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又是忙碌的一周,林葭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班,没少累着。
因为和家人不和,一气之下喝下农药五百毫升的中年妇女,刺鼻的农药味呛的林葭只感觉会窒息,刚抬到洗胃床上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呼吸停止,她立刻进行抢救,气管插管,紧接着插胃管洗胃,连续洗了两个多小时才恢复了自主呼吸,将濒临死亡的生命拉了回来。
给一男人额头上缝针,他的妻子就站在身后虎视眈眈。
林葭是一边给人缝针,还得提防着身边的妻子脾气上来,再插他男人脑袋一剪刀。
那么,她还得继续缝。
第三天凌晨下班时候,因为严重睡眠不足,她在洗手间吐了好一阵酸水,才缓过阵来。
从更衣室出来,整个人晕头转向,同事跟她打招呼,她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浅笑着点头。
林葭一直觉得,人际交往,可真是比上班累多了。
到家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洗澡,洗头,睡觉。
楼下的装修似乎消停了一段时间,应该是完工了,林葭想。
为了睡个好觉,她还是找了几颗安眠、药,吃了睡下。
不过五个小时后,整个房子异常炎热,像蒸笼,像被火烤似的闷热。
身体的本能反应,在睡梦中,将被子踢到了一边,随后,被子稳稳落地。
她不知道,此刻,外面正发生这天翻地覆的变化。
消防站里,警铃响起。
是火警,广播清晰的报着事发地址,西溪丽晶28幢4单元1201。
车库里,迅速穿衣的陆屹川,听到详细地址时,捏着拉链端的手,迟钝了一秒,就有很快恢复正常。
下巴上昂,露出精致的下颚线,右手用力,拉链一拉到底。
众人齐齐上车,出发。
高档小区,新楼盘,治安管理都属优越。
消防车进小区时,走了绿色消防通道,也节省了许多时间。
祁南:“起火点在12层,西南面靠近主卧位置,怀疑是线路过热紊乱引起的火灾,业主新装修的房子,可能是电路和电线分配不均,集中使用某一个插口。火势蔓延较快,已经烧到了上面那层。”
“人都出来了没?”陆屹川问。
“业主发现起火时候,就跑出来了。这幢楼每层四户,物业说13层就住了一户,敲门也没人应,估计是不在家。”
“估计?”陆屹川眉心微皱,明显生气了,“那让他估计估计,这火就能灭了。”
祁南:“”老大,你别凶我啊,我也是个传话的。
“一班去12层,二班跟我上13层,后勤保障群众疏散通道。”陆屹川说完,人已经带头跑步前进。
“是。”
12层灭火工作持续进行中,陆屹川带着几个人来到13层。
大门是密码锁,没有指纹,没有密码,没有远程开锁,根本打不开。
这可不是撬锁那么简单。
“你们不知道,这栋楼的的业主,都是非富即贵,这没经过允许,属于侵犯隐私啊。这么大动静,里面要是有人,肯定早就听到了。”
“你去查,出了事儿,我负责。”陆屹川说。
“你负责,你怎么负。”
“航城消防城西支队队长,陆屹川。”陆屹川嗓门大了一倍:“去!”
“好,好吧。”物业被吓的支支吾吾的。
“等等。”
陆屹川喊住他,物业回头。
“你先给这个业主打个电话。”他说。
“啊,好。”物业掏出手机,翻通讯录。这样的消防演习,物业里培训过许多次,可真是遇到了事儿,也是半吊子。嘴里念叨着“1301,林女士。”几个字,愣是没找到号码。
陆屹川看得心烦,一把抢过他手机,按下一串数字,拨号。
手机开了免提,三十秒,四十秒,无人接听。
他再拨通,还是一样。
“来不及了,不等了。”他把手机丢给物业,就开始用家伙拆门。
祁南和杨征一起帮忙,物业慌的一批,在身后喊,不能拆,你们不能拆啊。
几人一概不听,三下五除二,最后陆屹川一脚踹开了大门。
物业怕担责,麻溜儿的就跑了。
这时,房子里闷热异常,陆屹川第一个冲进去,径直去了西南面,主卧的房间。
房门打开的瞬间,里面一阵烟雾弥漫,窗户开着,楼下的火势已经烧着了窗帘一角,不出十分钟,这间房子也得烧尽。
林葭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睡得沉,小小的一只,
陆屹川直接把人捞起,抱着就往外走。
离开时,眼神往床头柜上瞥了一眼,看清楚了那小瓶白色药瓶上的名字。
林葭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被抱到了13层的走廊过道里,祁南和杨征两人在里面灭火。
陆屹川半蹲下,把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支撑住。
他伸手拍她脸,“醒醒,林葭,醒醒”
林葭睁开眼,疑惑又迷惑的眼神,伸手捏捏面前人脸颊,“陆屹川?活的。”
陆屹川:“”
他拍开了她那肆无忌惮的爪子,托住后腰,让她站着,“醒了,就自己站着。”
她站定后,人也清醒了,“你怎么在这儿?”
