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逃
第二日，郑临拿上陈州给的兵符和令牌，带着一众精兵就南下，先去江南收拢守军，顺便把女人和财宝运到那边。
江南在原先祁国的腹地，只要四周不失，不会陷落，把战利品放在那比较安全。
大军即将开拔，阮轻语却在清早悄悄的找到沈落月。
“月娘，我们一起逃走吧！”阮轻语道。
沈落月吃了一惊，问她：“什么？逃走？你要如何逃走，为何要逃走？”
阮轻语说：“你说我为什么要逃走！难道这样的日子还不够理由逃走吗？月娘，我打听到消息，阮家在京城还有人，是我族中主支的一脉，他们不出仕，没有被杀被俘，准备回松县老家避难，我想办法和他们联系上了，但是还不知道怎样出去…”
这阮轻语阮二娘的母族阮家，是祁国老牌的世家门阀了，论传承年月恐怕比本朝天子之家还久些，且族中有祖规，家中最杰出的子弟反而不让出仕，只让掌家主之位，专心学问，带领家族安稳度日。
旁的子弟可自由发展，只是不可违背家主之令。这样独特的祖规，让阮家世代都得到一个奇异的平衡，家主虽无官职，但可指挥得动数个领域的阮姓高官名商，若有阮家子弟在外犯了大事，阮家主体有家主带领亦不会树倒猢狲散，而是避世一阵，再经营几代出山罢了。
族中田产、家资、谱册一应俱全，男女老少不论是否出仕都能得公中庇荫，整个家族无比团结，也在列国都有人脉，盘根错节不可小觑。
这就是那天，卫一明顾忌阮轻语身份的原因，这种老牌世家，根基太深，如果他们较起真来，列国皇帝都未必能招架得住，更别提他一个小小副将。
不过如今阮轻语虎落平阳，压根没有直系亲人帮她出头，这才让卫一明心安理得的强要了她，就算以后家族向卫一明发难，无非就是，你娶了她，卫一明一点也不介意明媒正娶了她，所以她真是上天无门。
阮轻语急切的说着，沈落月却思考起来，她不是不想逃走，天天在一个敌人眼皮子底下生活，也够烦人的，但她更多考虑的，是老太爷那张字条，那封信里托她的事。
沈落月后来才想明白郑临给她的那张字条，沈老太爷是何用意，长日昭昭久，暗指的是她的胞弟沈落昼，花晚待月迟，说的是她堂妹沈落棠和堂弟沈落秦，两方都等待着沈落月前去汇合。
而她现在人身受限制，大军下江南却是一个好机会，要知道，她胞弟逃亡的方向，正是江南的江县，那里也是沈家的老家，只要到了那里，沈落月家一定还有不少故旧门生，她又对江县无比熟悉，定能找到胞弟逃出生天。
只是这些话却不能对阮轻语说，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上次沈落月为了不刺激她，没提自己有亲人在外，这时候说了，难免阮轻语会责怪她不信任自己…
阮轻语还在叽叽喳喳的说：“月娘…你不知道…我真的是千辛万苦才从那个禽兽嘴里套了两句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打听了一夜，就今天早上才是最好的时机…”
沈落月决定浇她几分冷水，说：“就算早上是最好的时机，你打算如何逃出去，大军马上开拔，里里外外都是兵，你多走一步就得有人质问，逃？不可能的！”
阮轻语抓住她的手说：“是呀！我是不能乱走，但是你可以啊！你帐外的守卫都不敢为难你，你就跟他们说，你要去营门口等郑将军回来，允许他们跟着，我族兄安排了高手埋伏在营门前的屋顶上，你到了以后跟他们说要方便，走到僻静之处把那群守卫解决了，谁还能拦住你？”
沈落月摇头：“你想的也太简单了，第一郑临下了死命令不许我出去，我干其他的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要出去，他们一定豁出命拦我，第二，就算我出去了，你用什么理由跟着，单我一个人出去，有什么意义？”
阮轻语还真的没考虑那么多，她只是接到族兄的讯息，叫她想办法出了营门，不论哪个门出来，他们都有办法接应，但阮轻语实难出门，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她抽泣起来，一面哭道：“一定…一定有办法的…呜…我能想到办法的…我一定要出去…”
沈落月有些不忍心，拍着她的背说：“阮姐姐，你也想想，你怎能确定给你传讯息的就一定是你的族兄，万一是别的什么歹人呢？万一你一出营门，当场就被他们杀了呢？单凭这个，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啊”
阮轻语道：“可我还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跟那禽兽一辈子！但凡有一点机会，我都要逃出去，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可能就得被掠回陈元国，到了那边，才叫真正的上天无门呢…”
沈落月忙说：“阮姐姐别忙，月娘有个主意，这次大军要先去江南，姐姐可知，我沈家就是江南江县的世族，等到了那边，我必有办法脱身，到时带着姐姐先逃出这军营再行安置，你要去找你族兄，我还可以派人护送…”
阮轻语固执的摇头，道：“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这次一定要试一试，既然月娘你说有办法脱身，我也有主意了，你我身高体型都相近，你将我扮做你的模样，我自己出去应对，只是委屈月娘你担些干系，不知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沈落月叹口气：“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肯的，只是你那计划千疮百孔，贸然出去必定被人发现，来，我们先换衣服，再好好合计合计…”
半个时辰后，“沈落月”走出了小帐。
她戴着大斗篷，以面纱遮面，哑着嗓子对守卫们说：“都过来一下，我有事和你们说。”
张头儿留了俩人继续看守，其余人都凑过来，听候沈姑娘吩咐。
“沈落月”道：“将军临走前吩咐我，大军开拔时要我去营门观赏他的英姿，我按照将军的意思，戴了大斗篷和面纱，不叫别人看到，你们快速速带我去西营门口。”
西营正是郑临一会要出的营门，此时时辰未到，他们还在军备营里调派各种物资。
守卫有些疑虑，问：“沈姑娘，将军什么时候吩咐的，怎么没跟属下们讲？”
“沈落月”一跺脚，说：“我和将军的私下约定，凭什么还要和你们这群小喽喽讲，还不快带本姑娘前往营门！到时赶不上将军出门，我看你们怎样交差。”
众人忍气吞声，张头儿突然抬起头来，说：“姑娘，您的嗓子是怎么了？”
“沈落月”娇羞的掩面，道：“这种事情你也要问，昨天我嗓子还没事呢，怎么今天就这样了，你自己想想，要么就去问将军好了…”
众守卫开始清起嗓子来，有会脑补的，已经脸红的透顶了。
张头儿还没有打消疑虑，说：“沈姑娘，不是属下不带你去，而是我们都有职责在身，如果陪你去了，回来将军怪罪…”
“有什么后果，我会跟将军解释的！”“沈落月”哑着嗓子喊道。
“你也可以不指派人，我是无所谓。”她又补充说。
“这…”张头儿为难了半晌。
然后他还是指了两个守卫，让他们跟着沈姑娘去，一定要跟紧了，郑将军出了营门，就赶紧带她回来。
“沈姑娘”走远后，手下来问：“头儿，您明知她不会听劝的，还问什么呀，都说到那份上了，您再不让去，不就又得罪她了吗…”
张头儿若有所思，说：“你个毛贼不懂，我总觉得沈姑娘今日有些奇怪，往日她虽然恃宠而骄，但说话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今天如此刁蛮，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手下挠挠头，笑着说：“嘿，叫的嗓子都哑了，我要是沈姑娘，我也刁蛮，人家有底气啊！”
张头儿道：“去去去，猴儿崽子，想东想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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