一四处环望,哪怕正在气头上也不忘暗自感慨此殿之精美、之奢华,巨大的博古架上所置皆是炫彩夺目的古玩玉器,金砖上铺了一层波斯毛绒毯,屏风乃以色泽极好的白玉打造,其上雕刻灼灼桃花,便连最普通不过的纱帘,其下亦缀着流光溢彩的夜明珠……

        最吸人目光的却是那横倒在案旁的白玉人形雕像。

        那玉雕牵引着谢玄一朝西窗而去。

        书案置于窗前,此时窗棂微敞,借着月色可见后院是一片起伏如波浪的花海和连绵远山,视野极好;一阵夜风轻巧钻进屋内,纱帘微晃,夜明珠相撞发出轻微的叮咚声。

        谢玄一费劲巴力将玉雕扶起来,是位女子模样。眉如远山眼似星辰,鼻梁耸拔,鼻头小巧圆润,形状好看的唇微扬,做微笑状,唇畔有俩甜美的小梨涡。

        左鬓处以胭脂勾出形似月牙的斜红,真真是个极其温柔灵动的女子,惜乎因右肩缺了一角,似乎是倒地时碰坏了。

        谢玄一觉得甚是眼熟,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此女子眉目似她,唇边的小梨涡却又有几分淑妃的影子,简直是她与淑妃的结合!

        她颠倒了顺序。

        与其说眼前女子形似她与淑妃,不如说是她与淑妃形似女子更为贴切。

        案上的书卷被夜风吹得哗啦啦作响。

        垂眸俯视,其中一卷书册里夹着两张枯黄的枫叶,色泽尽褪,其中一片翩然落地,上书着几行娟秀小字。

        她心下好奇,弯身拾取红叶,依稀可见只见上方书着:

        毕生有三愿:

        一愿盛世太平

        二愿得遇良人

        三愿余生长宁

        这份隐秘的旖旎心事蓦然戳中谢玄一的心窝,再看另一片,上书着两行风骨遒劲的字,显然出自男人手笔:

        吾独一愿:成她所愿

        年少的心动,不过如此:喜她所喜,愿她所愿。

        少女眼波微动,唇角紧紧抿着,她这是伤心了。

        “小祖宗呐!”忽然,一嗓子尖声尖气骇了谢玄一跳,她忙转过身,下意识将手藏在身后,只见一个肉滚滚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她肩侧,将玉雕撞翻在地,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小祖宗,您不听劝闯进来便罢了,何故迁怒这无辜的玉雕?这可是陛下的心头宝啊!”

        待看清此人,谢玄一双眸顿时喷火,似两颗燃烧的星辰。她张口大骂,“好你个死奴才、死肥猪,何以血口喷人?这玉雕分明是你撞到的,竟还赖在小爷身上?!”

        全福稍稍抬头看正值气头上的谢玄一,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阴森森的笑意,只闻清脆一巴掌,他那肥脸上便浮出一片红。

        随即自导自演,捂住脸一个劲儿叫嚷,“这可冤枉死奴才了啊!您虽为贵人,可却不能随随便便冤枉人呐,奴才的命虽微不足道,可也是命啊!”

        “你!”谢玄一只觉胸中一股邪火乱窜,烧得她五脏六腑冒烟,当即揪住全福的肥耳狠狠拧一圈,“你这个死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冤枉本姑娘!看我不扯下你的猪耳朵阉干了下酒!”

        “你们在做什么。”两人拉扯之际,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如月下流水般淡淡传来,微凉。

        全福这厮奸诈,霎时挣开谢玄一的手,连滚带爬至慕成脚下,砰砰砰磕头,拔高嗓音求饶,“陛下饶命,奴才是被冤枉的!”

        慕成一眼瞥见倒地的玉雕,神色微凛,径直自谢玄一身旁擦过,伸手将那玉雕扶起来,轻轻抚了抚那玉雕的脸,瞥见右肩的残缺时,脸色当即沉下来。

        谢玄一将他的微表情瞧在眼里,只觉大事不好,咽了咽口水,恐他发火,慌忙摆手,“陛下你听我解释……”

        “闪开。”他淡淡道。

        “什么?”谢玄一有些懵了。

        “闪开。”他眉头微蹙,似有些不悦,随即伸手拉她上前,弯身拾起落在她脚边的枫叶,这才肯转眸看他,嗓音淡淡地,“朕听你解释。”

        谢玄一获大赦一般,转身指着全福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是这个死奴才撞翻了玉雕,反倒冤枉我冤枉他,陛下你不要信他!”