陆屹川有些郁闷:“来救你这个大冤种呗”
林葭看他,显然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屹川继续说:“你家楼下失火了,连带着你家一块儿着了。”
“哦。”
“你睡觉一向都这么死吗?”陆屹川明知故问。
“对啊。”林葭说谎眼睛都不带眨的。
陆屹川盯着她眼睛,没说话。
林葭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她觉得自己要被发现,“今天谢谢你,陆队长,你说吧,怎么谢?”
陆屹川猜到她心里定是又有了什么小九九,故意敷衍道:“说声谢谢就行。”
“那不行,救命之恩,当”林葭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祁南和杨征灭了火,从房间里出来,汇报情况,“队长,火灭了。”
陆屹川:“收拾好东西,再检查下有没有别的隐患。”
“是。”
陆屹川说着要往屋里走,这时,他感觉身后有一道阻力。
林葭两只手拽住他衣服下摆,头搭着他后背,与他身形重合。
她不让他走。
“林葭,别闹,身上脏。”陆屹川以为她在撒娇。
在一边收拾器具的祁南和杨征,听见动静,不约而同的看向陆屹川身后的那团身影。
女孩儿赤脚站着,躲在陆屹川身后,藏的严严实实,依稀只能看到粉色睡裤的裤边。
林葭低着头,闷声道,“我没穿内衣。”
“什么?”陆屹川没听清。
林葭咬牙切齿,又重新复述一遍,语调却依旧不清晰,“我没穿内衣。”
陆屹川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大声点儿。”
林葭又急又气,昂头冲他后脑勺大声喊:“我说,我没穿内衣。”
这一喊,几个大男人都愣住没动。
林葭明显感觉到陆屹川的背僵了一下。
心里尴尬的要死:是你让我说的。
同时,她也在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穿的也是粉色波点的丝绸睡衣,长袖长裤,不至于更尴尬。
女人没穿内衣这件事,几个半大小伙子,就是没对象,也知道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陆屹川抬手做了个抽鼻的动作,表情难以言喻,然后朝队友发话:“你们都转过去。”
“是。”
祁南和杨征两人很配合的转身,脸上的笑意难掩。
陆屹川脱下自己的消防服外套,伸手往后递,没回头。“穿上。”
林葭接过,套上他宽大的外套,来上拉链,说:“好了。”
“在门口等着。”
陆屹川说完,领着队友又重新进屋排查安全隐患。
左肩上的对讲机里传来声音,“陆队,二班这边任务完成了。”
陆屹川按下对讲机,回复:“收队。”
走廊上,林葭背靠墙站着,垂着脑袋,左脚轻踩右脚背,右脚轻踩左脚背,以此反复。
陆屹川出来,就是看到的这幅场景。
没穿鞋,不觉硌得慌,却玩儿的起劲。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他心里想。
林葭昂头看他,没说话。
她在等他开口。
祁南和杨征走在前面,陆屹川在后。
“检查好了,损坏的东西,到时候再添置一下。”陆屹川打招呼离开,“先走了。”
林葭冲他喊,“陆队长,你衣服”
“送你了。”他头也不回的答复。
十分钟后,林葭在卧室里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中途,物业又过来了一趟,她草草回复了几句,就把人赶走了。
这时她接到了沈岸的电话,“喂。”
“你们小区失火了?你那幢楼?”
“嗯,我楼下。”她觉得这通电话来的倒挺及时,“你怎么知道?”
“物业那边联系的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我是紧急联系人。”
这套房子是林葭工作后,沈呈恩心疼她上班来回跑,就近给置办了一套。
付的全款,业主也是林葭的名字,当时过户手续是沈岸一手经办的。
紧急联系人填的他自己,林葭也是才知道。
“哦。”她语调淡淡的。
“你在家?”
“嗯。”
“电话怎么没人接?”
