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谓神明
所以，这家伙到底懂不懂她的意思？
鹤冲霄看他点头又摇头的动作，有些困惑地眨眨眼，总觉得这家伙的脑回路和她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想再说得明白点劝他离开，但想想他无声流眼泪的样子，她忍不住小小打了个哆嗦，算了算了，还是等明早启程时直接甩掉他好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对他笑了一下道：“好吧，恩奇都，看来你有自己的想法。我要在这里扎营休息，你先自己去玩吧。”
“我，陪你。”
恩奇都走近几步，箕坐在地上。
他不愿意离开她，哪怕只是片刻。
行吧！
鹤冲霄点点头，他能乖乖待着也挺好的。
她从空间纽中拿出充气营帐，固定好后启动自动充气开关，接着便拿了工具准备去河里捕捞几条小鱼。
营养剂吃多了，她现在见了那玩意就觉得胃疼，随便什么食物都好，只要有条件，她绝不吃一口营养剂。
看不懂她是在做什么，恩奇都也不去打扰她。
她走去哪里，他目光便追随着她也去到哪里，这自生来就流浪在荒原的野人，他的眼神头一次如此复杂。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温柔的、依恋的、深藏着情欲的眼神。
河水清澈，里面没什么大家伙，鹤冲霄捞上来几条巴掌大的小鱼，随手在河边拾掇干净。
她拎着收拾好的鱼回到已经充满空气立起来的营帐前面，取了佐料抹在鱼身上后便把几条小鱼一起塞进便携料理机中烤。
恩奇都依旧安静地坐在一旁，一时间还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鹤冲霄却在这安静的氛围中猛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嗯安静，不对，她怎么疏忽了这一点。
他太平静了！
这是不正常的，她在他面前使用了很多当前时代认知水平之外的东西，可他居然没有一点反应！这不合理。
意识到这一点，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就不动声色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等忙得差不多了她走到河边把手清洗干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后，她朝他笑了笑对他说道：“恩奇都，料理机里的鱼应该烤得差不多了，你帮我拿出来吧。”
恩奇都闻言从地上站起来，他愿意被她支使着做任何事。
他走到她放鱼的那东西旁边，不太确定回头看着她问：“女神，我能动你的神器吗？”
女神！神器！
鹤冲霄恍然，原来他一直喊她女神，不是什么赞美，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怪不得！
不过，还是有不合理的地方，即便认为她是所谓的神，可他的反应依旧太过平淡了，这不是人类面对他们认为的神灵时应该表现的态度。
“你如何知道我身份？”她笑得愈加温柔起来，顺着他的话试探着说：“难道已经有其他的神灵，在我之前，曾经降临在你的面前？”
他的女神，她语笑嫣然。
恩奇都的心头仿佛开出一朵花来，手脚好似都没了力气。
“我无父无母，大神阿鲁鲁创造了我，战神尼努尔塔赐予我力气，我在这荒野中睁开眼睛醒来。”恩奇都将他的来历说出，“我和野兽一样生活，女神啊，是你将我的智慧开启。”
创造？赐予力气？
将恩奇都的话逐字逐句的解析，鹤冲霄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如果他的话是真的，那事情就有些糟糕了。
这宇宙中何曾有神？只有更强大的人。
阿鲁鲁、尼努尔塔，甚至可能还有其他的成员，这些家伙在远古的蓝星装神弄鬼，甚至弄出了恩奇都这个疑似基因改造人，他们想干什么？
这些人来自哪里？他们是跨越空间从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之外来的？还是穿越时间从未来而来？
她几步走到他面前，重新将恩奇都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
所以他一身金毛不是返祖，那个阿鲁鲁在他身上嫁接了动物的基因？
鹤冲霄拉起他的手臂，拨开金色的绒毛，里面分明是人的皮肤肌理。
恩奇都低头看着她抓住他小臂的手，洁白纤长，与他粗犷的躯体放在一起冲击着他的视觉。
他覆盖着毛发的手指颤了一下，胸腔里像是燃起火焰一样，烧的他喉咙发干，绒毛掩盖下的皮肤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他任她动作，乖巧又温顺。
鹤冲霄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这种事情，无论看几次，她都没办法无动于衷啊！
脑海中浮现着她曾经和战友们从非法生化实验室里的解救出的那一张张面孔，她看着他，眼神里有着一丝痛色，他可知他会迎来怎样悲哀的命运？