        全福又砰砰磕了几个头,抬脸时额头已经红了一大片,急得语无伦次,“陛下明鉴,奴才真是被冤枉的!”

        慕成淡淡的眼风扫过谢玄一,落在全福身上,“你说。”

        全福身抖如筛糠,压下头,抖着唇道:“奴才方才正欲去陛下跟前侯着,路过连珠宫时恰巧遇见婕妤娘娘的两位婢女匆忙赶来,奴才好奇之下便问了一嘴,小夭说……说谢婕妤去了相思殿,拦也拦不住,她们正要去禀报陛下。奴才一听不得了,于是让他们赶忙去通报陛下,奴才则赶来阻止谢婕妤……甫一进门便见婕妤将玉雕推倒,奴才,奴才前去阻止,她反而将罪责推到奴才身上……”

        说到此处他一副“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冤种”的表情,当当当的磕着头,“陛下明鉴,若奴才说谎,今生今世不得好死!”若发誓真能教人不得好死,那他这些年做的亏心事和当着叔父的面发的誓足足够他死上几千几百次了。

        “够了。”慕成似乎对“死”字颇为排斥,淡淡打断他,而后看向跪在门口的小夭和阿玉,“若非她们及时去禀报朕,朕不知你要在这相思殿闹到几时!”尾音下沉,含着瘆人凉意。

        谢玄一顺着慕成的眼光瞧去,小夭同阿玉瑟瑟发抖,不敢抬眼看她。

        她一阵惊愕,万万不曾想到两名贴身侍婢会见风使舵,“陛下,我……”

        “住嘴。”慕成依旧是那淡淡的模样,平静的眉眼瞧不出半分喜怒,“你生于山野,平日顽劣骄纵一些,能朕宽容你,但凡事得有一个度,你逾矩了。”顿了顿,他伸手轻轻抚上那人形玉雕残缺一角的右肩,“朕不能容忍。”

        谢玄一怔怔瞧着他冷峻的侧脸,忽觉有几分陌生,但心中却仍不服气,质问道:“那陛下是如何待我的?你领我进宫,说要对我好,便是因为我生得同她七八分相似?陛下是把我当成替身,还是玩物?”

        慕成道:“朕对你好便够了,你还想要什么?”

        是了,慕成早已不是她这般年纪的少年,何况他身为帝王,他的世界里更有诸多要应做的、要做的事,儿女私情不过闲时消遣罢了。

        而谢玄一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可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有真心,有的人有无数颗,而有的人只有一颗。

        慕成的那一颗,早早便在年少时毫不犹豫交给了另一位姑娘,惜乎少年时的情爱总多磨难,若熬过去,便是一生;若熬不过,即是一拍两散,此后经年,再不相逢。

        他的那颗真心,早在几年前就被掰扯成了两半,此后再如何缝缝补补,大抵也是有伤痕的,或许哪一日闲来念起旧事,便又将它奉出来祭奠故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她一时语塞,不曾料到他竟说得如此直白,胸腔内那颗跳动的心脏仿佛被人用针小小的戳了一下。

        她又生气又难过,白皙的脸蛋儿胀得通红,“我虽只是个山野出生的野丫头,自是比不得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儿高贵,可纵然我谢玄一再不堪,再低贱,也绝不愿意做任何人的替身!”

        “你说你会对我好,可你宁愿信那个死奴才也不信我,我却也不过是进这殿来瞧瞧你便这般冷淡我,你这是对我好么?”她今年不过十六岁,少年气过重,秉持着只要独一无二的心态,遂赌气对慕成道:“人人皆说陛下一言九鼎,依我看,还不敌乡间匹夫有诚信!”

        一个小小婕妤竟胆敢贬低天子不如乡间匹夫,反了,反了!

        闻此言在场之奴仆纷纷打了个颤,巴不得将耳朵剁下来喂狗,佯做未听见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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