“补觉,静音了。”
林葭听见电话那头,有女生的声音。
“沈律,新闻社财经组的李记者来在会议室等了好一会儿了。”
这声音她记得,是沈岸的秘书,范范。
说是秘书,也是得力搭档。
一回,沈岸喝酒应酬喝到胃出血,是范范把人送的医院。
医院里每个月都会从各科室调医生去急诊室值班,按着规律,一般每人一周一次。
那天,正好林葭在。
范范伺候人一天一宿没合眼,也毫无怨言。
林葭那时候还挺佩服她,一个秘书能鞍前马后至此,也是不容易。
她那时候双眼通红,哭哭啼啼的样子,林葭安慰她说:“你不用这么担心,胃出血死不了人的。”
“嗯,我马上去。”沈岸回应后,接着对林葭说,“有工作,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林葭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看着这一屋子狼狈,最后还是给家政公司打了电话。
同一天晚上九点,林葭值夜班,她拿着外卖进来休息室。
同时段值班的护士,小阿和小七也刚开吃,她坐在同一桌。
小阿生无可恋:“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抽血的时候,大爷问我是不是吸血鬼,抽那么多回去喝。”
“你那算什么。”小七啐她,“如果我有罪,请让护理部惩罚我,而不是我给小孩扎针,那个小孩说他要叫奥特曼炸死我。”
林葭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
小阿笑,“然后呢,你怎么说?”
小七嘚瑟一笑,“我告诉他,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奥特曼,哈哈哈哈。”
小阿:“你这也太残忍了吧。”
林葭这时注意到一个人,那人窝在靠窗边的沙发里,带着眼罩一言不发。
她叫向月,也是上个月调剂来急诊科的年轻女医生,只比林葭早一星期。
“向医生是也给自己打麻药了,这么困?”她看着向月说。
小七瞥一眼,语调酸溜溜的,“向医生失恋啦。”
小阿附和道:“也不是失恋吧,就是塌房了。”
林葭没明白,小七又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大概就是,向月暗恋骨科的一个男医师,法国留学归来的医学系高材生。
要才有才,要颜有颜,一度成为院里的梦中情人。
昨天中午,有人看见科室里的黄金单身汉和一护士一起吃饭。
这下,好多少女都伤神又伤心了。
听了一通,林葭算是了解了。
暗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一起吃饭,也代表不了什么吧?”她问。
虽然两个人吃饭,其实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小七回答她:“一桌吃饭是说明不了什么,只是吧,这骨科高材生向来不近女色,以前,从来没和同事单独吃饭,还是女同事。”
有些事,天天做不奇怪。
但要是一个人,做了件自己从不会做的事,那就很反常了。
人人都怕例外,却又想成为那一个例外。
一直闷声的向月,突然扯下眼罩,满脸求知欲:“那我该怎么办?”
林葭吓一跳,原来,她一直听着呢。
再难读的医书都读过来了,再难背的专业名词也背下来了,就这谈恋爱的门道,几个医学生是一窍不通。
小七算是谈过几次恋爱的人,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与其等待,不如先出手为强。”
林葭若有所思,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念叨着几个字:“先下手为”
当天晚上,林葭托人要到了陆屹川家的地址,再是有了他近一星期的班表。
班表上,唯一的休息天是在周四。
这天,林葭值白班。
她下了班,直奔停车场,油门踩到底。
很多道路,都是卡着限速过。
仓溢东苑,是城西的一个老小区。
距离消防站五公里左右,林葭毫不费力就到了小区楼下。
因为是第一次来,天黑,她绕了两圈才找到陆屹川家。
看看门牌号,再看看手机上的地址信息,601,没错了。
再三确认之下,她敲门。
一声,没人应。
两声,没人应。
第三声,林葭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心里窃喜,幸好,他在家。
陆屹川刚冲了个澡,白色毛巾挂在脖子里,一手擦头发,一手开门。
在看到来人时,他瞳孔都大了一瞬,显然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他还未开口问,林葭气喘吁吁,开口就是一句:“陆队长,我们要不要谈恋爱?”
见过直给,没见过这么直的。
陆屹川擦头发的动作,顿住,眼神收紧。
眼睛连眨了好几次。
发梢泛着水滴,细细的,悄悄的落下,滴在两人脚尖的鞋面上。
空气中,寂静了片刻。
林葭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时,下一秒,房门瞬间就被关上。
砰的一声,吓的林葭往后退了两步。
她不仅被拒绝了?
她还被关门外了?
林葭在原地消化了,这个信息,足足一分钟,才回过神。
想抬手再次敲门时,手又腾在半空中,顿住。
抬手,放下。
抬手,放下。
以此反复,两到三次,愣是没再敲门。
强势的告白,以失败落场。
少女心碎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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