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又过了几日,杏娘一家也打算家去。离杏娘回家还有两日时,于婆子就整日蔫蔫的,叫她也不应,常拄了拐站在院里,看兰姐和元哥玩耍。
杏娘就和张老三商量,要不让于婆子跟着一块回去,等过完年再回来,反正他们也都分家另过了,家里屋子也不少。这冬日里活也不多,也有人陪着。
没想于婆子听了,却直摇头,她来来回回只念叨一件事:若是只住个十日八日,倒也能行,可一住几个月,却没这个说法。这年月讲究的是儿孙养老,哪有让闺女养老的?就算是她家情况特殊,那也不行。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
杏娘劝了几回,见人仍是不松口,也就歇了心思。等吃过晚饭,又招了兰姐和元哥进屋,好生叮嘱一番。
次日,兰姐和元哥自觉领了亲娘的差事,就得尽心尽力,就拉了于婆子一起玩,自然不是捉迷藏这种满院子跑的事儿,两人拽上于婆子,一起玩起七巧板。
于婆子年岁大了,对这七巧板也不熟悉,她小时哪玩过这个?故几乎每回都是她拼不出来。当然,她也不在乎输赢,反正就是陪小孩子玩嘛。
只要两个孩子乐呵呵的,输赢算啥?
兰姐和元哥却是不知道,还以为于婆子输了这么些回,准得气鼓鼓的,偷眼瞧了几回,却见于婆子面色如常,实在看不出是不是生气。
兰姐拿胳膊撞撞元哥,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你得哄哄,你当时可一口应下来的。
元哥虽才五岁,也是满肚子鬼主意,得了他姐的眼色,装起不小心,直接把拼好的七巧板给碰散了,嘴里还振振有词:“哎哟,你瞅我这手,明明想要拼只小狗,这么一碰,直接就是四不像了。”
接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装模作样道:“外祖母,您就帮帮我吧。这一散,我就拼不回去了。”
于婆子也乐得跟着演戏,故作惊奇道:“刚才不是拼过了?咋这会就忘了?可见你这小人忘形忒大。”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一老二小,在院子里玩得极是欢乐,把素姐都给引了来。
素姐可不知晓那俩人的心思,还当真是要好好比一比。遂拿出自己十八般武艺,分外认真地拼起来,兰姐和元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没管用。元哥气得差点和她吵起来。
可巧村里来了货郎,于婆子就打怀里掏出几个铜板,让三人去买点梅子糖吃。
梅子糖到手,哪个还记得吵架的事?
丁宁这几日精神许多,虽心里仍是多有愁思,但气色却好了许多。她在屋里坐不住,也搬了凳子往房檐下一坐,看几人玩乐。
元哥吃东西慢,那两个把糖扔进嘴里,边咬边吃,他却含在口里,不时舔上一回,嘴巴里满是香甜。
吃完一块,他还要再往嘴里塞,又想起什么,往旁边看看,见没人注意他,遮遮掩掩把手被在身后,“哒哒”跑到丁宁跟前,把手一伸。
丁宁正思路飘忽,不防眼前一晃,一只小手伸到眼前,手心里还攥着一块梅子糖。因手热,那梅子糖被攥得都有些发软,正散发着丝丝甜香。
丁宁不由笑了,弯了两眼就问:“这糖是给我的吗?”
元哥使劲点点头,生怕她不信,道:“这糖甜,我刚才尝过了。”
“那我吃了,你舍得吗?若是舍得,我可就拿过来了。”
元哥又点点头,见丁宁还是不接,干脆一把塞到丁宁手里,道:“吃吧吃吧,吃了这糖,病就好得快了。我生病的时候,娘就给我糖吃。”
丁宁:“我的病好了,不用吃糖。”
“可我瞅你还是不开心,吃糖就开心了,你吃吧。”
丁宁把糖放到嘴边,试探着道:“我可放进嘴里了。”
元哥一脸不舍,却仍是坚定道:“吃吧吃吧。”
丁宁一把把糖塞进嘴里,这个甜,都甜到心里了。
都说吃人的手短,她这手还要留着干活呢,可不能短了。起身把凳子挪到墙边,冲元哥道:“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去,你跟着来看看吗?”