恩奇都暗红色的瞳孔收缩，身体先是僵了一下，紧接着微微颤抖起来。
他一动不动，生怕惊走了她。
可他的女神，他挚爱的女神，她给予的温存是如此短暂。
只是片刻，她便收回了她的怀抱。
“女神”恩奇都的声音中带着乞求，那怀抱可否再为他敞开？
鹤冲霄摇摇头，“别叫我女神，恩奇都，叫我阿鹤，我的朋友们都这样叫我。”
他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阿鹤？”
她的名字！阿鹤！阿鹤！阿鹤！
“嗯。”她笑着答应一声，“现在，我们是朋友了，恩奇都。”
这世上，可有人亲手抚摸过月光？
恩奇都，
他敢说，他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温柔的、皎洁的月光，
正包围着他流淌。
“阿鹤！”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快乐地跟在她身边转圈圈。
鹤冲霄怜惜他的遭遇，对他充满了耐心。
她从料理机里拿出烤鱼，递给恩奇都一条。
他直盯盯地瞅着，有些惊奇。
很香！
他本能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荒野中游荡、与动物为伍的恩奇都，
他跟着羚羊吃草，
他跟着野兽茹毛饮血。
当他的手里被放上人的吃食，
他的眼里却全是迷茫。
他下意识地看向她，可怜又可爱。
于是她便手把手教他，怎么把鱼刺挑出来、怎么吃。
鹤冲霄一边吃东西，一边在心里把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又回想一遍。
他说过几次，她开启了他的智慧，她把这个点反复琢磨，总觉得这个信息很关键。
恩奇都很有可能遭遇了一种精神暗示，这精神暗示在见到一个人或者一个女人时会解开，可创造他的阿鲁鲁为什么要给他做这种精神暗示呢？
不管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收集信息等待大联盟救援来临时上报，是她必须要做的。
但是对方很可能是一个组织，人多势众，她不能暴露。鹤冲霄看了一眼满眼新奇吃着鱼的恩奇都，想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看来是不必想办法远离这家伙了，她得隐藏好外来人的身份，先跟在他身边，扮作土著，慢慢抽丝剥茧。
夜色很快来临，他们一起看了一会儿星星。
他和她，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在一起，恩奇都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快乐。
浑浑噩噩在这荒野游荡，他不曾抬头看过这星空一眼，竟不知星辰这般壮丽。
鹤冲霄之前走了很长的路，身体有些疲惫，很快睡意便上头了。
“恩奇都，我想睡觉了，营帐很大可以分一块地方给你，你现在想休息吗？”
“不，我守着。”这荒野中有许多危险，他不能闭上眼睛。
恩奇都固执地盘坐在营帐门口，他要守卫者她入眠。
她见此也不勉强，等她醒了再换他去休息。
鹤冲霄吩咐了小q几句，进了营帐很快就睡了过去。
静谧的夜幕下，另一块土地上。
拥有环城的乌鲁克，城邦的最中心，是王的居所。
这里居住着乌鲁克第一王朝的五世王，乌鲁克之子，城邦的保护人，吉尔伽美什。
他三分之二是神，三分之一是人。
他身形伟岸、面容俊美，他的风采举世无双。
当他手执他三十牟那重的黄金短剑，他的气概，会让他的敌人恐惧到颤抖。
现在，不可一世的王躺在床榻上沉睡着，陷入了梦乡。
睡梦中——
他傲慢地高居于王座之上，他的臣子匍匐在他的脚下。
一颗星星从天空中坠落，掉在了他的面前。
那星辰落地便化作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着金色的卷曲长发，面容却模糊不清。
他一见他就心生欢喜，仿佛见了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他甚至要把他的王座分一半给那男人，
可那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
他想去追，两人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漫长的路的尽头，
一直洁白修长的女人的手伸了出来，
那个男人便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与那女人的手握在一起。
然后，他们一起消失了
吉尔伽美什从这个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暗红色的眼珠中仍残留着一丝梦中的不甘之色。
睡意已经消散，他从床上坐起来。
有些惊奇又觉得有些可笑，王座怎能与他人分享？
不过梦里那家伙实在不识抬举，居然要女人不要权利？愚蠢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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