元哥回头看看兰姐,又看看七巧板,一时决断不下。
丁宁也乐了,这可太难为人了,就说他们只管等着,等东西做好了再喊他们。这回元哥倒不犹豫了,“哒哒”几下又跑了回去。
她打算做鸡蛋灌饼,这东西做起来不难,且原料也好找:面粉、鸡蛋和葱花,哪个都不缺。于婆子为了女儿归宁,可是准备了不少东西。
她先舀出五碗面粉,放了些盐在面粉里,搅拌均匀,又倒入三碗水,和成软软的面团。然后,盖上盖子醒面。
地里的葱还没挖起来,揪下几根葱叶,细细切成葱花,倒入鸡蛋液里打散。
等那面团醒上两刻钟功夫,用手捏一捏,又软又有筋性,拉起来也不易断,就是醒好了。
将面团分成剂子,擀成牛舌状,撒上拌好的油酥,抹平,竖着对折,再从一侧慢慢卷起来,立起来放到一边,静置一会。
锅烧热,放油,放入擀好的饼胚,略烙一下,翻面。待饼中间慢慢鼓起,轻轻用筷子探进去,一点点把饼皮掀起来,快速把鸡蛋液倒进去一些,把饼胚稍立起一些,让鸡蛋液往四周淌一淌,继续烙。
等鸡蛋液凝固,翻面,将两面都烙至金黄,即可出锅。
趁热刷上酱,铺上菜叶子,再一卷,一个鸡蛋灌饼就做好了。
孩子们也不玩了,都被饼子的香气给吸引过来,净了手,一人握一个在手里,蹲在地上“咔嚓咔嚓”一会就吃得干干净净,连往日吃饭费劲的元哥,都一气吃光了。最后,舔舔嘴,还要再吃。
小手刚抬起来,就让于婆子拦住了,道中午要做烧肉,这会把肚子塞满了,那肉可还吃得下?元哥吸了下鼻子,手指头往嘴里一塞,认真想起来,末了也跟着点点头,道得留着肚子吃肉。
都说母子分离,堪比活树剥皮。杏娘离家这日,于婆子眼泪都把衣襟滴湿了。这个时候,她方觉出闺女远嫁的苦楚,想要见上一面可太难了。虽说杏娘日子过得好,可半年一年的才见上一回,对她这个老太婆也属实难熬了点。
到了码头,于婆子又是不住絮叨,拽着兰姐和元哥,就是不想撒手。等船至,一家子陆续上了船,那泪又往下落。等回去后,于婆子萎靡了好几日,整个人才缓过来。
丁宁也跟着神思不振,前几日家里人多,也腾不出空来想事。现在猛地一静下来,原本埋到心底的愁思一下又给翻出来。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一时恍惚,这半年多来,到底是黄粱一梦还是确有其事?捻起手指往腿上一拧,真疼,神思顿时清明。
跟着一起清明的还有那日芳姐说的事:甩不脱、扔不走的丁家。她想着,丁家想要拿捏的无外乎就是原主的亲事。不过是各方都想捞点好处罢了。
可嫁人,嫁人又有什么好处?在她看来,古代这种盲婚哑嫁,无异于瞎子摸着石头过河,幸运的,一路脚下都是大石头,顺顺当当就能过河;那运气不好的,一个不小心踩了空,就得落得一身水,严重点怕是就此溺入河中,连命都得搭上。
前者,她在这一世见得不多;后者,这里却是随处可见。如李氏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
还有那日河边洗衣的王氏,嫁了刘家阿爹。那刘家阿爹是个神佛样的性子:家中万事不理,除却田地中事,任是你问上千百回,也只摇头不应声。
不下田的日子,不是端了水碗喝水,就是趿上鞋子往村中行走。至于家里儿孙是否有饭吃有衣穿,他全不在意。若问起来,他倒理直气壮:那田地不是一直在种?又怎会没钱吃饭?定是你这婆子不会打算。可却也不想想:别人种田他也种田,怎别家就能多收一担米?说起这个,他就装起聋子来,一问三不知。
丁宁想至此,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她站在地头发呆,看着那几垄葱,想着来年要给大葱换块地,今年这葱老是烂根,想是重茬的原因。又见地里的土坷垃这一块那一堆,想着应拎个耙子过来,好好整一整地。若是再懒惫下去,来年怕是那土要硬如石头。
“啪嗒”,一个梨子掉到她身上。她抬起头,瞪了一眼。
周方海忙摆手道:“我叫你来着,你一直没出声。”说完又觉理亏,补了一句:“要不,我再去给你摘一筐。”
她还是没说话。
他心里寻思寻思,又道:“我爷家有枣树,要不我再去打些枣子给你?”
“那山上好看吗?”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好看。满山都是黄叶。”
“山上危险吗?”
“若只在山脚下,倒是不危险。往深了、高了走,自然危险。”周方海老老实实道,然后才反应过来:“你要上山?”
丁宁干笑两声,道:“我就是打听打听,哪儿敢去?听说山上有野猪还有蛇。”
“那你就在山脚下走走呗。”
“那山脚那儿有蘑菇吗?这时候是不是蘑菇都采光了?”
“是没啥了,除非往里走。你真想去?明天我去采药,要不你也去瞧瞧?”他搓搓手,手心里攥了一把汗。
“听说李老爹会打猎,要不叫上他一起吧。”丁宁看了周方海一眼,小心翼翼道。
周方海顿时脸黑如锅底:就这么信不着自己?没好气道:“李老爹这几日伤着了腿,正在家歇着呢。再说了,现下山上能吃的东西多,野猪也犯不着往山下跑。等过些日子山上没吃的了,才要防着野猪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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